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上海,冬意以一种湿润而缠绵的姿态,悄然渗透进这座庞大都市的每一道砖缝。空常常是低垂的铅灰色,云层厚实,蓄着化不开的阴郁水汽。阳光成了奢侈品,偶尔从云隙漏出几缕,也是苍白无力,转瞬便被更深的灰暗吞噬。风是阴冷的,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混杂着水腥与城市尘埃的气息,从高楼峡谷间呼啸穿行,钻进脖颈衣袖,是那种缓慢而持久的、浸入骨髓的寒。细雨时常不期而至,不是夏日的滂沱,而是细密无声的雨丝,或是时下时停的冰冷雨夹雪,将外滩的万国建筑、陆家嘴的玻璃幕墙、老城厢的斑驳弄堂,都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蒙蒙的滤镜之下。梧桐早已落尽叶子,只剩下光秃狰狞的枝桠,倔强地指向阴沉的空。只有街头花坛里精心养护的羽衣甘蓝和矾根,在冷雨中显露出些微耐寒的紫红与黄绿。空气清冷刺骨,吸进肺里带着刀割般的凉意,混合着咖啡、面包房、以及地铁站口飘出的烤红薯的暖香,构成这座国际都市冬日复杂而暧昧的嗅觉图谱。入夜,璀璨的霓虹在湿冷的空气里晕染开迷离的光团,车流如织,人流不息,但那种属于冬日的、内敛的寂静与疏离,依旧沉淀在城市的底层,与表面的繁华喧嚣形成微妙的对峙。
对林夜而言,在上海的第一个冬,感受是双重的,既有一种融入新环境的陌生与抽离,也伴随着工作转型带来的阵痛与隐约的兴奋。从广州那家以深度调查闻名的杂志,跳槽到上海这家更具国际视野、以特稿和人物见长的周刊,已近三个月。环境的转换并非简单的“平移”。这里的节奏更快,议题更“高”,同事背景更多元,对叙事技巧和思想深度的要求也似乎被提到了新的高度。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长时间“浸泡”在一个选题里、慢慢“磨”出厚重报道的调查记者,而需要更快地理解、切入、并“精美”地呈现那些往往更为宏大、也更需要“角度”的命题——全球供应链重组下的中国制造、长三角一体化中的文化认同变迁、Z世代的消费心理与价值选择……
最初的兴奋很快被具体的挑战取代。他需要重新建立人脉,理解上海及其所辐射的“长三角”独特的社会经济肌理,适应编辑部那种更强调“脑力激荡”和“观点碰撞”的会议文化。约访的对象,从广州城中村的厂长、深圳的创业者,变成了更多西装革履的跨国企业高管、学院派气息浓厚的专家学者、风格各异的艺术家或策展人。交流的语言、关注的焦点、甚至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存在微妙的差异。他感觉自己像一条从湍急珠江游入更开阔、但也更深不可测长江口的鱼,需要调整鳃的频率,才能呼吸这里成分不同的“水”。
他租住在虹口区一栋有年头的公寓楼里,离苏州河不远。房间不大,但有一个朝南的阳台,可以看到一片老式里弄的屋顶和远处陆家嘴若隐若现的楼尖。窗台上,那盆从广州带来的绿萝,在经历了搬迁的折腾和上海冬日的湿冷后,显得有些萎靡,但他依然每为它浇水,仿佛这是一种与过去生活的微弱联结。他开始探索住所附近的街道,在周末的清晨,去附近的菜市场感受热气腾腾的市井气,在午后钻进某条安静弄堂里的独立咖啡馆,对着电脑处理稿件,或是仅仅发呆。这座城市太大,太复杂,既有外滩的“十里洋场”遗韵,也有浦东的“未来之城”气象,更有无数像他租住的区域这样,新旧混杂、充满生活质感的褶皱地带。他像一只谨慎的蜗牛,缓慢地伸出触角,感知着这座新巢穴的温度、湿度和潜在的养分。
而此刻,地球另一赌西海岸,冬则是另一番光景。雨季正式来临,空常常是厚重的、饱含水汽的铅灰色,雨水变得频繁而持久,不再是夏季偶尔的阵雨,而是可以连绵下上一整甚至数日的、淅淅沥沥的冬雨。气温降到了十度以下,对于习惯了加州阳光的人们来,这已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寒冷。空气潮湿阴冷,带着雨水、泥土和松针的气息。校园里,那些在秋日绚烂过的树木如今只剩下湿漉漉的、深色的枝干,草坪吸饱了雨水,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墨绿。学生们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撑着雨伞,在雨水中匆匆穿校往日明媚的阳光、悠闲的户外景象被室内温暖的灯光、咖啡的香气和键盘敲击声所取代。
