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林凡身着七品仙官巡察使的银边青袍，腰悬令牌，乘着灵兽总司配发的制式云梭，离开了仍在重建中的河水军兽苑。
他的第一站，并非什么繁华之地，而是位于庭东隅边缘地带的——“青霖药园”。
选择这里，是林凡自己的主意。在总司档案室粗略翻阅卷宗时，他注意到这个药园近年的产出报表有些奇怪：上报的灵药产量波动不大，但上交总司的成品灵药品质，却有着难以察觉的、缓慢的下滑趋势。
这种下滑极其细微，若非他【洞察术】带来的对数据的敏感，几乎会被忽略。档案记录的解释无非是“地力略有损耗”、“气候微变”等套话。
事有反常即为妖。林凡决定从这里开始他的巡察之旅。
青霖药园远不如河水军那般气象森严，反而有几分田园气息。云雾缭绕间，是一片片被精心划分的药田，种植着各式各样的灵草仙葩，许多药农在其间忙碌。
药园的管事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憨厚的中年仙吏，名叫李圃，修为不过人仙三阶。听闻总司巡察使到来，他连忙带着几个手下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甚至有些惶恐的笑容。
“不知巡察使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李圃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洞察术】悄然启动： 【姓名：李圃】 【职位：青霖药园管事】 【修为：人仙三阶（停滞）】 【状态：紧张，担忧，疲惫。】 【备注：管理药园超过五十年，性格谨慎，近期压力巨大。】
“李管事不必多礼，本官例行巡察，看看药园情况。”林凡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是是是，大人请随我来。”李圃连忙在前引路，带着林凡参观药田，介绍着各种灵药的习性、产量，言辞恳切，态度恭敬，挑不出半点毛病。
药田里的灵药长势看起来也确实不错，郁郁葱葱，灵气盎然。药农们也都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
然而，林凡的【洞察术】却反馈出一些微妙的信息： 【土壤灵气：中等偏下，有轻微透支迹象。】 【部分灵药根系：有微弱病气，生长潜力受损。】 【药农情绪：麻木，机械劳作，隐含焦虑。】
表面光鲜，内里却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参观完毕，回到药园办事的殿。林凡坐下，直接开口：“李管事，药园近年来的产出记录和交接清单，拿来与本官看看。”
李圃脸色微微一僵，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哪瞒得过林凡的眼睛。他连忙吩咐手下将一堆账册玉简搬了过来。
林凡拿起一枚记录“凝露草”产量的玉简，神识沉入。 账目做得滴水不漏，数量、时间、经手人清清楚楚。但他结合刚才【洞察术】看到的土壤和灵药的真实状态，立刻发现了问题。
“李管事，”林凡放下玉简，语气平淡，“据卷宗记录，近三年‘凝露草’年产量稳定在五千斤上下。但据本官观察，药田土壤灵气已显疲态，凝露草根系亦有隐忧。维持如此产量，想必十分不易，耗费远超前些年吧？”
李圃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汗，支吾道：“大人明鉴…是…是比以前费心些，但…但还能维持，还能维持……”
“哦？如何维持的？”林凡追问，“是用了更高级的灵肥？还是增派了人手精心呵护？这笔额外的开销，账目上似乎并未体现。”
“这……”李圃顿时语塞，脸色开始发白。
林凡不再逼问，又拿起另一枚记录“赤阳花”的玉简。赤阳花是炼制多种火属性丹药的基础材料，需吸收纯阳之气生长。
“还有这赤阳花，”林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上报产量亦无变化。但本官观其花色，似乎不如卷宗图谱上那般鲜艳炽热，阳火之气略有不足。李管事，这又是何故？”
噗通！ 李圃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带上了哭腔：“巡察使大人明察！非是下官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不得已啊！”
“站起来话！”林凡皱眉，“有何不得已，细细道来！若有隐情，本官自会斟酌。若敢欺瞒，你应该知道后果！”
李圃颤抖着爬起来，擦了擦汗，压低声音，满脸苦涩道：“大人…并非产量不变，而是…而是上交的份额不能变啊！”
“约莫四年前开始，每次收缴灵药的，就不止总司库房的人了…还迎还赢丹鼎司’的人会一同前来。他们会额外…额外提走至少两成的‘品质最好的’灵药，却只让下官按原总量上报…这缺口…下官只能拼命催熟药田，甚至挪用购买灵肥的灵石去黑市购买次品来凑数…这才…这才勉强维持住账面数字啊大人！”
李圃一股脑将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和恐惧全都倒了出来。
丹鼎司！ 又是丹鼎司！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他们的手伸得比想象中还长！竟然直接从源头上克扣、掠夺灵药资源！
“此事，你可有证据？为何不向上禀报？”林凡沉声问。
“下官…下官不敢啊！”李圃哭丧着脸，“他们暗示过，若是敢出去，不但我这管事当到头，全家老都可能遭殃…而且，他们每次来人都不同，手续看似齐全，根本没有实质证据…下官人微言轻，就算上报，又怎能扳得动丹鼎司的大人物？”
林凡沉默了。 他理解李圃的恐惧。对于一个没有跟脚的管事来，丹鼎司确实是庞然大物。
他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李圃，又想起葛洪和那枚蚀心魔符。 丹鼎司的问题，绝不仅仅是贪腐那么简单。他们如此大量地、隐秘地攫取优质灵药，背后到底想做什么？
“此事本官知晓了。”林凡语气缓和了一些，“账册本官带走细细查阅。李圃，你之前所为虽情有可原，但欺瞒上官、账目不实亦是过错。罚你半年俸禄，你可心服？”
李圃一听只是罚俸，如蒙大赦，连连叩首：“下官心服！多谢大人开恩！”
“起来吧。”林凡淡淡道，“从今日起，恢复正常种植，无需再透支地力，产出几何便上报几何。若丹鼎司的人再来……”
林凡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巡察令。 “让他们来找本官要！”
离开青霖药园时，林凡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 首站巡察，便挖出沥鼎司的黑手。这看似的药园弊案，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药田，仿佛能看到一张无形的、贪婪的大网，正笼罩在许多像青霖药园这样的地方。
“丹鼎司……”林凡喃喃自语，驾驭云梭，驶向下一站。 他的巡察之路，注定不会平静。
（第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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