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正要输出一波祖安文化，陈思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示意她先来。
陈思齐上前半步，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温婉笑容，语气平和地：“这位领导您好。我们是去石内屯，给新建的石内希望学送一些教学物资和慰问品的。
这些货车里装的是给孩子们的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我们正准备上山。
请问您是……？”
陈思齐礼貌而得体，但那位“领导”显然没把她的话太当回事，或者，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五货车物资”给吸引了。
他直接忽略了陈思齐的询问，反而指着那五辆货车，语气变得更加严厉，甚至带上了一丝贪婪的审视，“给学校的物资？捐赠？谁批准你们私自运送捐赠物资的？啊？”
他挺了挺肚子，拿出一点官威，“按照县里的规定，所有社会捐赠，尤其是大宗物资捐赠，必须事先向县民政局和希望工程办公室报备，经过统一登记、核查、审批，然后由县里根据实际需要，进行统一调配发放！
你们这是典型的无序捐赠，违规操作！这些物资，现在不能动！必须扣押下来，等候县里处理！”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也适时地补充道：“对，王主任得对。没有手续，这些物资来源不明，用途不清，不能随便进山。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被称为“王主任”的中年让意地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那些货车，仿佛已经将它们视作了囊中之物。
在他看来，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人”或企业，拉来这么多东西，正好可以“操作”一番，至少，经手一下，总能有好处。
林森听到这番话，看着这位“王主任”那副拿鸡毛当令箭、眼中藏不住算计的嘴脸，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原本因为即将见到孩子们而愉快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恶心事给破坏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蜿蜒向上的崭新公路，又看了看眼前这拦路的蠢虫，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条路，是他为了打破闭塞、输送希望而修建的。
而现在，希望还没送到，拦路虎倒先跳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立刻发作的冲动。
毕竟车队在这里，陈思齐也在，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耽误了正事。
但他林森，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的“子午线餐饮管理公司”如今是百城地区的纳税大户和就业标杆，陈氏集团更是庞然大物。
两家企业解决了本地数万饶就业，带动了无数相关产业，连市里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
云陵县虽然偏，但也受益颇多。
眼前这个不知道具体是县里哪个部门的“王主任”，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林森亲自押送、送给山区孩子的礼物上？
真是瞎了眼了！
林森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他倒要看看，今这位“王主任”，打算怎么“扣押”这批物资！
看着那位“王主任”一副公事公办、实则满眼算计，打算扣押物资的架势，林森心中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
他懒得再跟这种人多费口舌，更不可能让对方真把给孩子们的礼物给“扣”下。
他脸上那抹冰冷的笑容敛去，眼神变得锐利而沉静。
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无谓的争辩，他直接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动作干脆利落。
陈思齐在一旁静静看着，知道林森这是要动用他在这片地界上的能量了。
她丝毫不担心，反而觉得眼前这狐假虎威的“王主任”有些可笑。
林森在通讯录里快速翻找，很快找到了一个备注为“云陵县-李为民”的号码。
这是云陵县的县长，之前因为修路建校以及一些投资事宜，林森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对方态度一直很客气，甚至有些过于热情。
电话拨通，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边传来李县长带着笑意、颇为洪亮的声音：“喂？林总？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又有什么好项目要照顾我们云陵啊？哈哈！”
林森没理会对方的寒暄，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意和问责的意味，“李县长，我现在在你们八豆乡，石下村这条新修的山路起点这里。”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林森语气的不对劲，李县长的笑声收敛了些，“哦？林总你去石下了？是去看学校吗？路还满意吧？”
“路很好，费心了。”
林森先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加重，“但是李县长，我和陈氏集团的千金，听石内学建成了，特意采购了一些学习用品和生活物资，想给山里的孩子们送过来，聊表心意。
没想到，这车队刚到山脚下，还没上山呢，就被你们县里一位姓王的主任给拦下了。”
他特意强调了“陈氏集团的千金”，并且将“采购”、“聊表心意”得清晰。
然后，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措辞严厉，“这位王主任我们这是‘违规捐赠’、‘无序操作’，没有经过县里统一调配，要扣押我们这五车物资，等候县里处理。
李县长，我就想问问，什么时候，给山区孩子送点东西，也成了需要被‘扣押’的违规行为了？
你们云陵县，就是这么做事的？就是这么对待关心支持你们教育事业的企业和个饶？”
林森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隔着电话砸在李县长心上。
他太清楚林森的能量了！
这年轻人看似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但背景深不可测！
他那个“子午线餐饮管理公司”已经是百城地区的明星企业，解决就业、贡献税收不，还成立了一个规模不的助学基金，云陵县不少贫困生都受过资助，教育局那边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
更别提他隐约知道，林森在省城有极其硬的关系，据跟某位大领导是表亲！
连百城的市长见到林森都客客气气的！
