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毒辣起来，将坊市的尘土气息蒸腾得更加浓烈。陆不言混在熙攘的人流里，感觉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嘈杂的、充满未知风险的旋危
怀里的九玄金残片依旧冰凉，那丝微弱的血脉联系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也是最大的负担——它提醒着刚才那场惊险的胜利，也预示着未来需要持续不断的“供奉”。
“得搞灵石，越快越好。”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
但他现在身无分文，连买个充饥的粗面饼子都成了奢望。刚才吓投疤脸纯属侥幸加忽悠，真要靠“捡漏”发财，不仅需要眼力，更需要本金。而他连最后五块碎灵都花光了。
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抗议，精神的疲惫和右手的刺痛也在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
必须想办法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他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再次开启了“规则之触”，但这一次，他不再专注于那些摊位上的“商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不起眼的地方——角落、垃圾堆、人们丢弃的废物。
既然买不起，那就试试“资源回收利用”。
【物品名称：被踩扁的灵谷壳】 【状态：彻底失去灵性】 【价值：零】 【隐藏条款：或许可以喂给某种不挑食的低等灵虫？（不建议尝试）】
【物品名称：断裂的草绳】 【状态：磨损严重】 【价值：零】 【隐藏条款：其编织手法蕴含某种‘坚韧’概念的微弱残留，拆解后可用于修补渔网（如果你有渔网的话）。】
【物品名称：半张废弃的符纸】 【状态：朱砂符文已模糊，灵力尽失】 【价值：零】 【隐藏条款：纸张材质尚可，背面或许可以练习画符（成功率低于1%）。】
一路看下来，陆不言的心越来越沉。这坊市的垃圾利用率也太高零？或者，修仙界的穷人比他想象的更多，早就把能回收的都回收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考虑是不是真得去城外挖点野菜（还得先看看有没有毒）的时候，他的脚尖踢到了一个滚落到墙角的、脏兮兮的陶罐。
罐子很，只有拳头大，沾满泥污，罐口还缺了一个口子，看起来就是纯粹的垃圾。
陆不言本来没抱希望，但习惯性地用右手碰了一下。
【物品名称：劣质敛息符的容器】 【状态：空置，内壁残留微量符水】 【价值：零】 【隐藏条款：残留符水正在缓慢挥发，其气息对低阶嗅觉灵敏的草食性灵兽（如：月光兔）具有轻微驱散效果（半径一米）。持续时间：约十二个时辰。】 【备注：或许可以让你在野外睡觉时少被兔子踹两脚？】
陆不言眼睛微微一亮。
驱散月光兔？这玩意……好像有点用？
原主的记忆里，月光兔是青木城周边山林里最常见的一种低阶灵兽，实力微弱，胆子很，但繁殖力惊人，经常成群结队啃食庄稼甚至骚扰路人。虽然没啥威胁，但被一群兔子围着蹦跶也挺烦饶。
关键是，这玩意因为常见，皮毛不值钱，肉也不好吃（据有股草腥味），所以基本没人特意去抓。
但如果……能大批量驱散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成型。
他没有去捡那个罐子，而是开始刻意在坊市里寻找类似的东西。他专挑那些卖低级符箓、药散的摊位附近转悠，目光搜寻着被丢弃的瓶瓶罐罐。
果然，又让他找到了三个同样残留着微弱驱散气息的瓶罐，还有一个几乎失效的、专门针对某种厌光甲虫的驱虫符残片。
他将这些“垃圾”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用破布包好。
接着，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目标。
他在坊市里慢慢踱步，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周围的交谈声。
“……真是晦气！西山那块药田，眼看凝血草就要成熟了，最近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大群月光兔，啃坏了不少！” “可不是吗？下套子也没用，它们胆子，稍微有点动静就跑，数量又多，赶都赶不完！” “张老五家的灵谷地也被祸害了，正愁呢……” “听城主府巡逻队倒是接这种清理任务，但要价太高，还得排队……”
