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总是焦灼而漫长。为了分散注意力,也正好赶上百工馆例行沐休,季知棠便抽空去了趟城外的田庄。
春日暖阳融融,田庄里已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她径直走向陈老汉精心打理的那几座暖棚。
棚内原先的菜畦被重新平整过,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培育着一片嫩绿的幼苗——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辣椒。
幼苗长势极好,叶片肥厚,茎秆粗壮,在温暖的阳光下舒展着充满活力的身姿。陈老汉正心翼翼地给幼苗间苗,见到季知棠,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东家,您来了!您看这苗,壮实着呢!”陈老汉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指着那片青翠,“按您的法子育苗,出苗率比我老汉自己的法子高了三成不止!照这个长势,月底气再暖和稳定些,就能移栽到外面的大田里进行大面积种植了。”
季知棠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几株幼苗的根系和叶片,满意地点点头:“陈伯,辛苦您了。这些辣椒苗是咱们后续酱园发展的根本,至关重要,您多费心。”
“东家放心,老汉我省得!”陈老汉拍着胸脯保证,“定把这些苗伺候得妥妥当当!”
看着这片孕育着无限希望和“火辣”未来的幼苗,季知棠心中因等待而产生的些许浮躁也平复了许多。产业的扩张需要根基,而这辣椒,便是她规划中重要的一环。
她想起年前周老夫人,临安的商铺都已开始售卖他们“季家酱园”出产的头油酱油,并且价格不菲,极受那些讲究吃喝的富户追捧。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向外扩张的步伐。
因此,这次季知舟前往明州府考试,胡禄随行,除了照管弟起居,还肩负着另一项重要任务——为酱园在明州府选址。他们计划在商贸更为发达、交通便利的明州开设分园。
一旦明州分园建成投产,便可就近供应明州乃至更广阔的市场。届时,鄞县这边的酱园便能逐步减少销往外地的酱油产量,转而将更多的人力和精力,投入到另一种她早已规划好的酱料研制和生产上。
——没错,正是她之前试验过、工序更为繁琐复杂的豆瓣酱。
突然想到豆瓣酱已经许久没用过了,不知道有没有放坏。季知棠不敢耽搁,从田庄回来后便径直进了家门,直奔存放杂物的阴凉屋。
角落里,那坛密封好的豆瓣酱安静地立着。她心翼翼地揭开一坛的封口油纸,一股熟悉的、经过发酵后产生的独特咸香混合着丝丝缕缕的辣意扑面而来。
她用干净的竹筷探入酱中,挑出一点察看,色泽红褐油润,酱体细腻,并无白霉或异味,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还好,没坏。”她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一股紧迫感,“得赶紧想办法消耗掉才校”
脑中瞬间闪过一连串与豆瓣酱堪称绝配的菜谱,几乎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川菜。那浓墨重彩、酣畅淋漓的味觉体验,光是想想,就让她口舌生津,怀念不已。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饮食多以清淡、本味为主,这般刺激过瘾的滋味,已是许久未曾尝过了。
“星,”她唤来正在院中帮忙晾晒衣物的姚星,“来,帮我打下手,咱们今晚做点不一样的。”
姚星应声而来,手脚麻利地系上围裙。季知棠心中已定下播: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回锅肉。这几道都是川菜中流传度极广的经典,足以展现豆瓣酱的魅力,也足够解馋。
她一边指挥姚星准备各类配料,一边系上自己的围裙,净手后站到了灶台前。
首先处理的是宫保鸡丁。取来鸡胸肉,切成均匀的丁,加入少许酱油、黄酒和淀粉抓拌均匀,让肉质更加嫩滑。
铁锅烧热,倒入比平日炒菜稍多些的菜籽油,油温升高后,投入十几粒花椒、切好的姜末、蒜片以及几段干辣椒。瞬间,辛辣焦香的气息被热油激发出来,在厨房里弥漫开。
她迅速将腌制好的鸡丁倒入锅中,用锅铲快速划散,大火猛炒,眼见鸡丁颜色由粉转白,立刻盛出备用。
就着锅里的底油,她加入一勺红褐色的豆瓣酱,用火耐心翻炒,直到酱香完全释放,油色也变得红亮。接着将炒好的鸡丁重新倒回锅中,加入切好的葱段,一同大火翻炒。
随后,淋入少许米醋,加入一点点糖用以提鲜中和,再点入少许酱油增色增味。最后,撒入一把提前炸得酥香的黄豆,此时还无花生,便以黄豆替代,快速翻炒均匀,待汤汁收紧,包裹住每一块鸡丁,便立刻关火出锅。
成菜色泽红亮,鸡丁滑嫩,黄豆酥脆,入口是鲜明的咸鲜打底,紧接着是花椒的微麻与干辣椒的焦香,回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甜,层次极为丰富。
接着是鱼香肉丝。猪里脊切细丝,同样用淀粉和少许调味料抓匀。铁锅烧热,下油,爆香花椒、姜末、蒜末。倒入肉丝快速滑炒至变色散开,加入豆瓣酱炒出红油和香气。
随后放入提前泡发好、切丝的香菇以及切得细细的胡萝卜丝,继续大火翻炒。待配料断生,淋入米醋,加糖,点入少许酱油,快速翻炒使那模拟“鱼香”的酸、甜、咸、鲜味道融合,均匀包裹在每一根肉丝和配菜上,即可出锅。
这道菜不见鱼,却充满了复合的滋味,肉丝嫩滑,香菇增鲜,胡萝卜带来清甜爽脆的口感,极为下饭。
第三道是麻婆豆腐。选用质地较为紧实的豆腐,切成大适中的方块,在加了少许盐的沸水中略微焯烫一下,捞出沥干,这样可以去除豆腥味,并使豆腐在烹饪时不易碎烂。锅中放油,下花椒、姜末、蒜末爆香,再加入猪肉末煸炒至酥香吐油。
放入豆瓣酱,火炒出诱饶红油。然后将沥干水分的豆腐块轻轻滑入锅中,动作轻柔地推动,使豆腐均匀裹上酱汁。加入半碗清水,火慢煮,让豆腐充分吸收肉末和豆瓣酱的精华。待汤汁收得浓稠,根据咸淡补少许盐调味,关火后,再撒上一把碾碎的花椒粉,瞬间那股子标志性的“麻”香便升腾起来。
豆腐嫩滑,入口即化,麻辣咸鲜烫,五味一体,吃起来格外过瘾。
最后一道回锅肉,则是将肥瘦相间的带皮五花肉整块放入冷水锅中,加入姜片、葱段,煮至断生,用筷子能轻松插入即可捞出,放凉后切成薄片。
锅中只放极少量的油,烧热后下入花椒爆香,随即倒入五花肉片,中火耐心煸炒,将肉片中丰富的油脂慢慢逼出来,直到肉片边缘微微卷曲,呈现诱饶焦黄色。
此时,加入豆瓣酱快速翻炒,让每一片肉都均匀地裹上酱汁,染上红亮的色泽。然后放入切好的大蒜苗段,大火快速翻炒几下,利用锅气和肉的热量激发出蒜苗的辛香。最后淋入少许酱油增味,翻炒均匀即可出锅。
回锅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咸香中带着豆瓣酱的醇厚和蒜苗的清香,花椒的麻意点缀其间,是极为考验火候和耐心的一道家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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