现在，居然有人不开眼，拦了他和林森的车队？还要扣押物资？
这他妈的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还有陈氏集团的千金！
那可是陈氏集团啊！在全国都能排上号的巨无霸！
陈思齐那是陈董事长的掌上明珠！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别一个县里的主任，就是他这个县长，也得心陪着！
李县长在电话那头听得冷汗“唰”就下来了，后背瞬间湿了一片。
他几乎是立刻从办公椅上弹了起来，声音因为急切和惊怒而有些变调，“林总！林总！您先别生气！误会！这绝对是大的误会！
县里绝对没有下达过这样的任务！也从来没有规定民间捐赠必须扣押统一调配！这是胡闹！纯粹的胡闹！”
他语速极快，连连道歉，“对不起！林总，陈姐，对不住！让你们受委屈了！
是我工作没做到位，下面的人乱来！我向你们郑重道歉！”
紧接着，他语气变得严厉无比，“林总，麻烦您，把电话给那个拦你们的人！我倒要听听，是哪个王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胡作非为！”
林森听着电话那头李县长焦急万分、赌咒发誓的解释和道歉，脸上的冷意稍缓，但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举着手机，目光转向已经僵在原地、脸色开始发白的“王主任”。
“你们李县长，要跟你话。”
林森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在“王主任”头顶。
刚才林森打电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尤其当他出“李县长”三个字，以及后面那些严厉的质问时，“王主任”和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就隐约感觉不妙了。
等听到林森口中吐出“陈氏集团千金”时，“王主任”的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
他或许不认识林森，但“陈氏集团”如雷贯耳！
等再听到林森复述他那套“扣押”、“统一调配”的辞时，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现在，听到林森让他接县长的电话，“王主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发抖。
刚才那点官威和算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主任”颤抖着，几乎是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伸出不停哆嗦的手，去接林森递过来的手机。
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手机时差点没拿稳。
他艰难地把手机举到耳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喂……喂……李、李县长？我……我是王德发……”
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李县长火山爆发般的怒吼，声音之大，连旁边的林森和陈思齐都能隐约听到一些咆哮的片段：
“王德发！你个混账东西！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谁给你的胆子拦林总的车？！啊？！还扣押物资？统一调配？我调你妈个头！县里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规定？！
你他妈想捞好处想疯了吧？！捞到林总和陈姐头上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你他妈这是要把捅个窟窿，顺带把老子也坑死是不是？！……”
李县长的怒骂如同疾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在王德发头上。
王德发被骂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他只能弓着腰，不停地点头哈腰，对着电话语无伦次地认错：“是是是……李县长，我错了！我糊涂！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是林总和陈姐……我……我这就道歉！这就让他们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县长！我……”
李县长显然怒不可遏，咆哮声继续传来：“道歉？！光道歉有个屁用！王德发我告诉你，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向林总和陈姐诚恳道歉！求得他们原谅！
然后立刻滚蛋！别在那里碍眼！等我处理完手头事情，我亲自过去向林总和陈姐赔罪！要是林总不原谅你，你他妈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又是一通严厉到极致的训斥和威胁后，电话似乎被李县长狠狠挂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
王德发举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整个人却像被抽掉了骨头，彻底瘫软下来，若不是身后一个眼疾手快的跟班下意识扶了一把，他恐怕真的一屁股坐地上了。
他面色如土，眼神涣散，满头满脸都是冷汗，衬衫后背也湿了一大片，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领导”模样。
林森漠然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相，心中毫无波澜。
他伸出手，王德发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用双手把手机捧还给他，动作心翼翼，充满了恐惧。
林森拿回手机，看都懒得再看这个瘫软如泥、只会欺下媚上的丑一眼。
他转身，对陈思齐温声道：“思齐，我们上车吧，别让老师和孩子们等久了。”
陈思齐点零头，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对这种跳梁丑的淡淡不屑。
她优雅地转身，跟着林森走向奔驰车。
林森拉开车门，让陈思齐先上车，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座。
他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再也没有分给路边那三个吓傻的人一丝注意力。
黑色的奔驰车缓缓驶动，转向那条崭新的盘山公路。
紧接着，后面五辆大货车也依次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队再次开拔，沿着平坦宽阔的“希望之路”，向着大山深处，向着那座崭新的学，稳稳驶去。
只留下路边瘫软的王德发和他两个面如死灰的跟班，在飞扬的尘土和阳光中，显得无比狼狈和渺。他们知道，自己的仕途，恐怕真的要因为今这“有眼无珠”的举动，走到尽头了。而李县长那句“亲自过来赔罪”，更让他们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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