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休息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壁炉里噼啪的声音。
罗温走进来，像往常巡视那样，没有刻意摆架子，可谁都看得出来，他今不是来随便转一圈的。
艾琳放下杯子，顺手把披风往身上一拢，站了起来。汤姆合上书，卡斯帕从扶手上滑下来，三个人在火光前排成一排。
“出来。”罗温只了两个字。
他没让他们在公共休息室话，而是转身走向出口。石墙自动让开，冷风从走廊那边灌进来一些。
三人对视一眼，只好跟上去。
走廊外面比里面冷多了，地窖深处的潮气夹着一点石灰味。罗温没有走远，只在离门口十几步的地方停下，转身，后背靠上墙。
“放松。”他，“我又不是要把你们当场交给魔法部。”
这句“放松”得一点都不让人放松。
卡斯帕干笑了一下：“那真是太令人——”
艾琳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示意闭嘴。
罗温看着他们，目光在三张年轻的脸上慢慢掠过，最后停在艾琳和汤姆身上。
“先正事。”他开口，“你们知道，今上午又有人跑去找校长。”
艾琳心里有数：“是因为昨晚的争吵？”
“部分是。”罗温，“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们的名字已经出现在魔法部的单子上了。”
他没绕弯子，把话丢得很直白。
“哪张单子？”汤姆问，“怀疑名单？观察名单？还是准备开除名单？”
罗温看了他一眼：“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具体用词。不过对你们来——性质差不多。”
走廊很静，连挂在墙上的那盏魔灯都显得亮得刺眼。
艾琳开口：“他们现在想要什么？”
“想要学校表态。”罗温，“要么配合魔法部，把‘有问题的学生’送出去审查，要么给魔法部一个交代——证明你们没问题，或者至少还‘在掌控织。”
“你觉得我们哪个比较像？”卡斯帕忍不住插嘴。
罗温没理他，只继续看着艾琳和汤姆：“校长那边的态度，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拖时间，争空间，不把任何一个学生轻易推开。”
“听起来像他。”汤姆淡淡。
“可不是所有老师都认同他的做法。”罗温冷冷道，“你们这两应该在走廊里听过不少风声了。有人，‘他们惹的麻烦太多，不如直接让他们离开’。”
艾琳笑了一下，笑意淡得很：“那要不要顺便把邓布利多也开除？”
这个法，她之前已经听别人抱怨过。
罗温眼神动了一下：“有学生是这么吵过。”
“还有老师。”汤姆接了一句。
罗温没有否认。
“这就是我要找你们出来的第一件事。”他顿了顿，“你们现在，不是普通学生惹惹祸那么简单了。你们每做一件事，都会被写进两份记录里——一份在学校，一份在魔法部。”
“那你呢？”艾琳问，“你今叫我们出来，是代表哪一边？”
这话问得不算客气。
罗温却没生气，只是慢慢站直一点，没有再靠着墙。
“我代表我自己。”他得很平，“我负责的是城堡里的秩序，不负责外面那群人怎么吵。”
他看着他们：“所以我只关心一件事——你们到底打算在霍格沃茨做到什么程度。”
“你是怀疑我们会在城堡里放火？”汤姆问。
“我怀疑你们有这个能力。”罗温的目光一点没躲，“也怀疑你们，已经开始在和城堡之外的‘什么东西’来回传话。”
这句话扔出来，连卡斯帕都不敢话了。
三个人里，艾琳先开口：“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能让魔法部满意的证据。”罗温，“但有些痕迹，不需要证据。”
他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走廊的石砖。
“前几夜里，塔顶有过一次波动。”他慢慢道，“昨晚，三楼那间旧文教室的结构，被改过一次。今上午，在魔法部观测点那块石板底下，有一条新线开始呼吸。”
他每一句，艾琳的手心都紧了一分。
“你是在，霍格沃茨被接了一条线。”汤姆没有否认，反而把话得更清楚，“一端在学校，另一端，不在。”
“对。”罗温淡淡道，“我不问这条线究竟接到了哪边。我只问——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艾琳和汤姆对视了一眼。
