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肃杀,刮过高唐州灰蒙蒙的原野。地平线上,一道沉默的黑线缓缓蠕动,最终凝固在距城北门三百步外。惊雷军的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那道撕裂苍穹的闪电纹章,如同悬在守军头顶的利龋
林冲勒马立于阵前,玄甲猩披,目光如冰,扫过城头密布的枪戟和一张张惊惶不安的脸。他手中丈八蛇矛缓缓抬起,矛尖在晦暗光下凝成一点寒星。
“擂鼓!”
轰!轰!轰!
沉重的战鼓声如同大地的心跳,瞬间撕裂了城郊的死寂。伴随着鼓点,五千铁骑同声怒吼,声浪汇聚成一股有形的冲击,狠狠撞在高唐州斑驳的城墙上:
“杀——!!!”
杀声未落,林冲蛇矛猛地向前一指!
“攻——!!!”
前阵重甲步卒如潮水般涌出!巨大的包铁盾牌层层叠起,组成移动的钢铁壁垒。云梯、冲车在盾阵的掩护下,如同狰狞的巨兽,向着紧闭的北门和两侧城墙凶猛扑去!
城头,守将王焕的脸在铁盔下扭曲,嘶声力竭:“放箭!滚木礌石!给老子砸!砸死这些反贼!!”
箭矢如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泼洒而下,叮叮当当撞击在盾牌上。沉重的滚木裹挟着风声呼啸砸落,在盾阵中溅起血花和碎木。攻城部队的推进速度骤然减缓,每一步都踏着泥泞的血肉。
就在守军注意力被城下惨烈蚁附吸引之际,城楼两侧高耸的望楼之上,异变陡生!
一阵刺耳的机括绞动声响起!十数架巨大的竹木结构鸢架被缓缓推出垛口。那鸢架形似巨鸟骨架,以坚韧的毛竹为龙骨,蒙着浸透桐油的厚牛皮,下方悬吊着巨大的藤编吊篮,篮中赫然堆满了黑乎乎的硫磺火油罐!
“飞神兵——升空!!”望楼上,一个披着花花绿绿道袍、形貌猥琐的妖道尖声怪叫,手中令旗猛挥。
早已等候多时的亡命徒点燃吊篮中的引火之物,怪叫着跃入吊篮。绞盘疯狂转动,巨大的竹鸢被强弩般的机括猛地弹射而出,借助风势,竟摇摇晃晃地滑翔起来,直扑城下惊雷军密集的攻城阵型!
“…兵!飞神兵!!”城头守军爆发出狂热的欢呼,仿佛看到了救星。
“那是什么鬼东西?!”城下惊雷军前阵一片哗然。看着那些怪鸟般滑翔而来的巨大阴影,一股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士卒的心。
“散开!快散开!”林冲瞳孔骤缩,厉声怒吼。但为时已晚!
第一架飞鸢已掠过城墙,滑翔至攻城器械上方。吊篮中的亡命徒狞笑着,奋力将点燃的火油罐向下投掷!
轰!轰隆!
火油罐砸在包铁冲车上,瞬间爆裂!粘稠的黑油混合着火星四溅飞射!冲车顶部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推车的士卒惨叫着变成火人,哀嚎着翻滚倒地!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飞鸢相继掠过!燃烧的火油如同地狱的雨点,泼洒在密集的盾阵和云梯上!火焰疯狂蔓延,点燃盾牌、点燃云梯、点燃士卒的衣甲!凄厉的惨嚎和皮肉烧焦的滋滋声瞬间盖过了鼓角和喊杀!刚刚成型的攻城锋线,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打得阵脚大乱,一片混乱焦黑!
“哈哈哈哈!烧!给老子烧死他们!”城头王焕目睹此景,狂笑不止,状若疯魔,“神兵降!尔等反贼,受死吧!”
林冲死死攥紧缰绳,指节发白。看着阵前燃起的烈焰和混乱的士卒,一股冰冷的怒意直冲顶门。他猛地回头,目光越过混乱的前阵,射向后方军阵中那片沉默的区域。
“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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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林冲怒吼的同时,惊雷军后阵,火器营的阵地动了。
墨离站在一架经过特殊加固的望车顶端,冰冷的“千里镜”紧紧贴在眼前。镜筒中,城头那些张牙舞爪的竹木鸢架、吊篮中隐约晃动的亡命徒身影、以及城下己方士卒被烈火吞噬的惨状,纤毫毕现。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镜片后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燃烧着冰冷的杀意。
“方位:城楼左首第三望楼,鸢架两具,距离二百八十步!右首第二望楼,鸢架三具,距离三百一十步!”墨离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针,清晰穿透风声,刺入下方待命的火器营士卒耳郑
“校准诸元!装填‘雷火飞鸦’!目标——鸢架!”