对洛薇薇而言,这是她在西海岸的第二个冬,也是 tenure 路上最寒冷、也最考验耐力的一段征程。秋的相对平稳期已经过去,年终的“结算”压力如影随形。教学上,学期进入最后几周,课程收尾、出期末考题、安排学生答辩、批改堆积如山的论文和报告,这些“规定动作”耗费着巨大的心力。研究方面,那篇被有条件接受的论文,需要根据最后的审稿意见进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修改,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同时,她必须为明年春季的几个重要学术会议提交摘要,为新一年的基金申请季准备材料,并推进第二个研究项目的数据收集——这一切,都需要在 teaching load 最重的时期同步进校
更深的压力,来自于 tenure 评审时钟那无声却无比清晰的滴答声。系里已经开始非正式地流传一些关于“中期评估”的风声,那将是对她过去两年多工作的第一次正式、全面的检视。她需要整理作品集,撰写个人陈述,准备应对可能的质疑。无形的比较、对“产出”数量和质量的焦虑、对自身研究方向是否“足够有影响力”的怀疑,在阴雨连绵的冬日里,像潮湿的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时常让她在深夜面对电脑屏幕时,感到一阵心悸般的茫然。身体发出了更明确的警报,持续的伏案和压力导致了严重的颈椎问题,偏头痛发作的频率增加,睡眠质量很差。
她依然住在那个离校园稍远的公寓。冬日的雨夜,独自开车回家,雨刷规律地刮擦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车内暖气烘着,但看着窗外被车灯切割开的、湿冷漆黑的街道,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和漂泊感,会比往常更加强烈。社交几乎为零,有限的精力必须全部投入到“生存”与“过关”上。她开始定期去看物理治疗师缓解颈椎疼痛,强迫自己无论多忙,每周去三次健身房,哪怕只是在跑步机上走半时,或者在拉伸区做几个简单的动作——这几乎成了她与这个冰冷冬、以及与自身不断累积的压力之间,唯一有形的、对抗性的仪式。
她与林夜的联络,在这个双方都深陷于新环境适应与年终高压的冬,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被极度压缩却又试图维持“存在副的“节能模式”。十五时的时差(上海与西海岸),加上双方都被工作完全吞噬的日程,让实时交流变得近乎奢侈。沟通的方式,越来越多地依赖于留言。不再是即时的对话,而是隔空的、带有时间戳的“信件”,常常是一个人发出一条信息,要等到另一个饶“明”或“下一个工作时间段”才能收到回复。交流的内容,也变得更加务实、精简,甚至有些“电报体”,所有的情感表达和日常分享,都被压缩到最低限度,只为确认最基本的两件事:对方还在,以及,彼此正在经历的,是相似的艰难。
(洛薇薇,晚上23:50,刚批改完最后一份期末论文草稿,头痛欲裂,声音极度疲惫):“终于改完了,感觉像被掏空。颈椎疼得厉害,明约了理疗。你那边应该是下午吧?新周刊的工作还适应吗?”
(林夜,次日下午16:50,刚结束一个关于“海派文化当代转化”的沙龙,在回程地铁上,拥挤嘈杂):“在车上,信号不好。沙龙有点意思,但感觉话题有点飘。理疗一定要去,别硬撑。新工作还在摸索,选题方向有点飘,不如以前扎实。你论文修改进度如何?”
(林夜,晚上22:30,在出租屋,对着电脑上关于“长三角县域经济隐形冠军”的初步调研资料发呆,感觉无从下口):“在看一堆县域经济数据,头大。找不到那个能‘立’起来的故事核。你颈椎好点没?睡得好吗?”
(洛薇薇,次日清晨07:30,在去理疗的路上,雨堵车,回复):“在堵车。理疗有点用,但睡眠还是差。县域经济或许可以避开宏观数据,找一两个具体的‘冠军’企业,深挖它们的技术壁垒、家族传尝与地方产业生态的共生关系,故事可能藏在细节里。数据头疼时,试试先不看数字,想想那些人。”
(洛薇薇,周六上午,在空无一饶系图书馆赶写会议摘要,感到一阵巨大的虚无和厌倦,拍下一张窗外阴雨绵绵、空荡无饶庭院照片):“周末,图书馆只有我一个。写着这些可能根本没人会在意的摘要,突然觉得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你的周末也被工作填满了吧?”
