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沧城的晨雾尚未散尽，城东林家府邸的朱红大门刚合上半刻，街角的茶肆二楼便传来瓷杯轻碰的脆响。穿月白裙的女子指尖缠着缕银丝，望着林家方向的眼神带着刻意收敛的探究，她身旁的玄衣老者——煞，正用茶盖撇去浮沫，喉间发出低低的嗤笑：“至尊后期的威压，在临沧城倒也算得顶尖，只可惜……”
“可惜什么？”女子突然歪身，看似踉跄着要摔倒，银丝却在袖中悄然绷紧，精准锁定了街对面正迈步走来的林羽。她算准了角度，这一摔恰好能跌进他怀里，既能试探他的反应，又能借“英雄救美”的由头搭话。
然而林羽的脚步未停半分。他甚至没低头看那女子，周身萦绕的幽冥羽影突然加速振翅，形成道无形的屏障，女子的裙摆刚触到屏障便被弹开，踉跄着跌在自家茶桌旁，溅了满裙的茶水。
“抱歉。”林羽的声音没带半分歉意，目光扫过女子时，眼底的桀骜像淬了冰，“走路不看路，容易摔断腿。”
煞猛地拍桌，茶碗在桌面上震出裂纹：“竖子敢尔！”他周身的煞气刚要爆发，却突然僵住——道冰冷的意念直接撞入他识海，带着幽冥本源特有的腐蚀力：“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尽情开口。”
意念里的威压比林羽刚才展露的强悍百倍，煞喉头一甜，竟被这隔空传音震得气血翻涌。他这才惊觉，眼前的年轻人绝非普通的至尊后期，那识海里的幽冥之力，至少是圣人境才能凝聚的“死寂之念”。
“前辈息怒。”煞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扯了扯女子的衣袖，“女无状，冲撞晾友，还望海涵。”
女子——慕容清瑶，眼底闪过惊色，却仍强撑着起身，故作怯懦地福身：“多谢道友手下留情，女子慕容清瑶，初来临沧城，想向道友打听些事……”
林羽已转身走远，只留下句飘散在风里的话：“林家府邸，不是谁都能打听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时，慕容清瑶才抚着胸口喘息：“煞长老，他的幽冥之力……”
“至少是圣人中期的凝练度。”煞的脸色凝重如铁，指尖在茶桌上刻下道符文，“临沧城藏龙卧虎，看来无极圣尊让我们来找的‘幽冥龙契’线索，多半就在这林家。”他抬头望向林家府邸的方向，那里的灵气波动突然变得紊乱，“而且，林家内部怕是要出事。”
林家府邸的议事厅内，林羽正把玩着盏灵茶。茶水在杯中凝成黑雾，映出几位长老隐晦交换的眼神。林啸刚要开口询问他这些年的经历，西厢房突然传来声爆响，股炽热的灵力冲霄而起，将屋顶的瓦片掀飞了大半。
“是林炎那子！”二长老林岳猛地起身，脸上满是怒色，“肯定又是他在修炼‘焚诀’时控制不住火灵力！”
林羽的指尖在杯沿划过，黑雾中浮现出个红衣少年的身影——少年正盘膝坐在厢房中央，周身的火焰却呈诡异的紫黑色，经脉处隐隐有黑气游走。“不是火灵力失控。”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是中了‘蚀骨散’。”
蚀骨散！
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这是种能腐蚀修士本源的剧毒，寻常修士中了，不出三日便会经脉尽断，唯有圣人境的灵力才能压制。林炎虽是林家这代最出色的才，也不过刚入至尊初期，怎么可能中这种毒？
“谁干的？！”林啸的脸色铁青，掌中的茶盏应声碎裂，“上个月炎儿去黑风岭历练，回来后就修炼时总觉得灵力滞涩，难道是那时……”
林羽已起身走向西厢房：“去看看便知。”
西厢房内，紫黑色的火焰正灼烧着梁柱，林炎蜷缩在地上，皮肤下的黑气已蔓延到脖颈。他看到林羽进来，虚弱地张口：“你是……”
“你堂哥，林羽。”林羽的指尖弹出缕黑雾，黑雾落在林炎眉心，紫黑火焰瞬间熄灭，黑气也退去几分，“蚀骨散的引子，藏在你丹田的火灵珠里。”
他屈指一弹，林炎的丹田处突然飞出颗焦黑的珠子，珠子裂开的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毒液。林岳一把抢过珠子，脸色骤变：“这是黑风岭特产的‘噬灵珠’，炎儿这是他在黑风岭捡到的宝贝，日日带在身边温养……”
“不是捡到的，是有人故意放在那的。”林羽的目光扫过珠子上的纹路，那纹路扭曲如蛇，正是暗黑门特有的“腐心咒”，“下毒的人，想借你修炼焚诀的火灵力，将蚀骨散的毒性放大，等你毒发时，整个林家都会被这紫黑火焰牵连。”
林啸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黑风岭最近常有暗黑门的人出没，难道是他们干的？”
“未必。”林羽俯身查看林炎的经脉，黑雾在他指尖凝成把剑，轻轻挑出丝缠绕在经脉上的黑气，“这腐心咒的结印手法，带着无极门的影子。”
无极门！
众人再次震惊。无极门与林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对个后辈下此毒手？
林羽将那丝黑气揉碎在掌心，黑雾中浮现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是慕容清瑶在茶肆里隐藏的灵力气息。“有意思。”他唇角勾起抹冷笑，“刚到临沧城就遇到‘问路’的，转头就发现家里人中了毒，这戏码倒是演得勤快。”
他转身看向林啸：“叔父，备些东西。”
“什么东西？”
“黑狗血，桃木剑，还迎…林家祠堂的族谱。”林羽的眼神锐利如刀，“既然有人想借蚀骨散搞事，那我们就顺水推舟，看看谁会自己跳出来。”
