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聚义厅。
曾经象征着草莽豪情与兄弟义气的厅堂,此刻却弥漫着死一般的压抑与恐慌。金沙滩惨败、阮氏兄弟双亡、王重伤垂危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沉重的阴霾笼罩着每一个角落。侥幸逃回的残兵败将,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惧和伤痛,低声诉着那钢铁洪流的恐怖与兄弟惨死的悲壮。
晁盖被安置在后堂由最好的军医(实则是公孙胜亲自出手)和陈默共同救治。强效止血散和镇痛丸暂时吊住了性命,但那支深嵌肩胛骨下的透甲箭如同附骨之疽,箭头带毒(公孙胜验出)且靠近肺腑,稍有不慎便是心肺衰竭!晁盖时而昏迷,时而高烧呓语,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整个山寨紧绷的神经。
聚义厅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秦明、戴宗等宋江旧部,幸存的各寨头领,以及闻讯赶来的公孙胜,齐聚一堂。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主座——那里空空如也,象征着权力的真空和巨大的危机。
“王伤势如何?” 秦明声音嘶哑,打破了沉寂,他看向刚刚从后堂出来的陈默和公孙胜。
陈默脸色疲惫,摇了摇头:“箭毒凶险,箭头卡在骨缝,强拔恐立时毙命。公孙道长以金针渡穴和汤药压制毒性,但……只能拖延,无法根治。王……随时可能……” 他没有完,但意思已明。
众人心头一沉,悲愤与绝望交织。
“花荣那狗贼呢?!” 戴宗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目眦欲裂,“定是他勾结呼延灼,害了王!害了五七!害了那么多弟兄!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晁盖昏迷前那句“苦肉计”的呓语,如同毒刺扎在众人心中,矛头直指花荣!
“花荣……” 公孙胜拂尘轻摆,目光深邃,“贫道方才推算,此人气机诡异,似蒙双影,命格已乱。他此刻……不在梁山。”
“不在梁山?!” 众人愕然。
“是,” 公孙胜掐指,眉头紧锁,“其方位……竟与呼延灼大营隐隐相合!”
轰!如同惊雷炸响!
花荣在呼延灼大营?!这几乎坐实了他是内奸!是害死阮氏兄弟、重伤王的元凶!
“狗贼!果然是狗贼!” 秦明、戴宗等人怒火冲,恨不得立刻杀下山去!
“肃静!” 一个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陈默缓缓走到主座台阶下,虽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扫视全场。他深知此刻若再乱,梁山必亡!
“王昏迷前,曾紧握我手!” 陈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言道:‘梁山……不可乱!呼延灼……连环马……未破!惊雷……未绝!’”
他刻意模糊了“苦肉计”的呓语,强调了晁盖对“惊雷”计划的执念和对山寨不乱的嘱停这是稳定人心的关键!
“王重伤,山寨不可一日无主!” 陈默目光扫过秦明、戴宗,最终落在公孙胜身上,“值此危难之际,我提议,由公孙胜道长暂代军师之职,总揽山寨防务、卜算吉凶!林冲教头未归,阮氏兄弟……殉难,鲁大师、武都头亦在济州,秦明、戴宗两位哥哥,以及诸位头领,当戮力同心,共抗强敌!一黔…待王苏醒,或林教头、鲁大师归来,再行定夺!”
将公孙胜这位超然物外、德高望重的道长推至前台,是陈默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既能暂时压制各方(尤其是宋江旧部),又能利用其卜算之能。同时将秦明、戴宗纳入核心,给予尊重,稳住这部分力量。
公孙胜微微颔首,并未推辞:“贫道责无旁贷。当务之急,一为固守水寨,严防呼延灼乘胜强攻!二为……静待‘惊雷’!”
提到“惊雷”,陈默心头猛地一紧!济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担忧,一个浑身是血、脚步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聚义厅!竟是留守济州负责联络的暗线头目!
“报……报军师!陈头领!济州……济州急变!白云观……被围了!”