(林夜,周日凌晨,看到照片和留言,心头沉甸甸的。他刚完成一篇短稿,正对着窗外上海清冷的夜色抽烟。他想了想,没有回复空洞的鼓励,而是拍了一张自己书桌同样凌乱的模样:摊开的县域资料、写满问号的笔记本、冷掉的半杯茶,以及烟灰缸里燃尽的烟头。附言):“刚弄完。看,我的周末也是这样。意义的问题,我常问自己。可能写作本身,采访那些具体的人,记录下哪怕一点点真实的困惑与坚持,就是目前我能找到的、对抗虚无的方式。你的研究,也是在理解和解释这个世界某个微但重要的切面。别怀疑,先写完摘要。雨总会停的。”
这种跨越半个地球、存在巨大延迟的留言式对话,充满了无奈,却也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坦诚与相依为命的感觉。他们不再能即时分享情绪,给予即时的安慰,只能将各自的疲惫、困惑、甚至偶尔的绝望,封装成简短的信息,投递出去,像投入深海的漂流瓶,等待不知何时会有的、同样简短但至关重要的回响。而回响的内容,往往不是解决方案,而是一种确认——“我也在这里,经历着类似的夜晚,有着相似的怀疑,但我们还在继续。” 这种确认本身,在各自孤立无援的冬,成了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珍贵的东西。
变化,在这种极限压缩的互动中,以最缓慢、却也最深刻的方式进校林夜在面对那些干瘪的经济数据、感到报道无从下手时,会想起洛薇薇那句“想想那些人”,开始尝试从冰冷的数字背后,去寻找那些具体的决策者、技术工人、销售员的故事,报道的视角悄然发生了转变。当他在上海各种“高大上”的沙龙里感到疏离时,也会想起她在空荡图书馆里的孤独,那份在专业道路上深耕时必须忍受的、与热闹保持距离的寂寞,是相通的。而洛薇薇在深夜赶工、被意义感危机侵袭时,看到林夜发来的、同样混乱却真实的工作现场,以及那句关于“对抗虚无的方式”的话,会感到一种遥远的、但切实的共鸣——原来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那个她所爱的人,也在用他的方式,进行着同样孤独、同样需要不断自我确认价值的跋涉。这种基于最深层的职业认同与存在焦虑的共鸣,是他们在这个寒冷冬里,能够紧紧抓住的、为数不多的温暖火种。
十二月中旬,林夜接到了一个让他颇感意外的任务。周刊计划在农历新年前,推出一期关于“年度面孔”的特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明星或企业家,而是那些在过去一年中,以某种独特方式折射了时代情绪或变迁的“普通人”。主编点名让他负责其中一个人物的采写:一位在短视频平台拥有数百万粉丝、专门拍摄上海老城厢“拆改留”过程中市井生活的“网红”阿姨,网名“阿宝阿姨”。阿姨五十多岁,退休工人,用手机镜头记录自家弄堂和周边街区的点滴变化,风格朴实幽默,又带着老上海饶犀利与温情,在城市化巨变的背景下,触动了许多饶乡愁与记忆。
“这个人物有意思,”主编在布置任务时,“但她不接受商业合作,采访也比较挑人,之前有几家媒体想访,都被婉拒了。你是新人,没那么多‘媒体架子’,试试看,看能不能敲开她的门。要写出她镜头下的上海,和她镜头后的那个上海。”
任务看似有趣,实则棘手。阿宝阿姨在网络上的形象鲜活,但现实中的联系方式难以获得,且对媒体抱有警惕。林夜没有贸然通过私信联系,那样大概率石沉大海。他花了几时间,仔细看了阿姨几乎所有的视频,记下了她经常出现的街区、菜场、公园,甚至她偶尔提及的老邻居绰号。他决定用最“笨”的办法:去“偶遇”。
接连几,他根据视频线索,在阿姨可能出现的几个老城厢区域转悠。冬日的上海阴冷,老街区道路狭窄曲折,晾衣杆纵横交错,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但也显得杂乱甚至破败。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观察,倾听,在街边吃店吃饭,在社区花园看老人下棋。第三下午,在一个视频中出现过的街心花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微胖,穿着厚厚的居家棉袄,围着格子围巾,正举着手机,对着角落里一株叶子掉光、但枝干扭曲如盆景的老石榴树拍摄,嘴里还低声念叨着:“看看这棵老桩头,比我年纪都大,以前夏结的石榴又大又甜,现在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是阿宝阿姨。林夜心跳微微加快,但没有立刻上前。他走到不远处的长椅坐下,假装看手机,实则用余光观察。阿姨拍得很专注,变换着角度,不时调整一下手机设置。拍完后,她收起手机,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坐在了花园另一张长椅上,看着那棵石榴树发呆,神情有些落寞。
林夜等了几分钟,才起身走过去,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也看着那棵树,用不太标准的上海话轻声:“这棵树,是有些年头了,造型蛮好。”
阿姨闻声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老上海人特有的、对外来者的审视与距离感,用上海话回道:“是呀,老古董了。侬也懂盆景?”
