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秘约结暗盟，风起月晦前
困灵阵的光芒如同交织的星网与毒藤，将阴蝠长老牢牢束缚在原地。蚀魂阴风在阵外呜咽呼啸，却难以穿透这短暂的禁锢领域。阴蝠长老惊怒交加，体内磅礴的真力疯狂冲击着阵法束缚，道道墨绿色的毒煞如同活蛇般在他周身窜动，试图撕裂星光与毒纹的封锁。阵法光幕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但陆昭要的，就是这短暂的、无法被外界干扰的对话时间。
“临终嘱托？！”阴蝠长老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气息晦涩、面容模糊的黑袍人，声音因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微微变调，“蝎老鬼真的死了？是你杀了他？你到底是谁？！”
陆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维持着平静的语调，那声音仿佛直接穿透了对方的护体罡气，叩击在其心神之上：“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蝎长老在碧渊海眼陨落前，看到的、感受到的一牵他看到了教主所谓的‘大业’背后，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幽冥疯狂；他感受到了被同门舍弃、成为祭品的绝望……而这些，想必阴蝠长老您，内心深处也并非毫无察觉吧？”
他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锥子，精准地刺入阴蝠长老心中那最隐秘的疑虑。阴蝠长老冲击阵法的动作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更强的戾气掩盖：“胡袄！休想在此妖言惑众，乱我心神！待我破开这乌龟壳，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吗？”陆昭轻笑一声，指尖缭绕起一丝极其精纯、带着净化气息的星辰真力，虽然微弱，却让阴蝠长老周身的毒煞之气本能地收缩、躁动不安。“那么，长老觉得，若五毒教主真的完全掌控了那幽冥魔念，凭您今日知晓了‘星辰传承者’与蝎长老陨落真相的身份，教主会如何对待您？是视为心腹，还是……如同蝎长老一般，成为仪式中微不足道的耗材？”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了阴蝠长老的心底。教主的冷酷与多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近年来，教内但凡对仪式稍有微词或行事不够“果决”的长老，不是莫名失踪，就是被派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蝎长老的陨落，若真与此子有关，而自己又知晓了内情……
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陆昭屈指一弹，一缕近乎无形的香气悄然弥散在困灵阵内，正是司徒影炼制的“蚀神香”。这香气混合在谷中本就存在的阴风与硫磺气息里，极难察觉，却能潜移默化地放大聆听者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阴蝠长老并未察觉异样，只觉得心底那份对教主、对仪式的恐惧，如同被浇了油的野火，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他想起了教主近年来愈发诡异莫测的行事，想起了那祭坛中心幽冥能量体散发出的、令他灵魂战栗的冰冷意志，想起了教内关于“最终仪式需要强大灵魂作为引子”的隐秘流言……
“你……你到底想怎样？”阴蝠长老的声音干涩，冲击阵法的力道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他意识到，眼前这人绝非普通修士，其手段、其心智，都远超想象。更重要的是，对方似乎掌握着能置他于死地的秘密。
陆昭见火候已到，不再绕圈子，直截帘道：“很简单，合作。你我目标暂且一致——阻止那场疯狂的仪式。我需要仪式核心区域的最新布防图、能量节点的具体变化、以及仪式启动时的准确流程和薄弱环节。作为回报，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并在事后，给你一条生路，甚至……一份足以让你远走高飞、另起炉灶的资源。”
“你要我背叛教主？背叛圣教？”阴蝠长老瞳孔收缩。
“是拯救你自己，或许，也是拯救黑水泽无数生灵，免于一场幽冥浩劫。”陆昭语气沉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长老是聪明人，当知与虎谋皮，终为虎食的道理。那幽冥魔念，绝非人力可以掌控。五毒教主不过是在玩火自焚，而你们，都是他脚下的柴薪。”
困灵阵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显然即将到达极限。阵外，护卫队伍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隐隐传来骚动声。
阴蝠长老脸色变幻不定，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人交战。背叛的下场极其恐怖，但若仪式成功，自己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糟。而眼前这个神秘的星辰传承者，虽然危险，却似乎给出了一个可行的选择，尤其是那句“保证安全”和“远走高飞”，对他这种早已对教派前途心存绝望的人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蚀神香的效力在关键时刻推了他最后一把。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幽冥魔念吞噬、或是被教主事后清算的惨状，那极致的恐惧终于压倒了犹豫。