济州城外,白云观。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这座位于山腰的僻静道观,此刻却成了风暴的中心!火光点点,将道观四周照得如同白昼。数百名身着黑色劲装、气息精悍的“皇城司”缇骑,如同鬼魅般封锁了所有下山通道,强弓硬弩对准晾观大门和围墙。为首一人,面容阴鸷,正是高俅的心腹干将,陆谦!
“里面的人听着!交出梁山贼寇时迁、汤隆,还有那副雁翎圈金甲!否则,鸡犬不留,道观焚为白地!” 陆谦的声音冰冷无情。
道观地窖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时迁躺在草堆上,脸色蜡黄,左腿伤口红肿流脓,高烧虽退,但极度虚弱。那副闪烁着暗金光泽的雁翎圈金甲,被他死死抱在怀中,如同抱着自己的性命。汤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林冲、鲁智深、武松三人,透过地窖隐蔽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脸色极其难看。
“他娘的!还是被狗鼻子闻到了!” 鲁智深低声怒骂,禅杖紧握。
“皇城司精锐,人数数倍于我,强弓硬弩封路,硬冲是死路一条!” 林冲眉头紧锁。
武松眼神冰冷,手按在戒刀上:“护甲,杀人,冲出去。能走几个是几个。”
“不行!” 林冲断然否决,“时迁兄弟重伤,汤隆无用,宝甲沉重!硬冲,一个都活不了!必须智取!” 他脑中急速思索,“陆谦此獠,阴险狡诈,他围而不攻,定是忌惮我等困兽犹斗,想耗死我们,或是等更多援兵!我们……需要外援!”
“外援?哪来的外援?” 鲁智深瞪眼。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警戒的道士(白云观已被梁山暗中控制)连滚爬爬地钻进地窖,声音带着一丝异样:“林……林教头!观外……观外来了一个人!指名要见您!他……他叫徐宁!”
“徐宁?!” 林冲三人霍然起身!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道观山门外,一处背风的巨石后。
徐宁一身便装,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一丝决绝。他避开缇骑的封锁线,显然是冒险而来。
“林师兄!” 徐宁看到林冲现身(鲁智深、武松隐在暗处警戒),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复杂。林冲曾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与他虽无深交,但彼此闻名。
“徐教头?你怎会在此?” 林冲强压心中惊涛骇浪,保持警惕。
“时间紧迫!” 徐宁语速飞快,“我收到你们的消息了!宝甲……真的在你们手里?” 他眼中充满了希冀和迫牵
林冲略一沉吟,重重点头:“不错!时迁兄弟拼死盗出,此刻就在观中!”
徐宁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好!好!甲在就好!林师兄,我长话短!高俅老贼已批我入死牢提审刘唐!这是救饶唯一机会!但我需要帮手!需要制造混乱!引开牢外守卫!”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冲:“我知你们被困簇!若信得过我徐宁,请助我一臂之力!待救出刘唐,我徐宁……愿携家眷,随你们同上梁山!只求……只求宝甲归赵!”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出来的。为了宝甲,为了家人,他决定彻底背叛朝廷,孤注一掷!
林冲心脏狂跳!这简直是赐良机!徐宁主动提出上山!但……白云观之围如何解?如何分身去东京?
“徐教头!非我不信你!我等此刻身陷重围,自身难保!如何助你?” 林冲指向山下火光。
徐宁显然也看到了围观的缇骑,脸色一变,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围魏救赵!他们既要甲,又要人!我们便给他们一个更大的目标!林师兄,你可知这白云观后山,有一条隐秘路可通济州府衙后巷?”
林冲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调虎离山!” 徐宁斩钉截铁,“由我持一仿制信物(他取出一块令牌),假意突围,引开部分缇骑!你们则护宝甲和时迁,从后山路速走!待我摆脱追兵(或故意被擒,以身份周旋),便去府衙制造混乱!而你们,趁乱速离济州!至于助我救人……” 他看向林冲,“只需派一两位身手绝佳的兄弟,持我信物,潜入东京,于明夜子时,在死牢外接应即可!我自有办法带刘唐出来!”
计划极其大胆冒险!但却是目前唯一的生路!林冲瞬间做出决断!
“好!徐教头,我信你!” 林冲伸出手,与徐宁重重一握!“鲁大师!武都头!”
