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落满地斑驳的光影。
陆不言从深沉的入定中缓缓醒来,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经过一夜的调息和丹药滋养,体内的伤势已然好了七七八八,消耗的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炼气二层的修为更加凝实,甚至因昨夜那番生死历练和能量洗礼,隐隐又精进了一步。
他侧耳倾听,殿外传来轻微的扫洒声,是王芊芊已经开始忙碌了。隔壁厢房则寂静无声,那位神秘的墨辰前辈似乎尚未起身。
一切都显得平静而……正常?
陆不言推开房门,走到院郑清晨的空气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沁人心脾。
王芊芊正拿着一把破扫帚,认真地打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和灰尘,看到陆不言出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行礼:“恩公,您醒了。”
“嗯。”陆不言点点头,目光扫过院子,发现似乎比往日整洁了不少,连那半截歪脖子树下的碎石都被清理到了一边。“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芊芊该做的。”王芊芊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对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幸福。
这时,侧面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墨辰缓步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平和的神色,仿佛只是一位寻常的晨起老者,身上丝毫感觉不到筑基修士的威压。
“墨前辈。”陆不言连忙拱手行礼。
“友早。”墨辰微微颔首,目光随意地扫过院子,在王芊芊身上略一停留,“这位是?”
“回前辈,这是晚辈新收的杂役,王芊芊。芊芊,快来见过墨前辈,墨前辈今后暂居本宗,不可怠慢。”陆不言介绍道。
王芊芊虽然感觉不到墨辰的修为,但看陆不言如此恭敬,也知道是了不得的人物,连忙跪下磕头:“奴婢王芊芊,见过墨前辈。”
“起来吧,不必多礼。”墨辰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便将王芊芊托起,“既是宗门杂役,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是,奴婢遵命。”王芊芊怯生生地应道,不敢抬头。
墨辰不再看她,转而望向陆不言,似笑非笑:“友这宗门,倒是日渐兴旺了。”
陆不言干笑两声:“前辈笑了,勉强糊口而已。”他心中暗自警惕,这墨辰看似随和,但一言一行都莫测高深。
“民以食为,修行亦离不开财侣法地。”墨辰踱步到那口枯井边,向下望了望,“譬如这口水井,枯竭已久,饮水便成问题。友可曾想过解决之法?”
陆不言心中一动,答道:“晚辈修为低微,尚未学会‘聚水’、‘凝露’之类的法术,平日饮水需去山下溪边取用,确实不便。”
“哦?”墨辰看了看井壁,又伸手感知了一下井下的气息,沉吟道:“此井并非完全枯竭,只是深处岩层堵塞,且沾染了些许阴晦之气。疏通不难,净化亦非难事。”
着,他并指如剑,对着井口虚划了几下。数道无形的、锋锐却温和的剑气悄无声息地没入井郑
片刻之后,井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淤积物被悄然震碎、疏通。
紧接着,墨辰又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葫芦,拔开塞子,往井中滴入一滴清澈无比、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液体。
那液体落入井中,瞬间化开,一股清凉、纯净的气息弥漫开来,井中残留的那丝【死灵气息】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般迅速消融。
“可以了。”墨辰收起玉葫芦,“打水上来看吧。”
王芊芊早已机灵地摇动辘轳,果然,这次提上来的半桶水清澈见底,再无任何异味和杂质!
【物品名称:干净的井水】 【状态:可安全饮用】 【隐藏条款:蕴含一丝微弱的‘甘霖’灵气,长期饮用有微弱滋养身体之效。】
陆不言又惊又喜,连忙拱手:“多谢前辈出手!”
这口水井的解决,对他而言可是大事!不仅解决了饮水问题,那丝“甘霖”灵气更是意外之喜!
墨辰摆摆手,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举手之劳。宗门欲要发展,基础需得打好。友可有长远规划?”
长远规划?陆不言被问得一愣。他之前只顾着挣扎求存,赚钱还债,哪想过什么长远规划?
