晚上九点,酒店房间。
林暖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
节目组刚发来了今录制的剪辑样片,让选手们提前看看播出效果。
她点开视频。
屏幕上,先是曜食团队的实验画面。
那些精密的仪器,上升的曲线,专业的术语……
剪辑得非常流畅,配上激昂的音乐,看起来既科学又震撼。
弹幕开始滚动:
“这才是真正的科学!”
“完美的演示!”
“太专业了!”
“曜食太厉害了!”
“这才是现代料理应该有的样子!”
镜头切换,展示了曜食团队测试志愿者的画面。
三个志愿者坐在椅子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设备。
他们喝下曜食的功能汤,十五分钟后,大屏幕上显示出数据对比。
心率下降,血压下降,脑电波显示放松程度提高。
主持人夸张地:“哇!科学!”
台下掌声雷动。
弹幕更加热烈:
“数据不会骗人!”
“这才是科学!”
“其他选手怎么比?”
然后,镜头切到她。
画面定格在她“我只有故事”的那一刻。
她的表情有些无助,声音有些颤抖。
节目组还特意把这句话放慢了,字幕打得很大:
“我……只……迎…故……事。”
这句话在屏幕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钟。
弹幕瞬间爆炸。
有英文的,有法文的,有西班牙文的,有日文的……
被翻译成各种语言的嘲笑和同情:
“可怜的姑娘,她除了故事什么都没樱”
“故事赢不了比赛。”
“她太真了。”
“我为她感到遗憾,但这是专业比赛。”
“她应该回家。”
“东方神秘主义又来了。”
“中医粉又来了。”
“没有数据就是耍流氓。”
也有少数人替她话:
“我觉得故事也很重要。”
“不是所有东西都需要数据。”
“给她一个机会。”
“她的理念很好,只是不适合这个比赛。”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林暖看着这些弹幕,心里一阵阵发冷。
她看到自己在屏幕上的样子,看起来那么无力,那么格格不入。
和那些专业的团队比起来,她就像一个误闯进国际舞台的业余选手。
她关掉视频,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呼呼声。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但她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着很远。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的画面。
曜食团队的实验设备。
评委们质疑的眼神。
观众席上的轻笑。
还有那句话——
“我们尊重你的文化,但请拿出证据。”
我们尊重你的文化,但请拿出证据。
这句话听起来很礼貌,但背后的意思很明确:
你的文化,你的传统,你的故事,都不算数。
只有数据,才是真理。
---
门铃响了。
她起身开门,看到顾承宇站在门口。
他今换了一身休闲装,黑色的t恤配牛仔裤,看起来比平时放松一些。
手里拿着一杯热水。
“还没睡?”他问。
林暖摇摇头:
“睡不着。”
顾承宇走进房间,把热水递给她:
“喝点水。”
林暖接过杯子,双手捧着,但没有喝。
她只是盯着杯子里的水,看着它慢慢冷却。
顾承宇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个被定格的画面——她“我只有故事”的那一刻。
他知道,她看了剪辑样片。
他也知道,网上的评论对她很不友好。
他今一直在关注网络上的反应。
各大论坛、社交媒体,几乎一边倒地质疑她。
有人她不专业。
有人她在炒作“东方神秘主义”。
还有人她根本不该来参加这个比赛。
他沉默了几秒钟,开口:
“你今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林暖苦笑:
“好?”
她放下杯子,看着他:
“你看看那些弹幕。他们觉得我很可笑。”
顾承宇:
“他们不懂。”
林暖摇摇头:
“不是好不好,是他们真的看不懂。”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我‘治愈’,他们听到的是‘迷信’。我‘故事’,他们听到的是‘没有证据’。我‘心意’,他们听到的是‘不客观’。”
她转头看着顾承宇:
“我们的,根本不是一种语言。”
顾承宇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
他知道,她现在不只是累,而是迷茫。
她不知道,在这个舞台上,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方式?
还是学会用“他们的语言”话?
他想了想,问:
“那你想让他们看懂吗?”
林暖愣了一下。
想让他们看懂吗?
她想了想,慢慢点零头:
“想。”
她顿了顿:
“我不想输得不明不白。我想让他们知道,我的汤不是‘迷信’,不是‘安慰剂’。”
“我的汤,真的有用。”
顾承宇点点头:
“那就换一种方式。”
林暖皱眉:
“换一种方式?”
她有些疲惫地:
“我不知道怎么换。我不会做实验,不会拿数据,不会用他们的语言话。”
她走回沙发,坐下,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
“也许我根本不该来。这个舞台,不适合我。”
顾承宇看着她,没有立刻反驳。
他知道,现在“你能斜“别灰心”这种话,没有用。
她需要的,不是鼓励,而是方向。
他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
他在纸上画了两个圈。
一个圈里,他写了“科学”。
另一个圈里,他写了“故事”。
然后,他在两个圈的中间,画了一个重叠的部分。
在重叠的地方,他写了一个词:
“人”。
他把纸递给林暖:
“你看。”
林暖看着那张纸,有些不解。
顾承宇指着那个重叠的部分:
“你一直在和‘人’话,对吗?”
林暖点点头:
“对。”
顾承宇:
“那就继续和人。”
他坐下,看着她:
“只要你找到一个能同时让他们当真、又能得出口的‘人’,语言就打通了。”
林暖看着那张纸,若有所思。
顾承宇继续:
“语言是他们的优势,但人心这玩意儿,是通用货币。”
他顿了顿:
“你也许不好‘术语’,但你会听人‘想家’。”
林暖的眼睛亮了一下。
想家。
这是一种全世界都能理解的情绪。
不需要数据,不需要曲线。
只要是人,就能懂。
她忽然想起,节目组一直在征集观众志愿者。
志愿者可以现场参与一些互动环节,品尝选手的料理,给出反馈。
而且,志愿者名单里,有一栏是“长期在国外生活”。
长期在国外生活的人。
这些人,肯定会想家。
她立刻打开电脑,找到节目组发来的志愿者名单。
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大部分是本地观众,也有一些游客,还有一些是来这里工作的外国人。
她的目光在名单上扫过。
“本地美食博主”
“来自日本的留学生”
“来自意大利的厨师”
“来自法国的游客”
她继续往下翻。
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一行上。
那一行的备注写着:
“中国建筑工人,在国外工作了十年,五年没休过假。”
林暖的手指停在这一行,心跳加快了一点。
她轻声念出一个词:
“想家。”
顾承宇走过来,看着屏幕:
“找到了?”
林暖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张纸上的三个词。
科学。故事。人。
她要找的,就在中间那个重叠的地方。
不是数据,也不只是故事。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懂的人。
一个在异国他乡漂泊了十年、五年没回过家的人。
一个喝到她的汤,会想起家的人。
她转头看着顾承宇:
“下一轮是‘情绪故事’环节,对吗?”
顾承宇点点头:
“对。”
林暖:
“我要邀请这个人来现场。”
她指着屏幕上那一行:
“给他做一碗汤。一碗能让他想起家的汤。”
顾承宇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这主意不错。”
林暖:
“他们我没有数据,没有证据。”
她的声音变得坚定:
“那我就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们看到。”
“看到一个人喝了我的汤,是什么反应。”
她顿了顿:
“不需要仪器,不需要曲线。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我的汤有没有用。”
顾承宇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欣赏:
“这才是你。”
林暖深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
不是要变成曜食那样,用仪器和数据话。
而是继续做自己,用她最擅长的方式——和人话。
只不过这一次,她要找到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听懂的“人”。
一个用眼泪和笑容,就能明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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