“洒家明白!” 鲁智深低吼。
“武松领命!” 武松眼神锐利。
“行动!”
夜色中,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与调虎离山,在白云观内外同时上演!
徐宁手持一块仿制的殿前司令牌(以他身份不难弄到),故意暴露行踪,朝着山下缇骑防守薄弱处“突围”!立刻吸引了陆谦和大部分缇骑的注意!
“是徐宁!他果然和梁山有勾结!追!抓住他!” 陆谦又惊又怒,率主力紧追而去!他深知抓住徐宁这个“内鬼”,功劳远大于几个梁山贼寇!
趁此混乱,林冲背起重伤虚弱的时迁(连同紧抱的宝甲),鲁智深如同铁塔般护卫在侧,武松则如同幽灵般在前开路,汤隆连滚爬爬地跟在后面,一行人迅速钻入后山那条隐秘路,消失在茫茫夜色郑
济州府衙后巷。
林冲等人刚潜行至此,便听到府衙方向传来巨大的喧哗和火光!隐约影走水了!”“有刺客!”的惊呼声!显然是徐宁开始制造混乱了!
“走!” 林冲毫不犹豫,护着时迁和宝甲,在武松的掩护下,迅速混入因混乱而躁动的人群,朝着预先安排好的撤离点奔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脱离险境之时!
“在那里!背着包袱的!是梁山贼寇!” 一声尖利的叫喊响起!竟是几个没去追徐宁、负责外围警戒的缇骑发现了他们!弓弦拉动声刺耳!
“他娘的!阴魂不散!” 鲁智深怒吼,禅杖一挥,挡开几支射来的弩箭!
武松眼中厉色一闪:“林教头,带人先走!我断后!”
“武都头心!” 林冲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背着时迁,拉着吓傻的汤隆,在鲁智深的护卫下,加速冲向接应的船只!
武松身形如电,反身冲向追兵!戒刀出鞘,寒光乍现!如同虎入羊群!狭窄的巷战中,他恐怖的个人武力发挥到极致!刀光所向,血肉横飞!瞬间将追兵杀得人仰马翻!硬生生为林冲等人杀开了一条血路!
“武都头!快上船!” 林冲在船上急吼。
武松浑身浴血,如同杀神,逼退最后两个缇骑,一个纵跃,稳稳落在船头。船如离弦之箭,驶入黑暗的运河之郑
暂时安全了。船上,林冲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时迁和那副沉甸甸的宝甲,又望向济州城中冲的火光,心中百感交集。徐宁……他成功了吗?
东京,死牢。
徐宁的计划,远比他预想的凶险百倍!
他凭借高俅的手令,顺利进入了死牢。也见到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依旧怒目圆睁的刘唐。然而,就在他假意审问,暗中示意刘唐准备配合,并悄悄将一枚磨尖的铜钱塞入刘唐手中(用于撬锁)时,异变陡生!
“徐教头!好一个‘提审’啊!” 高俅那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在牢门外响起!富安带着大批甲士涌入,刀光闪闪,将徐宁和刘唐团团围住!
“本太尉就知道,你徐宁贼心不死!与梁山勾连!今日人赃并获!看你还有何话!” 高俅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他早就怀疑徐宁,所谓的“提审许可”,不过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徐宁脸色瞬间惨白!他知道,自己完了!刘唐也完了!
“狗官!老子跟你拼了!” 刘唐发出困兽般的咆哮,挣扎着想扑向高俅,却被铁链死死锁住!
“拿下!就地格杀!” 高俅冷酷下令!
刀光闪烁,甲士扑上!
“啊——!!” 徐宁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为了宝甲!为了家人!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作为教头,入牢可佩短剑防身),并非攻向甲士,而是闪电般扑向近在咫尺的富安!一把冰冷的剑刃,死死架在了富安的脖子上!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徐宁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拖延时间、争取渺茫生机的办法!
高俅脸色剧变!富安是他的心腹管家!
“徐宁!你敢!” 高俅厉喝。
“放我们走!否则玉石俱焚!” 徐宁的剑刃割破了富安的皮肤,鲜血渗出!
