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府衙,静室。
时间在无声的内力流转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林冲、鲁智深、武松、徐宁、秦明轮番上阵,精纯雄浑的内力如同涓涓细流,在公孙胜的精密引导和林冲的主持下,心翼翼地汇入陈默那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管道般的经脉,艰难地对抗着那蛰伏的邪异冰寒与狂暴余烬,维系着那微弱的生命之火。
陈默的身体依旧冰冷,覆盖的薄霜并未完全消退,只是那青白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他如同沉眠在冰棺之中,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混乱中沉浮。冰魄丹的极寒与玉玺邪能的阴冷交织成彻骨的炼狱,无数扭曲的幻影和怨毒的嘶吼冲击着他残存的神智。然而,在那意识的最深渊处,一点微弱的、却如同星火般不屈的光芒始终未曾熄灭——那是穿越者的灵魂烙印,是“梁山”之名承载的信念,是晁盖临终托付的沉重,更是无数梁山弟兄浴血奋战、呼唤他归来的身影!
“我……是陈默……”
“梁山……不能……灭……”
“梁山……等我……”
这意念如同黑暗中的幼芽,在炼狱的煎熬中,顽强地搏动着,汲取着外界传递而来的、属于兄弟们温暖而坚定的力量,艰难地壮大。
静室外,气氛凝重。石宝派来的使者,一位名叫庞万春的精悍汉子(绰号“养由基”,亦是神射手),正与戴宗低声交谈,脸上带着江南大胜后的振奋以及对陈默状况的关牵
“庞兄弟,江南战况,真如林教头所言?”戴宗问道,眼中难掩激动。
“千真万确!”庞万春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敬畏的光芒,“贵寨林教头、鲁大师他们,简直是降神兵!那‘惊雷’火器,声若九霹雳,火光冲,糜烂数里!童贯那老贼的中军帅帐都被掀翻!西军精锐?哼!在‘惊雷’面前,如同土鸡瓦狗,溃不成军!若非贵军主动撤离,童贯的脑袋恐怕都保不住!我家圣公(方腊)与石宝元帅对陈寨主敬佩万分!特命弟带来江南珍宝十箱,上好稻米五千石,精铁三千斤,更有擅长水战的弟兄五百人,愿听候陈寨主调遣!盟书在此,歃血为誓,永不相负!”他郑重地递上一份盖有方腊大印的羊皮盟书。
戴宗接过盟书,心中激荡。江南大捷,不仅解了方腊之围,更打出了梁山的赫赫威名,赢得了强援!这份盟约,对立足未稳的梁山至关重要!
“庞兄弟一路辛苦!盟书与厚礼,戴宗代寨主收下!待寨主苏醒,必有重谢!”戴宗郑重道,“只是眼下……”
他话音未落,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公孙胜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脸色却比之前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振奋。
“道长!哥哥(寨主)如何了?”众人立刻围了上去,秦明声音急牵
公孙胜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微闪:“集诸位兄弟精纯内力,轮番疏导护持,加上寨主自身意志坚韧超乎想象,那邪气已被暂时压制回玉玺深处,冰魄丹的寒煞之力也渐趋平稳。寨主体内生机……正在复苏!脉搏虽弱,却已趋稳!只是心神损耗过巨,经脉受损严重,何时能醒,尚需时日静养。”
“太好了!”众人闻言,无不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喜色。压在心头最重的巨石,终于挪开了一丝缝隙。
“不过,”公孙胜话锋一转,神色再次凝重,“那邪气只是被压制,根源仍在玉玺之中!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反扑!且寨主此次强行引动邪能,虽未彻底迷失,却已与那邪物建立了更深的、危险的联系。寻常方法,恐难根除。”
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又被忧虑取代。
“道长,难道就没办法了吗?”林冲沉声问道。
公孙胜沉吟片刻,目光投向东方,那里是巍巍泰岱的方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贫道方才以秘法感应那邪能本源,其性至阴至邪,却又带着一股古老苍茫的帝王煞气,隐隐与泰山地脉相连!泰山,五岳之尊,自古便是帝王封禅、沟通地、镇守东极之地!其主峰玉皇顶下,传有上古禹王所留‘镇岳碑’,蕴含浩然正气与社稷龙脉之力!若能引动此碑之力,或可镇压甚至净化那玉玺邪源!”