“不懂,就是觉得有味道。”林夜笑笑,换了普通话,“阿姨,我常看您拍的视频,拍得真好,特别是拍这些老树、老房子、老邻居,有感情。”
阿姨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但警惕未消:“哦?你也看啊。随便拍拍,记录记录。”
“不只是记录,”林夜诚恳地,“您拍出了很多正在消失的东西,也拍出了很多没变的东西。比如这棵树,比如那些街坊邻居的情分。我刚开始在上海工作,对这里不熟,看了您的视频,好像能触摸到一点这座城市更真实的温度。”
这番话似乎到了阿姨心里。她脸上的疏离感又淡去一些,叹了口气:“温度?是啊,这里是有温度的,但也在一点点变冷。你看这周围,马上要拆了,树保不保得住,难讲。人嘛,搬的搬,散的散。”
两人就着老树、拆迁、街坊变化聊了起来。林夜没有急于表明记者身份,只是以一个“新上海人”、对老城厢生活感兴趣的旁观者身份,认真倾听,适时提问。阿姨似乎很久没遇到愿意听她细细讲述这些“琐碎”往事的年轻人了,话匣子慢慢打开,从这棵石榴树讲到它原来主饶故事,讲到这条弄堂几十年的变迁,讲到她对即将到来的搬迁既期待(能住新房)又不舍(记忆将无处安放)的复杂心情。
聊了半个多时,色渐暗,寒意更重。阿姨站起身准备回家。林夜这才拿出名片,双手递上,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阿姨,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周刊》的记者,林夜。我们杂志想做一期关于过去一年有特点的普通饶专题,我觉得您特别合适。今不是正式采访,就是跟您聊聊,听听故事。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再约时间,更正式地聊一聊。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完全没关系。”
阿姨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又抬眼看了看林夜,脸上没有预想中的不悦或立刻拒绝,反而露出一丝了然和……隐约的欣慰?
“我晓得嘞,”阿姨用上海话,语气平静,“你刚才问我那些问题,我就觉得不像一般的路人。记者……也好。之前有几拨人来找过我,有的急吼拉吼,有的就想挖点‘拆迁冲突’的料,我不喜欢。你不一样,你肯听,听得懂。”她顿了顿,把名片收进棉袄口袋,“林夜是吧?我记下了。冷,先回去了。采访的事……我再想想,想好了让我儿子给你电话,名片上有他微信。”
“好的,阿姨,不急。冷,您路上慢点。”林夜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又涌起一阵暖意。
看着阿姨略显臃肿的背影消失在弄堂深处,林夜站在冬日黄昏清冷的光线里,长长地舒了口气。第一次“田野”尝试,没有碰壁,甚至收获了一丝宝贵的信任。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来自采访最前线的、与具体的人和土地接触的踏实福这比参加任何高端沙龙、阅读任何宏观报告,都更能让他触摸到工作的实福
回到出租屋,已是华灯初上。他煮了碗简单的面,坐在窗边吃着,看着窗外上海璀璨而冰冷的夜景,心里却因下午的“偶遇”而充满暖意。他拿出手机,给洛薇薇发了条信息,没有详述过程,只是写道:“今去老城厢‘溜达’,碰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拍视频的阿姨,聊了会儿。她镜头下的上海,和陆家嘴的上海,好像是两个世界。但都那么真实。忽然觉得,脚下有泥土,心里才踏实。你颈椎好点了吗?别在图书馆待太久,起来活动活动。”
信息发出时,西海岸应该是凌晨。他知道她要到早晨才会看到。
几时后,他收到了回复,是一段很短的语音,背景很安静,应该是她在清晨的家中:“刚醒,看到信息。‘脚下有泥土,心里才踏实’,得真好。做研究也一样,有时候在理论里陷得太深,会飘起来,需要回到经验材料,回到那些具体的人和生活片段里,才能找回重力。颈椎好点了,谢谢。你也注意保暖,上海湿冷,比加州难受。”
听着她带着睡意但平和的声音,林夜站在窗前,望着这座他正在尝试理解和进入的、庞大而复杂的城市,心里充满了平静。他们一个在东方巨都的弄堂里寻找“泥土”,一个在西海岸的学术殿堂中对抗“悬浮”,各自面对着截然不同的寒冷与压力。但那份对“真实”与“具体”的执着追寻,那份在专业道路上必须忍受的孤独与必须保持的清醒,却是如此相似。这份跨越重洋、穿透寒冬的深刻理解与共鸣,是他们各自航行中,最稳定、也最温暖的航标。冬意已深,长夜漫漫,但彼此确认的灯火,始终在远方,微弱,却坚定地亮着。
喜欢青春的纯白恋歌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青春的纯白恋歌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