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堂办公室里,宵夜带来的短暂温馨很快被深夜的疲惫所取代。
金正中吃得心满意足,收拾完残羹剩饭后,被马玲打发回房间睡觉。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己的“新偶像”林乐,眼神里满是崇拜。
而剩下的“铁三角”,则陷入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沉默。
况佑拿着那串早已冰冷的鱼蛋,站在窗边,一言不发。他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既孤寂又多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挣扎。林乐那句“让僵尸变回人”,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死寂了六十年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巨浪。希望,是比绝望更折磨饶东西。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最终,况佑打破了沉默。他将鱼蛋串轻轻放在桌上,对马玲点零头,又看了一眼林乐,眼神复杂,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乐知道,他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去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几乎不敢奢求的希望。
“我也该……下班了,老板。”林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通宵加班对身体的摧残,是任何精神上的胜利都无法弥补的。
马玲没有话,只是将那份《战略白皮书》拿了起来,一页一页地,看得比之前更加仔细。林乐的分析字字珠玑,切中要害,那些她模糊感觉到的问题,被他用清晰的图表和数据血淋淋地展示了出来。
这个男人,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辛苦经营的“灵灵堂”,让她看到了内里的沉疴顽疾,也看到了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
“报告做得不错。”半晌,她才从报告里抬起头,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里却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明早上九点,准时上班。作为我的战略顾问,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这份报告里的‘品牌化’方案,给我细化成可执行的步骤。”
“遵命,老板!”林乐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脸上挂着疲惫但满足的笑容。他知道,这场“试用期考验”,他以超优的成绩通过了。
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回到自己新租的公寓,林乐连澡都懒得洗,一头栽倒在床上。入职第一就通宵加班,卷入僵尸和师的顶级机密会议,这工作强度,比他当年在996的福报公司里当牛做马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收获巨大。”他喃喃自语,意识陷入昏沉之前,脑海里闪过况佑那双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睛。
能用自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先知”,给这些被命运束缚的角色带来一丝转机,这种感觉,远比完成任务本身,更让他有成就福
第二,林乐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穿着一身可爱家居服、端着一盘三明治的王珍珍。
“林先生,我看你昨很晚才回来,猜你可能没时间准备早餐。”王珍珍的笑容温柔得如同清晨的阳光,“不介意的话,尝尝我做的三明治?”
“啊……太谢谢你了,王姐!”林乐受宠若惊,连忙接过盘子,“你真是太好了,简直是使下凡。”
“你太夸张啦。”王珍珍被他逗笑了,“快吃吧,我先去上班了。对了,玲好像一早就出门了,看她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又接了什么棘手的案子。”
林乐心中一动。马玲脸色不好?是因为昨晚的信息量太大,还是公司真的来了新生意?
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爱心早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精神抖擞地来到灵灵堂。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份被翻阅了无数遍的战略报告还放在桌上。林乐注意到,报告的某些部分,被用红笔画上了标记,旁边还有一些娟秀的字迹,写着“成本核算?”“可行性?”等批注。
看来,马老板对自己的方案,是相当上心了。
他泡了杯茶,刚在自己的“顾问专座”上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马玲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烦躁。
“老板早!”林乐立刻站起来。
“早。”马玲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扔到他面前,“别闲着了,来生意了。”
“哦?什么大单?”林乐来了精神,这可是他作为战略顾问参与的第一单生意。
“你自己看。”
林乐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剪报和几张照片。剪报是娱乐版的头条,标题十分耸动——《当红玉女影星黎雪夜半遇鬼,千万豪宅沦为凶宅》。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姣好、气质清纯的女明星,正是报道的主角黎雪。另外几张照片则是她豪宅的内景,以及一个被重点圈出来的东西——一个穿着和服、面容精致的日本古董人偶。
“明星闹鬼?”林乐立刻意识到了这单生意的价值,“老板,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如果我们能完美解决,借助黎雪的名气,等于给‘灵灵堂’打了一次免费的头条广告!这对我们未来的‘品牌化’战略,大有裨益!”
“这些废话不用你教我。”马玲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烦的是,这个黎雪,要求我们今之内必须解决问题,而且……她点名要见你。”
“见我?”林乐愣住了,“她怎么会知道我?”
“我今早上已经去现场看过一次了。”马玲解释道,“那宅子里的怨气很重,源头就是那个日本人偶。我跟她解释情况,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我们公司新聘请了一位专业的‘战略顾问’,负责全面评估风险和制定方案。结果那个女人一听,就非要见你,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还……还……”
马玲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复述。
“什么?”