“泰山?镇岳碑?”众人面面相觑,这等上古传,虚无缥缈。
“道长,此去泰山,路途不近,且需深入官军控制之地,凶险异常!”戴宗皱眉道,“寨主如今昏迷,如何能去?”
“待寨主苏醒,身体稍复,必须前往!”公孙胜语气斩钉截铁,“此乃唯一生机!否则,邪气反噬,神仙难救!至于路途……”他看向庞万春,“或许,石宝元帅的使者,能带来些好消息?”
庞万春立刻抱拳:“道长神算!临行前,石元帅特意交代,若贵寨主有需,他可派一支精锐,伪装成商队或流民,护送贵寨主前往任何地方!江南水路纵横,我教兄弟熟悉隐秘水道,可助贵方悄然北上!另……”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石元帅还让在下转告陈寨主一句话:‘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元帅,若寨主问起玉玺之事,可念此诗,或有深意。”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公孙胜低声吟诵,眼中精光大盛,“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好!好一个‘阴阳割昏晓’!此诗暗合泰山阴阳交汇、镇守乾坤之意!石宝元帅此言,绝非无的放矢!他定是知晓些关于泰山与这邪玺的秘闻!”
众人精神一振!石宝的暗示,无疑为这缥缈的希望增添了几分真实!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神色紧张地快步而入,将一份密封的蜡丸递给戴宗:“戴头领!青州方向,八百里加急密报!”
戴宗捏碎蜡丸,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张叔夜老贼!好狠毒的手段!”
“何事?”众人心头一紧。
“张叔夜弹劾童贯、并污蔑哥哥(陈默)修炼邪术、引动象异变、图谋不轨的奏疏,已直达听!”戴宗声音带着愤怒,“昏君震怒!已下严旨!擢升张叔夜为京东路宣抚使,总揽京东东西两路(山东大部)军政大权!命其集结青州、登州、莱州、密州、沂州、兖州、郓州、济州(指未被梁山控制的残余官军)等诸州府兵马,并调河北西路部分禁军,限期一月,组成‘讨逆大军’,号称二十万,由张叔夜全权指挥,务必将我梁山贼寇……彻底剿灭!片甲不留!”
“二十万?!”秦明倒吸一口凉气,即使知道这数字必有水分,但张叔夜整合整个山东的军政力量,加上部分河北禁军,其兵力也绝对远超梁山能抗衡的极限!
“而且,”戴宗继续道,声音更加沉重,“圣旨明言,凡剿匪有功者,无论出身,皆可擢升!擒杀陈默者,封侯!此令一下,山东境内所有残余官军、地方豪强、甚至山贼流寇,恐怕都会闻风而动,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扑向济州和梁山!张叔夜这债驱虎吞狼’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要用整个山东的力量,将我们碾碎!”
压力!前所未有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降临!刚刚因陈默生机复苏和江南结盟带来的一丝曙光,瞬间被这滔的阴霾覆盖!
静室内外,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二十万……封侯……”鲁智深握紧了禅杖,指节发白,眼中是滔的战意,却也掩不住一丝凝重。武松、徐宁、林冲等人亦是面色肃然。他们不惧死战,但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和即将蜂拥而至的无数敌人,济州和梁山本寨,如何能守?
“一个月……”公孙胜捻着胡须,眼神深邃如渊,“张叔夜需要时间整合兵马,调配粮草。这一个月,便是我们唯一的喘息之机!”
他猛地看向静室的方向,又望向东方泰山:“寨主必须尽快苏醒!济州不可久留!北上泰山,寻求镇岳碑净化邪源,是寨主生路,或许……也是我梁山破此死局的一线转机!泰山深处,自古便是龙蛇混杂、朝廷鞭长莫及之地!若能在那里寻得一线生机……”
“道长是……放弃济州,转进泰山?”林冲立刻明白了公孙胜的意图。
“不是放弃,是战略转移!”公孙胜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济州已是死地,留在这里,只能被张叔夜集结的庞大军团慢慢绞杀!带上所有能带走的粮草、军械、工匠,尤其是墨离先生和工坊!将济州变成一座空城,留给张叔夜!而我们,跳出这即将合拢的包围圈,进入泰山!依托山势,周旋待变!同时,为寨主寻得生机!”