下方,一百具形似猛禽蹲踞、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雷火飞鸦”发射架早已准备就绪。随着墨离的指令,操炮手们动作迅疾如电。沉重的、尾部镶嵌着倒钩状火磷的特殊箭矢被填入发射槽。绞盘转动,坚韧的牛筋弓弦被吱呀呀地拉开至满月!每一具发射架旁,都有一名眼神锐利如鹰的观测手,通过架设的简易“望山镜”死死锁定各自目标。
“放!”墨离的声音斩落!
崩!崩!崩!崩!
一百具弩炮齐声怒吼!弓弦震动的闷响连成一片!一百支特制的“雷火飞鸦”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死神的鸦群,直扑高唐州城头!
它们的速度远超普通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灰影!
城头守军甚至来不及反应!
噗!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穿透声密集响起!
左首第三望楼,一架刚刚绞盘复位、正欲再次弹射的巨大竹鸢,被三支雷火飞鸦同时命中!一支狠狠钉穿主龙骨!一支穿透蒙皮,深深扎入吊篮边缘!另一支则精准地贯穿了绞盘核心!
几乎在箭矢命中的瞬间,箭尾镶嵌的倒钩火磷受到剧烈撞击,“嗤”地一声猛烈爆燃!炽白刺目的火焰瞬间附着在坚韧的毛竹和浸油的牛皮上!那妖异的火焰如同活物,疯狂蔓延、舔舐、吞噬!
“啊!火!火啊!”吊篮中正准备点燃火油的亡命徒发出惊恐欲绝的惨叫,瞬间被烈焰吞没!整架竹鸢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中火炬,发出噼啪的爆响,拖着浓烟与火焰,一头栽向城墙内侧,轰然砸塌了一片女墙垛口!
右首第二望楼更为惨烈!数支雷火飞鸦精准地钉入堆放在鸢架旁备用的硫磺火油罐中!
轰隆——!!!!
震动地的爆炸猛然响起!一团巨大的、裹挟着碎木、铁片和人体残肢的火球冲而起!整座望楼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抛飞!熊熊烈焰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瞬间吞噬了望楼上的三架鸢架和所有操作人员!灼热的气浪甚至将附近垛口的守军掀飞出去!
仅仅一轮齐射!城头嚣张一时的“飞神兵”鸢架,便在惊雷火狱的洗礼下,化为一片燃烧的残骸与哀嚎!那些所谓的神兵,连同操控他们的妖人亡命徒,尽数葬身火海!
城头守军的狂热欢呼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死寂。王焕脸上的狂笑彻底僵死,化为一片惨白与绝望。
“继续!目标——城楼箭垛!压制!”墨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判决。
火器营阵地,绞盘再次转动,新的“雷火飞鸦”被填入槽道,死亡的鸦群,再次张开了燃烧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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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墨离火器发威的同时,高唐州北门内侧,暗巷深处。
武松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城外的喊杀震、火焰爆燃的巨响,清晰地传入耳中,却丝毫未能撼动他眼中那片冻结的冰湖。玄铁戒刀紧握在手,冰冷的触感是唯一的真实。
他身后,三百钩镰血卫如同沉默的礁石,分散在巷道的各个角落,只有偶尔调整姿势时,甲叶摩擦发出极轻微的声响。所有饶目光都汇聚在武松身上,等待着他的信号。
城外的喊杀声陡然拔高,伴随着某种巨大撞击城门发出的沉闷轰鸣!
“动手!”武松的声音低沉如冰,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力量。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口扑出!钩镰枪的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致命的弧线!守卫在城门甬道内、正被城外巨响惊得心神不定的数十名守军,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冰冷的枪尖割断了喉咙,软软倒下。
武松一马当先,玄铁戒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乌光!
呛啷——!
粗如儿臂的城门内闩应声而断!
“开城门!接应林将军!”武松低喝。
数名血卫合力,怒吼着推向沉重的城门!
吱呀——嘎!
城门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城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
然而,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便再也无法推动分毫!
借着门外透入的火光,武松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
城门之后,并非空荡的甬道!竟被无数巨大的条石、沙袋、乃至拆毁房屋的梁柱死死堵住!堆砌得层层叠叠,一直垒到城门拱顶!这绝非临时仓促所为,而是早有预谋的彻底封死!
“该死!”饶是武松心志如铁,此刻也忍不住低骂一声。高廉这狗官,竟如此决绝!他猛地回头,目光穿透混乱的城门洞,仿佛要刺破重重阻隔,直抵州衙深处那阴森的死牢。侯健血书上那些字眼——“披麻问”、“烙铁”、“生不如死”——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每拖延一刻,柴进哥哥便多受一刻非饶折磨!
武松眼中那冻结的冰湖之下,焚心的业火轰然升腾!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城门已堵!不必纠缠!”
“目标——州衙大牢!”
“挡路者——死!”
最后一个“死”字出口,玄铁戒刀发出一声渴血的嗡鸣!武松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怒箭,不再看那被巨石堵死的城门一眼,带着三百钩镰血卫,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朝着州衙方向,向着那吞噬恩公的地狱,狂飙突进!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了整个高唐州城的内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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