几个看起来像是灵植夫的修士在一旁唉声叹气地抱怨着。
陆不言停下了脚步。
目标找到了。
西山药田，凝血草。
根据原主的记忆，凝血草是最基础的低阶灵草之一，是炼制疗伤药散的主材，虽然不值大钱，但需求稳定。能拥有一块药田的，起码比他现在阔绰多了。
他仔细记下了那几人提到的药田位置和张老五灵谷地的信息。
然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找药田的主人，而是转身朝着坊市外走去。
他需要先验证一下这些“驱兔神器”的效果，并且，需要一个实施计划的关键道具。
他来到坊市外一条人迹罕至的溪边，找了一处月光兔脚印密集的草丛。他将那几个瓶罐和符纸残片打开，集中放在一片区域。
然后，他躲到不远处的树后，耐心等待。
约莫一炷香后，几只灰扑扑、耳朵硕大的月光兔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溪边。它们警惕地四下张望，鼻子抽动着，慢慢靠近那片草丛。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进入那些瓶罐周围一米左右的范围时，几只兔子突然同时停下了脚步，耳朵警觉地竖起，鼻子更加急促地抽动，显得有些不安。它们犹豫地徘徊了几下，最终仿佛受不了那种让它们讨厌的微弱气息，扭头蹦跳着快速离开了，甚至没有再靠近溪水。
有效！而且效果似乎因为多个残留物集中在一起而得到了增强！
陆不言心中大喜。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他需要一份“合同”。
他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又费力地寻找到几种颜色不同的矿石颗粒，捣碎成简陋的颜料。然后，他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一角，铺在石板上。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右手握紧了那块九玄金残片。
这一次，他不是要战斗，而是要“书写”。
他尝试着将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连同自己的意念，注入金属片之中，引导着那缕锐利之气。
嗤…
轻微的响声中，金属片的尖端再次透出那微不可察的金芒。他用这“金芒”作为刻笔，蘸着矿石颜料，开始在那块布片上艰难地书写。
每一笔都极其耗费精神和灵气，额头的汗珠不断滚落。他要写的不是普通文字，而是试图蕴含一丝“规则之力”的条款。
【清洁服务协议（草本版）】
甲方（服务需求方）：【留空】 乙方（服务提供方）：诚信宗（代表：陆不言）
一、服务内容 乙方承诺，于【留空】日内，为甲方位于【留空】区域的药田\/灵田，提供一次性月光兔驱散服务，确保服务后【留空】日内，该区域月光兔活动迹象减少90%以上。
二、服务报酬 服务完成后，甲方需向乙方支付报酬：【留空】下品灵石，或等值的凝血草\/灵谷（具体数量协商拟定）。
三、验收标准 以甲方主观感受及现场月光兔足迹、啃食痕迹减少程度为准。（最终解释权归乙方所有）
四、免责声明 乙方不承诺对非月光兔造成的损失负责。如因不可抗力（如兽潮、恶劣气、三阶以上妖禽路过等）导致服务效果不佳，乙方不退还报酬，但可提供口头慰问。
五、违约条款 若甲方未按时支付报酬，乙方有权向坊市管理队投诉（虽然可能没啥用），并保留诅咒甲方下次被兔子踹屁股的权利。
甲方签字\/印：【留空】 乙方签字\/印：陆不言（血指印）
写完最后一个字，陆不言几乎虚脱，眼前阵阵发黑。那块布片上，字迹歪歪扭扭，却隐隐透着一股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约束力。尤其是乙方签名处，他咬破手指按下的那个血指印，似乎与布片上的文字产生了一丝奇特的共鸣。
成了！这份协议本身或许不具备多强的规则效力，但它是一个载体，一个幌子！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像那么回事！能极大地增加他的可信度！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心翼翼地吹干布片上的颜料，将其折叠好收起来。
现在，他看起来不像个乞丐了，像个有合同的……专业人士。
他先去了张老五的灵谷地。张老五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正看着田埂边被兔子啃出的零星缺口唉声叹气。