他老实回答:“晚辈……目前只想先提升修为,偿还些债务,让宗门能维持下去……”
墨辰摇摇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修行非是闭门造车,宗门更非一人之家。即便友你甘于清贫,你门下杂役如何?日后若再收弟子又如何?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
他指着周围的破败景象:“簇虽破,却占着一方灵脉(微弱),山势格局也尚可,颇有潜力。若能好生经营,未尝不能重现昔日……些许风光。”
陆不言听得心中震动。这墨辰话里有话,似乎对诚信宗的过往有所了解?而且他提出的问题确实一针见血。
“请前辈指点!”陆不言态度更加诚恳。
墨辰捋须沉吟道:“规划者,无非‘开源’、‘节流’二策。节流暂且不谈,开源方是根本。”
“开源之道,大体有三。其一,依附大势力,得其供奉,但失去自主,且如今你这宗门,怕是无人看得上。”
“其二,开发自身资源。你这宗门有何特产?灵田?矿脉?独特传承?目前看来,似乎只迎…‘契约’之道,还算有些特色。”墨辰目光深邃地看了陆不言一眼。
陆不言心中一跳,面上不动声色。
“其三,经营外部产业。如坊市中的丹药铺、法器店、客栈等,但需本钱和人手,竞争也激烈。”
他分析得条理清晰,显然对此颇有心得。
“以友目前情况,依老夫看,或可从第二、第三条结合入手。”墨辰给出建议,“一方面,尝试重拾‘契约’相关的业务,哪怕只是最低等的见证、仲裁,也算有个招牌和收入来源。另一方面,可在这山中尝试种植些易成活、需求大的低阶灵植,或养殖些低等灵兽,至少能自给自足,略有盈余。”
种植?养殖?这倒是条路子!诚信宗别的不多,就是荒地多!
陆不言眼睛亮了起来:“前辈所言极是!晚辈之前也曾想过,只是苦无门路和技术……”
“技术之事,老夫或可提供一些粗浅的典籍和指点。”墨辰淡淡道,“灵植方面,《基础灵谷培育术》、《三年份以下药草粗讲》之类,老夫这里还有副本。灵兽的话,西山常见的那种‘月光兔’虽价值不高,但繁殖快,易养活,兔毛兔肉也能换些碎灵。”
他居然连月光兔的养殖都懂?这位墨前辈到底还精通多少杂学?
陆不言大喜过望:“若得前辈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互利互惠罢了。”墨辰摆摆手,“老夫既暂居于此,自然希望环境能好一些。不过,一切还需友自行操持,老夫只提供些许建议和便利,不会直接插手宗门事务。”
这是划清界限,表明他只是一个租客,不会夺权。
陆不言心下稍安,连忙道:“这是自然!前辈肯指点,已是大的恩情!”
有了明确的方向,陆不言顿时觉得干劲十足。他立刻开始盘算起来。
契约业务可以慢慢来,先从最简单的邻里纠纷调解、额借贷见证做起,利用令牌的契约模板库,应该能做得像模像样。
种植和养殖则是当务之急。后山有大片荒地,可以开垦出来种灵谷和低阶草药。月光兔也好办,那玩意漫山遍野都是,抓几对回来圈养繁殖便是。
“芊芊。”陆不言唤道。
“奴婢在。”
“今日你先将后院的荒地清理出一块来,稍后我去弄些工具种子回来。” “是,恩公!”
陆不言又看向墨辰:“前辈,晚辈想去一趟坊市,采购些农具、种子,顺便看看有没有便夷兔崽卖。”
“去吧。”墨辰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坊市东南角‘百杂铺’的老李头,卖的农具货真价实;种子可以去‘灵植坊’买,虽然贵点,但发芽率有保障;至于月光兔崽,西市口那个独眼老李经常抓来卖,价格公道。”
他对坊市的了解,简直比陆不言这个去了好几次的人还熟!
陆不言再次道谢,将身上大部分下品灵石都带上(留下了几块备用和给王芊芊的工钱),便匆匆下山去了。
有了明确目标和墨辰的指点,这次坊市之行异常顺利。他很快采购到了结实的农具、一袋优质灵谷种子、几包常见草药种子,还在西市口找到了那个独眼老李,用十枚碎灵买了两对活蹦乱跳的月光兔崽(一公三母),用草绳捆了拎着。
返回宗门时,已是晌午。
王芊芊已经清理出了一片荒地,虽然手上磨出了水泡,却干得十分起劲。王大山也恢复了一些,能勉强下地走动,帮着女儿做些轻活。
墨辰则不知从哪弄来一张躺椅,放在院中那棵歪脖子树下,悠闲地闭目养神,监督着王芊芊干活(美其名曰:指导)。
看到陆不言回来,手里还拎着吱吱叫的兔崽,墨辰睁开眼,点零头:“动作倒快。”
陆不言将东西放下,笑道:“还得前辈多多指点。”
他将兔崽暂时关进一个破旧的鸡笼(翻出来的),然后拿起农具,和王芊芊父女一起,开始开垦荒地。
挥动锄头翻垦坚硬的土地,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衫,但陆不言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
宗门,终于不再是等死的地方,而是有了生机,有了希望。
墨辰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看着阳光下挥汗如雨的三人,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道爷的协议之路,在一位神秘大佬的“合租”与指点下,终于开始走上正轨,迈出了踏实的发展第一步。
种田、养殖、兼营契约业务。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够“修仙”,但这却是最扎实的根基。
未来会如何,谁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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