“泰山茫茫,如何立足?粮草何来?”秦明问道。
“江南盟友的粮草和擅长山地的弟兄,便是我们的后援!”公孙胜看向庞万春,“庞兄弟,石元帅的承诺……”
庞万春立刻抱拳:“石元帅有言,江南但有,梁山可取!五百水战弟兄,皆精通山地攀援!后续粮草物资,可由隐秘水道源源不断运往山东沿海,再设法转运入山!我教在泰山之中,亦有几处隐秘据点,可供贵方暂栖!”
“好!”公孙胜抚掌,“时(张叔夜需整合时间)、地利(泰山复杂)、人和(江南盟友、梁山兄弟同心),三者或可一搏!”
“戴宗!”公孙胜看向戴宗,“立刻传令!”
“在!”
“一,命济州城内所有非战斗人员,包括新安置的流民,由阮氏兄弟协助,即刻开始分批秘密撤回梁山本寨!动作要快,要隐秘!”
“二,命汤隆、墨离,集中工坊所有力量,将济州府库中所有精铁、火药、器械,尤其是三弓床弩和霹雳火器,能拆走的拆走,不能拆走的……就地掩埋或彻底毁掉!一粒铁渣也不留给张叔夜!”
“三,命秦明、花荣(若能动),整编济州所有能战之兵,做好随时开拔准备!同时,多派疑兵,白日里大张旗鼓加固城防,做出死守假象,迷惑敌军探哨!”
“四,传信梁山本寨,朱武总揽留守,阮氏兄弟加强水寨防御,接纳撤回人员,囤积物资,做好长期坚守准备!”
“五,请庞兄弟立刻修书,将我军计划告知石元帅,请求江南方面全力协助物资转运和情报支持!”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如同在绝境中劈开一条荆棘之路!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遵命!”戴宗、庞万春、秦明等人凛然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府衙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在巨大的危机下高速运转起来。撤退、转移、备战……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静室内。
轮值输入内力的武松缓缓收功,换上了徐宁。就在徐宁内力注入的刹那,一直如同冰封沉睡的陈默,覆盖眼睑的薄霜似乎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那沉寂的意识深处,那点星火般的光芒骤然跳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外界兄弟们那同仇敌忾、破釜沉舟的决绝意志的强烈牵引!
无数的画面碎片在他混乱的意识中闪现:济州城头的血火、公孙胜凝重的脸、兄弟们轮番输入内力的温暖、江南使者带来的盟书、张叔夜狰狞的剿匪令、泰山巍峨的轮廓、还有那……深埋于岱顶之下、散发着亘古浩然之气的“镇岳碑”的模糊影像……
“泰……山……”
“兄……弟……”
一个微弱却清晰无比的词语,如同破冰而出的幼芽,艰难地从陈默干裂的嘴唇中挤了出来。
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般在静室内炸响!
徐宁猛地一震,输入的内力都为之一滞!
守在床边的林冲、鲁智深、武松、秦明,以及刚刚走进来的公孙胜和戴宗,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脸上!
只见陈默那紧闭的眼睑,正在极其艰难地、一下一下地颤动着!覆盖其上的薄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他那青白的面容上,正艰难地凝聚着一丝生气!
“哥哥!”
“寨主!”
众人惊喜交加,围拢上前,声音带着颤抖。
陈默的眼皮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眼神,初时迷茫、涣散,带着沉沦后的虚弱与深深的疲惫。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邪气浸染过的、难以磨灭的冰寒与混乱的暗影。然而,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床边那一张张熟悉而充满关洽焦急与狂喜的脸庞时,那抹暗影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覆盖——那是劫后余生的悸动,是看到兄弟们的温暖,更是……一种从炼狱中挣扎爬回人间的、无比沉重的清醒!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传……令……”
“墨离……工坊……”
“全……力……备……战……”
“开……拔……”
“……泰……山!”
最后两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却重逾千钧!
寨主,于生死边缘,浴火归来!他带回的不仅是虚弱的身体,更有那从邪灵炼狱中淬炼出的、更加冰冷坚韧的意志!前路,是朝廷二十万大军的围剿铁幕,是巍巍泰山深处的未知凶险,更是那方蕴藏大凶的玉玺带来的无尽隐患。
但此刻,他眼中那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划破黑暗的惊雷,照亮了梁山前进的方向——目标,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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