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衙前的广场,比三日前陈默进城时更拥挤。
晨光刚漫过城墙,百姓就从四街八巷涌来,连城郊的农户都提着锄头、背着筐赶来——没人吆喝,却自发排着队,老人们拄着拐杖站在前排,孩子们被大人举在肩头,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盯着广场中央那根新立的木桩。木桩上绑着个人,锦袍被撕成破条,发髻散乱,正是慕容彦达。
“都静一静。”陈默走上临时搭起的高台,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没带佩剑,只握着一卷账册——那是从慕容府搜出的,记载着他在青州五年的“功绩”。
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动账册纸页的轻响。
陈默翻开账册,声音传遍广场:“慕容彦达,青州知府五年,贪墨赈灾粮三万石,强征百姓耕牛千头,逼死佃户七十三家——这些,可有假?”
慕容彦达挣扎着抬头,刚想喊“血口喷人”,就被李逵一脚踩住脚踝。李逵的板斧插在脚边,斧刃上的寒光逼得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人群里突然响起哭声。一个白发老妪拄着拐杖上前,手里捧着块啃得只剩渣的麦饼:“大人!俺儿子就是被他征去当民夫,去年修云门山石窟,被石头砸死了!他还俺儿子是‘畏罪潜逃’,连尸首都不给俺!”
“还有俺家!”一个汉子扯开衣襟,露出肩上的鞭痕,“他儿子慕容三郎强抢俺媳妇,俺去告官,被他的人打断了腿!”
诉苦声此起彼伏,像决堤的洪水。有妇人举着孩子的破鞋哭,有老汉捧着被抢走的地契骂,那些被强征入伍的士卒家属更是红着眼往前挤,若非亲卫拦着,怕是要冲上台撕碎慕容彦达。
陈默等哭声稍歇,继续道:“他勾结高俅,私通张叔夜,将青州兵当私兵,为慕容家打济州、攻高唐——这些兵,本是你们的丈夫、儿子,却被他当棋子送死。”他顿了顿,将账册扔在慕容彦达面前,“这些账,今日一笔勾销。”
“怎么销?”人群里有人喊。
“按青州规矩。”陈默指向刑房的老卒,“他贪的粮,抄没家产抵;他杀的人,按‘杀人偿命’办;他强征的地,全还给百姓。”
话音刚落,李逵就扛起慕容彦达往刑场走。百姓们跟在后面,没人再哭,只有一种沉在心底的、终于等来公道的踏实。刑场的鼓声敲响时,广场上响起自发的欢呼,不是雀跃,是卸下重负的释放。
公审结束的第三日,青州府衙的大堂重新升起“惊雷军”旗。
陈默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三张舆图:青州、高唐州、济州。三点连成的三角,正好将京东东路的西南角圈在里面——这是公孙胜昨夜画的,三角的每个顶点都标注着“粮仓”“工坊”“马场”,像三颗咬合的齿轮。
“青州留谁?”陈默看向列位将领。
武松刚巡城回来,玄铁戒刀靠在柱上:“推官王瑾可以。他是本地人,慕容彦达贪墨时,他偷偷给百姓递过消息,被打过三十大板,名声正。”
“我见过他。”朱武从济州赶来,手里的折扇指着舆图,“他懂农事,青州的水渠、梯田都是他早年主持修的,留他管民政,百姓服。”
陈默点头:“让他暂代青州通判,民政、农桑全交给他。告诉王瑾,缺粮找济州调,缺农具让墨离的工坊送——三个月内,我要看到青州的新粮种下地。”
“军政呢?”呼延灼上前一步,钢鞭在掌心转了转,“青州骑兵营有三千旧部,需得有人镇着。”
“你留青州。”陈默看向他,“骑兵营扩到五千,把云门山的马场用起来。记住,兵要练,但不能扰民——粮草从慕容家抄没的粮仓调,不用百姓出一粒米。”
呼延灼抱拳应下。他这几日在青州查过,云门山马场本是官办,被慕容彦达占了养私马,正好收回来养战马。
陈默又点了林冲:“你回济州,和秦明、朱武把济州的防务再理一遍。尤其要盯着北边的沧州——张叔夜虽死,他的旧部散在各州,不定会来寻仇。”
“高唐州交给花荣。”最后,他看向花荣,“让他把弓手营扩到两千,守住青州和济州的要道,再派人去高唐州周边的村镇,看看有没有流民,愿意来的,给田、给种子,编入民壮营——乱世里,人是根本。”
将领们领命离去时,朱武却留了下来,指着舆图上三角之外的区域:“军主,这三角稳住后,下一步是不是该动京东东路的腹地了?比如兖州、郓州?”
陈默指尖在“郓州”的位置顿了顿。那是宋江的老家,也是京东东路的粮仓核心。他没直接回答,只道:“先让百姓喘口气。等青州的麦子长出来,济州的水渠修通,再谈下一步。”
第五日清晨,青州府衙的露水还没干,戴宗就踩着神行甲的白气冲了进来。
“军主!济州来报!”他从怀里掏出个密封的竹筒,倒出一卷油纸,“宋……宿元景到济州了!带了个吏,是奉旨来‘安抚’,还带了徽宗的亲笔信!”
“宿元景?”陈默展开油纸,眉头微挑。这名字他有印象——是朝中少有的硬骨头,曾任御史,因弹劾高俅被贬到应府,怎么突然来了济州?
“朱武在信里,宿元景要见军主本人。”戴宗补充道,“秦明觉得蹊跷,怕有诈,让军主拿主意。”
陈默盯着油纸看了片刻。徽宗的亲笔信写得客气,“梁山好汉皆忠义之士”,许了“招安可授官职”,却绝口不提柴进的冤屈——典型的朝廷话术,想先稳住他。
“备马。”他将油纸收起,“我去济州见他。”
“要不要带些亲卫?”武松握紧戒刀,眼里有警惕。宿元景虽是清官,但终究是朝廷的人。
“带五百亲卫足够。”陈默起身往外走,“告诉呼延灼,我走后,青州的事他全权做主;让花荣从高唐州调一千弓手,沿青州到济州的官道布防——防的不是宿元景,是他背后可能来的‘后手’。”
辰时的鼓声敲响时,陈默的队伍已出了青州东门。五百亲卫护着他的战马,玄甲在晨光里连成一片流动的铁,蹄声踏过刚修好的官道,朝着济州的方向去。
官道两旁,刚种下的粟米冒出嫩芽,农户们在田埂上弯腰劳作,见是惊雷军的队伍,不仅没躲,反而直起身挥手。一个老汉提着水罐跑过来,非要往亲卫手里塞饼子:“官人们慢走!俺家的新麦饼,管饱!”
陈默勒住马,看着田埂上的嫩芽,又望向济州的方向。宿元景来的时机太巧——刚拿下青州,刚稳住三角,朝廷就来了“安抚使”。
是试探,还是真有转机?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无论宿元景来干什么,这京东东路的局,该由他自己来定了。
队伍继续前行,蹄声渐远,只留下田埂上的嫩芽,在晨光里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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