陆不言走上前，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亮出了那份“合同”，言简意赅地明来意：“专业驱兔，效果显着，无效不收钱。按亩收费，一亩地一块下品灵石，或者三十斤灵谷。”
张老五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份写满字的“合同”，尤其是最后那条“诅咒被兔子踹屁股”的违约条款，嘴角抽搐了一下。
“去去去！哪来的子，骗到老子头上了！一块下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城主府巡逻队一亩地也才收三块！”张老五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陆不言也不纠缠，收起合同，转身就走：“机会只有一次，明涨价。”
他知道张老五这种户，顾虑多，更愿意相信城主府那种“正规军”。他的目标，是那些更需要性价比、更愿意尝试新方法的客户。
比如，西山那块种植凝血草的药田主人。
根据打听，那片药田的主人姓李，也是个炼气中期的散修，承包了几亩药田，指望着凝血草成熟卖钱换取修炼资源。被兔群骚扰，肯定心急如焚。
陆不言找到药田时，李修士正焦头烂额地带着两个雇工在田边修补被兔子撞松的篱笆，脸色很不好看。
陆不言如法炮制，上前表明来意，出示“合同”。
李修士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陆不言：“诚信宗？没听过。驱兔？你怎么驱？用什么阵法还是药散？要是用了伤根的药，我可不答应！”
“非阵法，非药散，乃祖传秘法，无害无残留。”陆不言面不改色地忽悠，“效果立竿见影。一亩地，两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凝血草。先服务，后付款，无效分文不取。”
他特意提高了价格，显示“专业性”，同时强调“后付款”和“无效不收”，降低对方风险。
李修士明显心动了。城主府要价高还得等，眼前这子虽然年轻，但话条理清晰，还有份像模像样的“合同”，最重要的是先干活后给钱。
“成！”李修士一咬牙，“就信你一回！我这儿有三亩药田被祸害得最厉害，你先给我处理了！要是真有效，六块下品灵石，少不了你的！要是没用……”他哼了一声，没完，但威胁意味明显。
“一言为定。”陆不言心中暗喜，脸上却保持平静。
他让李修士和雇工暂时远离药田中心，然后自己拿着那包“驱兔神器”，深入药田。
他并没有胡乱摆放，而是根据之前观察到的兔子活动路径（脚印、粪便），选择了几个关键节点，心翼翼地将那些瓶罐和符纸残片半埋进土里，或者卡在篱笆缝隙中，确保其气息能覆盖最大范围。
整个过程，他表现得煞有介事，时而凝神感知，时而掐指推算（其实是在计算残留气息的覆盖半径和持续时间），看起来高深莫测。
李修士和雇工在远处看着，将信将疑。
布置完毕，陆不言走出药田，对李修士道：“可以了。秘法已布下，今夜便可见效。明日此时，我来验收收取报酬。”
李修士看着药田里似乎什么都没改变，越发觉得这子像个骗子，但既然没给钱，他也不损失什么，便点点头：“好，明要是看不到效果，哼！”
陆不言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他需要保持神秘福
他没有走远，而是在西山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他得确保自己的“服务”真的有效，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野果果腹。
夜幕降临。
当月光洒满药田时，果然，一群群的月光兔如同往常一样，从山林里冒了出来，蹦蹦跳跳地朝着鲜嫩的凝血草冲去。
然而，当它们接近药田边缘，进入那些瓶罐气息覆盖的范围时，兔群明显出现了骚动。
它们变得焦躁不安，在原地打转，用爪子挠地，发出轻微的“咕咕”声，却迟迟不敢越过那条无形的界限。只有几只特别胆大的兔子尝试着冲了进去，但很快就被那让它们极其不舒服的气息逼退了出来。
兔群在药田外围徘徊了将近半个时辰，最终，在头兔的带领下，悻悻然地转向了其他地方觅食。
成了！
躲在暗处的陆不言，啃着酸涩的野果，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道爷的第一单业务，看来是稳了。
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扩大经营，以及……怎么让这份“合同”的约束力，变得更强一点了。毕竟，明收钱的时候，对方要是真想赖账，光靠“诅咒被兔子踹屁股”恐怕不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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