“……我如何信你？”他嘶哑着问道，这几乎等于默认了合作的可能。
陆昭早有准备，取出一枚非金非玉、烙印着繁复星辰符文的契约符箓：“此为‘星魂之契’，以星辰为见证，订立盟约。我以道心起誓，若你提供的情报无误并助我破坏仪式，必护你周全，并给予约定资源。若违此誓，星魂反噬，道途尽毁。同样，你若背叛盟约，或提供虚假情报，契约之力亦会引爆你识海中的这一缕星辰印记。”他话间，一丝极其隐晦的星辰印记已随着话语悄然烙印在阴蝠长老心神深处，与那契约符箓遥相呼应。
这“星魂之契”是《星辰衍道诀》中记载的一种古老契约术，约束力极强，尤其对心有畏惧者效果更佳。
感受到那契约符箓上传来的浩瀚、公正而又不容忤逆的星辰道韵，以及识海中那缕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印记，阴蝠长老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消散了。他咬了咬牙，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昭挥手撤去了即将崩溃的困灵阵。同时，阴蝠长老迅速以神识传递过来一段加密的信息流，包含了陆昭所需的绝大部分情报——祭坛周边新增的三处暗哨位置、八荒锁魂阵因近期能量灌注而产生的两处新的不稳定节点、以及仪式启动时，需要连续吟唱三段古老咒文，且在第二段与第三段咒文衔接时，阵法与幽冥能量体的联系会有刹那间的凝滞——那正是最佳的破坏时机！
“这是第一部分情报，证明我的诚意。”阴蝠长老传音道，脸色苍白，“后续若有变动，我会设法通过教内特定的传讯频率，以密文方式传递到你们之前藏身的熔岩洞窟附近，留下标记。”
“可以。”陆昭点头，将一枚特制的、用于接收密文的感应玉符抛给对方，“记住你的誓言，也记住违背的代价。”
此时，远处的护卫队伍已经有人朝着这边张望，并开始靠近。
“我需制造一点动静，掩饰过去。”阴蝠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同时周身毒煞爆发，将周围地面腐蚀得一片狼藉，制造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假象。他对着赶来的护卫厉声道：“有贼子埋伏，已被我击伤遁走！加强警戒，加速通过泣血谷！”
护卫们见长老“受伤”，又感受到簇残留的混乱能量波动，不疑有他，立刻紧张起来，簇拥着囚车，加快速度向谷外行去。
阴蝠长老在队伍中，回头深深望了陆昭隐匿的方向一眼，目光复杂，随即转身，融入队伍之郑
待五毒教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谷口，陆昭才从岩缝中悄然现身。他脸色亦是微微发白，维持困灵阵和施展星魂之契消耗不。但他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成功了！虽然过程险之又险，但他们终于在敌人心脏部位，埋下了一颗关键的钉子！
他不再停留，迅速清理掉现场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然后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沿着预先规划好的安全路线，向着藏身的熔岩洞窟疾驰而去。
数个时辰后，陆昭安全返回洞窟。司徒影见他无恙归来，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如何？”
“幸不辱命。”陆昭将方才的经历与获得的情报详细告知。
司徒影听完，冷冽的容颜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有了这些情报，我们的胜算至少增加了三成！那咒文衔接的凝滞期，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人立刻根据阴蝠长老提供的最新情报，开始重新推演和完善行动计划。新的布防图让他们避开了不必要的纠缠，新增的不稳定节点提供了更多的破坏选择，而那个关键的仪式时间点，则是他们行动的号角。
“接下来，便是最后的准备了。”陆昭看向洞外逐渐被暮色笼罩的黑水泽，目光仿佛已穿透重重阻隔，落在了那片死亡禁地的中心。
“我们需要在月晦之夜前，潜入到尽可能靠近祭坛的区域，隐匿下来，等待时机。”司徒影道，“阴蝠长老提供的暗哨位置和巡逻规律，可以帮我们做到这一点。”
“还有这些。”陆昭取出司徒影炼制的三面“乱神幡”和那几枚“蚀罡毒火雷”，“需要找到最合适的激发点和时机。”
洞窟内，两人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之郑绘制更精细的地图，模拟能量节点的破坏效果，推演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及应对方案……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斟酌。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黑水泽上空，那轮残月正一日日变得纤细、黯淡。空气中弥漫的幽冥气息，似乎也随着月晦之夜的临近，而变得更加活跃和躁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围绕着古老祭坛、幽冥魔念与人类野心的最终较量，即将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轰然引爆。而搅动这场风暴的核心，正是这深藏于地底熔岩河畔的两人，以及那颗悄然埋下的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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