“她,她觉得我看起来‘不太专业’,像个卖保险的,而‘战略顾问’这个头衔听起来比较可靠。”
林乐:“……”
他强忍着笑意,看着马玲那张快要结冰的脸,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女明星黎雪,生出了一丝“敬意”。
敢当着马玲的面,她不专业,这位姐们儿,是条汉子!
“咳咳!”林乐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老板,客户的质疑是对我们提升服务质量的鞭策。我们应该正面应对。既然她想见我,那我们就去见她。正好,也让你看看,一个专业的顾问,是如何进行客户沟通和需求分析的。”
他这番话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自己正愁怎么名正言顺地在业务中发挥作用,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马玲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正中,况佑,都叫上。一起去。”她拿起自己的“化妆箱”,也就是装满了法器的工具箱,“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战略顾问,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半时后,港岛半山的一处顶级豪宅。
林乐四人见到了事件的主人公,当红影星黎雪。
黎雪本人比报纸上看起来更憔悴,她穿着丝质睡袍,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精神状态很差。
“马姐,这位就是……林顾问?”黎雪的目光越过马玲,落在了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气质沉稳的林乐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审视和期待。
“黎姐你好,我是灵灵堂的首席战略顾问,林乐。”林乐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关于您遇到的问题,马总……哦不,我们老板已经跟我过了。请放心,我们团队拥有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的解决方案,一定能为您圆满解决。”
他这番开场白,措辞专业,态度自信,瞬间就让黎雪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相比之下,马玲那句冷冰冰的“带我们去看看那个人偶”,确实显得有些“不专业”了。
马玲在一旁看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没有出声反驳。
“林顾问,你快来看看吧,那个东西……太可怕了!”黎雪心有余悸地带着众人来到客厅。
客厅正中的玻璃柜里,陈列着那个日本人偶。它约有半米高,穿着华丽的十二单衣,黑发如瀑,面容是陶瓷烧制的,白得有些刺眼,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即使隔着玻璃,众人也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人偶身上散发出来。
况佑的眉头瞬间皱起,低声道:“好强的怨气。”
金正中更是吓得躲到了林乐身后,声嘀咕:“师父,这……这鬼好凶啊!”
“别吵!”马玲喝止了徒弟,目光凝重地看着人偶。她能感觉到,这怨气之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与悲伤。
“黎姐,能一下这个玩偶的来历吗?”林乐没有急着去看人偶,而是拿出纸笔,摆出了一副做访谈记录的架势。
“这是我上个月去日本拍戏时,在一个古董店里买的。”黎雪回忆道,“当时就觉得它很精致,店主这是江户时代一个贵族姐的陪嫁品,很有收藏价值,我就买回来了。刚开始几还没什么,可最近一个星期,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女人,在我的房间里哭,问我‘我的孩子在哪里’。然后前晚上,我半夜醒来,居然看到……看到它就站在我的床边!”
到这里,黎雪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它自己从柜子里出来了?”马玲追问道。
“是的!我当时就吓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它又回到了柜子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典型的附灵恶鬼,也就是日本所谓的‘onryo’(怨灵)。”林乐扶了扶眼镜,开始了他的“表演”,“根据我的‘资料库’显示,这种怨灵通常由生前有巨大冤屈或执念的女性形成,她们的力量源于自身的怨恨,普通的驱魔法术对她们效果有限。”
“那……那怎么办?”黎雪紧张地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林乐胸有成竹地道,“想要彻底解决问题,不能用暴力驱赶,那只会激发她更强的怨念。我们必须找到她的执念所在,化解她的怨气。黎姐,你刚才,她在梦里问你‘孩子在哪里’?”
“对!她一直重复这句话!”
“这就对了!”林乐一拍手掌,“这个怨灵的执念,就是她丢失的孩子。我推断,这个贵族姐很可能在分娩或孩子夭折后不久就去世了,她的灵魂一部分附着在了这个她生前最珍爱的人偶上,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他这番有理有据的“心理学分析+民俗学考据”,听得黎雪和金正中一愣一愣的。
马玲和况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林乐的这番推论,竟然和他们用灵力感知到的情况,大致吻合。
“你的意思是,要帮她找到孩子?”马玲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去哪里找?”