半个时辰后，林家祠堂的香炉里插满了桃木剑，剑身上涂抹的黑狗血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林炎躺在祠堂中央的蒲团上，面色虽仍苍白，气息却已平稳。林羽站在族谱前，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停在“林夜”的名字上——那名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指甲盖大的黑洞，正隐隐渗出黑气。
“果然在这里。”林羽屈指一弹，幽冥羽影飞入黑洞，祠堂外突然传来声尖剑众人冲出祠堂，只见慕容清瑶跌坐在院门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的血沫中，混着黑色的碎末。
“是你！”煞护在慕容清瑶身前，手中已多了柄煞气缭绕的长刀，“你对女做了什么？”
“没什么。”林羽缓步走出祠堂，周身的幽冥羽影振翅欲飞，“只是把她藏在族谱里的‘蚀骨虫’逼了出来而已。”他指了指慕容清瑶脚边的黑色虫子，那虫子正挣扎着爬行，却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化作青烟，“这种虫子以修士的本源精血为食，需要宿主以自身灵力温养，慕容姑娘，你在林家祠堂藏这东西，是想啃食我林家的根基吗？”
慕容清瑶的嘴唇颤抖着，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林羽竟能识破“蚀骨虫”的藏匿之处，更没想到对方的幽冥之力能直接逼出虫子，反噬自身。
“看来是不打算了。”林羽的眼神渐冷，“煞长老，你刚才在茶肆，想打听些事？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清楚你们是谁，为什么对林家下手，或许我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煞的长刀突然指向林羽：“竖子休狂！真当我无极门好欺负不成？”他周身的煞气暴涨，竟隐隐有突破圣人境的迹象，“今日就让你见识下，无极门的‘镇煞诀’！”
煞气化作头巨狼，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林羽。林羽却动也未动，幽冥羽影突然汇聚成面黑盾，巨狼撞在盾上，发出凄厉的哀嚎，瞬间溃散成无数煞气光点。
“圣人初期的煞力，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林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煞身后，指尖点在他的后心，“你刚才，你是哪个门的？”
煞浑身僵硬，后心传来的幽冥之力如附骨之疽，正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煞气尽数湮灭。他这才明白，眼前的年轻人哪里是圣人中期，这等操控幽冥之力的手段，至少是圣人后期巅峰！
“我们……我们是无极门的……”煞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是奉命来查探幽冥龙契的下落……”
幽冥龙契！
林啸等人皆是心头巨震，这可是传中能号令幽冥各族的至宝，怎么会和林家扯上关系？
林羽的指尖微微用力，煞的脸色更加痛苦：“谁的命令？”
“是……是慕容无极圣尊……”
慕容清瑶突然尖叫：“长老！不可！”
林羽已收回指尖，幽冥羽影在他掌心凝成颗黑色的珠子，里面包裹着煞的一缕残魂：“回去告诉慕容无极，林家不欢迎不速之客。再敢派苍蝇来嗡嗡叫，我就把这颗珠子，送到凤凰星系去。”
他的话像道惊雷，炸得煞和慕容清瑶面无人色。他们怎么会知道无极圣尊与凤凰星系的隐秘联系？
“滚。”林羽转身走向祠堂，没再看他们一眼。
煞扶着慕容清瑶，踉跄着逃离林家府邸。直到走出临沧城，慕容清瑶才敢开口：“长老，他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煞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但这个林羽，绝不能留。”他从怀中掏出块传讯玉符，灵力注入的瞬间，玉符上浮现出个狰狞的血纹——那是暗黑门的求救信号，“既然我们动不了他，就让暗黑门的人来试试。”
林家祠堂内，林羽正将林炎体内最后的蚀骨散逼出。林啸看着他沉稳的侧脸，犹豫着开口：“羽儿，你刚才的幽冥龙契……”
“在我身上。”林羽的语气平静，指尖划过胸口，幽冥龙契的虚影一闪而逝，“当年离族，就是为了寻找能镇压它的方法。现在看来，林家祠堂的族谱，竟是最好的封印之地。”
他看向族谱上“林夜”的名字，那里的黑洞已被幽冥羽影填补：“蚀骨散和蚀骨虫，都是冲龙契来的。无极门想要，暗黑门也想要，接下来，临沧城不会太平了。”
林岳握紧了拳头：“那我们就跟他们拼了！我林家虽不是顶尖势力，也绝不怕事！”
林羽摇了摇头，眼底闪过抹凌厉的锋芒：“不用拼。”他走到祠堂门口，望着临沧城的方向，“他们想要龙契，我就给他们设个局。敢来抢的，都得有来无回。”
阳光穿过祠堂的窗棂，照在林羽的背影上，幽冥羽影在他周身振翅，映得地面的光斑忽明忽暗，像极了即将到来的风雨。临沧城的平静，从他归宗的这一刻起，便已被彻底打破，而这场围绕着幽冥龙契的纷争，才刚刚拉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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