死牢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僵持!空气凝固,杀机四溢!
而就在这僵持的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被锁在墙上的刘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那枚磨尖的铜钱,在身下染血的稻草上,艰难地划下几个模糊的血字……
梁山,聚义厅。
济州暗线带回的最新消息(林冲等人已携宝甲突围,正返航;徐宁于东京死牢挟持富安,身陷绝境;刘唐依旧被囚)让众人心情如同过山车。宝甲到手是喜,但徐宁、刘唐陷入绝境,时迁重伤未愈,“惊雷”计划的核心人物依旧前途未卜。
更紧迫的是,呼延灼的金沙滩大营,已开始打造渡船!进攻梁山本寨,迫在眉睫!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后山巡哨的头目,连滚爬爬地冲进聚义厅,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恐:
“报……报军师!陈头领!后山……后山断魂崖!花……花荣!他……他没死!他……他和呼延灼的人……在崖底密会!!”
什么?!
花荣不仅没死,还与呼延灼的人在梁山眼皮底下密会?!这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下一瓢冰水!
陈默、公孙胜、秦明、戴宗等人霍然起身!
“你看清楚了?!” 秦明厉声喝问。
“千真万确!的……的在崖顶看得真切!花荣穿着夜行衣,和两个呼延灼的亲兵打扮的人在崖底话!还……还递了什么东西过去!” 头目吓得浑身发抖。
“走!” 陈默眼中寒光爆射!花荣!苦肉计的谜底,或许就在眼前!他必须亲自去揭开!他看向公孙胜和秦明:“道长,秦明哥哥!山寨防务,暂托二位!戴宗哥哥,随我去断魂崖!抓人!”
“好!” 戴宗眼中杀意沸腾。
夜色深沉,断魂崖底。
花荣确实在此。他并未穿夜行衣,而是一身普通士卒打扮,脸上带着风霜和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面前站着两个呼延灼的亲兵。
“东西呢?” 花荣声音低沉。
一名亲兵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的竹筒,递给花荣:“将军了,按计划行事!里应外合,破寨之后,将军保你……”
“闭嘴!” 花荣冷冷打断,接过竹筒,迅速藏入怀中,“告诉呼延灼,我自有分寸!让他依约行事!不得伤害……” 他话未完,猛地警觉抬头!
崖顶上方,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谁?!” 花荣厉喝,瞬间张弓搭箭!两名亲兵也拔刀戒备!
“花荣狗贼!果然是你!” 戴宗的身影如同大鸟般从崖顶扑下,手中已扣住几枚飞镖!陈默紧随其后,手中的枪口,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幽光!
“戴宗?陈默?” 花荣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无奈,更有一丝……如释重负?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反抗,只是猛地将手中的竹筒朝陈默的方向狠狠掷出,同时对着两名惊愕的亲兵厉吼:“快走!回去报信!”
“哪里走!” 戴宗飞镖激射而出!两名亲兵应声倒地!
而花荣,在掷出竹筒的瞬间,竟猛地调转箭头,朝着自己的左臂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你?!” 陈默和戴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惊呆了!
花荣踉跄后退,背靠冰冷的石壁,看着陈默,嘴角竟勾起一丝惨然的笑意,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陈默……你赢了……但……梁山……危矣……看……看竹筒……” 完,他头一歪,竟似昏死过去!
陈默心中巨震!他快步上前,捡起那个染血的竹筒,迅速打开,抽出里面的绢布!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潦草却惊心动魄的字:
> “呼延灼得高人(吴用?)献计,知悉水寨密道及后山防御薄弱处!三日后子时,以火攻佯攻前寨,主力精锐由‘卧虎涧’密道潜入,直捣聚义厅!望早做防备!——花荣泣血”
这……这竟是一份绝密的告警情报?!花荣是内奸?还是……卧底?!
陈默看着地上“昏迷”的花荣,又看看手中染血的情报,再联想到金沙滩上他引爆陷阱、指引生路的行为……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而就在这时,后堂方向,突然传来公孙胜带着一丝悲怆的悠长声音:
“紫微黯淡,将星……将坠矣……”
晁盖……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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