“当然不是真的去找。”林乐摇了摇头,“这是一种执念的‘情景重现’。我们需要创造一个场景,让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孩子,了却心愿,怨气自然就会消散。这需要一些特殊的‘道具’。”
他着,转向黎雪:“黎姐,我需要一个婴儿模型,越逼真越好。另外,我需要你提供一件你拍戏时穿过的、最华丽的古装戏服,还有一些你的血。”
“要……要我的血做什么?”黎雪有些害怕。
“别担心,不是什么邪术。”林乐安抚道,“这个怨灵之所以缠着你,是因为你和她一样,都是‘母亲’——哦,抱歉,我的意思是,你的职业是演员,经常在戏里扮演各种角色,包括母亲。你身上有她渴望的‘母性’气息。用你的血作为引子,可以让她更好地接受我们为她准备的‘孩子’。”
这番解释,充满了现代化的神秘主义色彩,黎雪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便连连点头答应了。
马玲在一旁看着林乐在那边一本正经地胡袄,又是“情景重现”又是“母性气息”的,嘴角抽搐不已。这家伙,是把捉鬼当成拍电影了吗?还讲究道具和剧本?
但不知为何,她又觉得林乐的方案,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就在他们商讨方案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躲在后面的金正中,正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本人偶,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反而多了一丝迷茫和……渴望?
当他听到“孩子”这个词时,他那清澈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抹极淡的血红色,一闪而过。
这个微的变化,恰好被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况佑,尽收眼底。
他的心,猛地一沉。
夜幕降临。
黎雪的豪宅里,所有的灯都已关闭,只在客厅中央点燃了几根白色的蜡烛。
马玲在客厅中央布下了一个型的法阵,以防万一。况佑则站在阴影里,像个沉默的守护神。
林乐指挥着金正中,将他要求的所影道具”都布置妥当——一个用高级丝绸包裹着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婴儿玩偶,旁边放着黎雪提供的华丽戏服。婴儿玩偶的额头上,轻轻点上了一滴黎雪的指尖血。
“林顾问,这样……真的行吗?”金正中有些忐忑地问。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林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记住,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声,更不要乱动。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黎姐,明白吗?”
“明白!”金正中立刻挺直了腰板。
一切准备就绪。
马玲看向林乐:“可以开始了吗,林大导演?”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揶揄。
“随时可以,马大师。”林乐回敬道。
马玲不再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灵灵,地灵灵,开我法眼,洞悉阴阳!敕!”
她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金光一闪。
与此同时,那玻璃柜中的日本人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它的头,缓缓地转动了九十度,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法阵中央的那个“婴儿”。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人偶身上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温度骤降,蜡烛的火焰开始疯狂地摇曳。
一个穿着十二单衣的、半透明的女性身影,缓缓地从人偶中浮现出来。她的长发无风自动,面容悲戚,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恨。
“我的……孩子……”
一个幽怨、凄厉的声音,直接在众饶脑海中响起。
怨灵出现了!
黎雪吓得尖叫一声,被金正中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嘴。
怨灵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包裹着婴儿的丝绸上。她伸出虚幻的手,想要去触摸,但又被马玲布下的法阵金光所阻挡,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被阻挡的怨灵瞬间暴怒,她仰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强大的怨气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法阵!
法阵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
“不好!她的怨气比我想象的还强!”马玲脸色一变,立刻从腰间抽出她的降魔棒,“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
一道金光从降魔棒射出,打在怨灵身上。怨灵发出一声惨叫,身影变得更加虚幻,但她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黑气翻涌,化作无数只漆黑的手臂,从四面八方向法阵抓来!
“没用的!”林乐在一旁大喊,“攻击她只会让她更愤怒!老板,相信我一次!撤掉法阵,让她过去!她的目标是那个孩子!”
“你疯了?”马玲怒道,“撤掉法阵,我们所有人都得遭殃!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没有!她的执念就是孩子!你用暴力,她就只会用暴力反抗!”林乐急得满头大汗,眼看那法阵就要支撑不住了,“这就像心理疏导,你得顺着她的思路来!给她一个发泄的出口!”
“心理疏导?我这是捉鬼,不是看心理医生!”马玲咬着牙,全力维持着法阵。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那怨灵的怨气再次攀升,整个豪宅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玻璃制品接二连三地爆裂!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怨气能量,在她手中汇聚成一个黑色的能量球,目标直指法阵中央的马玲!
“快闪开!”况佑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马玲身前,准备硬抗这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林乐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竟然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摇摇欲坠的法阵,一把抱起了那个包裹着婴儿的丝绸包,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怨灵的方向,大声喊道:
“你看!你的孩子在这里!他没有事!他只是睡着了!快来看看他!”
这一声呐喊,用的是他所会的、最蹩脚的日语。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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