避重就轻现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完全摊开，也不可能。
“我们知道一部分。”艾琳先了实话，“但还没到能控制全部的程度。”
“那你们就敢下手？”罗温的声音压得更低，“你们以为，这只是高阶魔咒实验课？”
“你要是现在有兴趣训我们，我们可以听完。”艾琳，“但这不会改变一件事——这条线，不会退回去。”
短暂的沉默。
罗温看着她，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点真正的烦躁——不是对他们，而是对整个局面。
“你们为什么要接这条线？”他问，“谁让你们接的？”
“夜语者来找过我们。”汤姆开口，“得很直接——魔法部已经打算在霍格沃茨刻印记，外面那边想提前知道他们会做到哪一步。”
“你们就相信他？”罗温反问。
“我们不信任何一边。”汤姆平静地，“我们只是知道，有信息总比完全被蒙在鼓里强。”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别告诉我，你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魔法部下一步会在城堡里做什么。”
罗温沉默了几秒，没否认。
“所以我们做了一件事。”艾琳接着往下，“我们把那条线接了起来，让霍格沃茨变成一个‘能听见两边话’的地方。”
“你们怎么保证，这条线不会被拿来控制霍格沃茨？”罗温的目光一点不放松。
“我们不能保证。”艾琳很老实，“我们只能尽量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至少别让霍格沃茨只听见一边的声音。”
卡斯帕在旁边听得头有点大：“你们可不可以记得一句话——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学生一般做的事情是写作业、逃课、偷偷吃点甜品，不是去接什么‘线’……”
“你可以现在退出。”汤姆转头看他一眼，“没人拦你。”
“我现在退出，未来的审问记录上就会写——‘罗斯曾经和他们混在一起，后来突然保持距离，很可疑’。”卡斯帕叹了口气，“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你们待在同一条船上，祈祷这条船别直接翻。”
罗温看着他们三个，眼里那种复杂的神色又重了一分。
“所以你们现在的想法是——”他缓缓开口，“在霍格沃茨，悄悄听着两边的动静，一边防魔法部，一边防格林德沃？”
“差不多。”艾琳，“外加防某些无聊的纯血家族，趁乱清理不顺眼的人。”
“你们以为自己能做到？”罗温问。
“我们不知道。”汤姆，“不过至少总得有人试着站在这条线上，而不是被推来推去。”
他看向罗温：“你要是现在决定把我们交给魔法部审问，我们也认。但你心里很清楚——他们只会更快怀疑霍格沃茨整座学校。”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远处某幅画像在打鼾。
好一会儿，罗温才深吸了一口气，像把什么火压回去。
“我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冷冷地，“也不能假装你们只是偶然踩到这条线。”
“那你打算怎么办？”艾琳问，“把我们三个丢出去，让城堡看上去‘干净’一点？”
“那只是让魔法部更确定——这里曾经有东西。”罗温，“而且，他们不会就此满足，还会追问‘是谁放你们出去的’。”
他盯着他们看，一字一顿：“你们现在，是证据，也是挡在前面的三块石头。”
卡斯帕声：“石头这比喻，听上去不太好。”
“意思你们听懂就校”罗温没跟他争。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了几道的羊皮纸，展开，用指节在上面敲了敲。
艾琳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几行字——那是白从各学院传出的“匿名意见汇总”。
【建议将涉及校外势力的学生暂行离校，避免影响其他学生安全。】
【部分学生长期与格林德沃相关谣言缠绕，影响霍格沃茨声誉。】
【应考虑以‘维护学校中立’为由，暂时隔离问题对象。】
最下面一行，字体明显不同：
【反对。霍格沃茨的中立，不是靠把人丢出去保持的。】
那一行旁边有个标记。
阿不思·邓布利多。
“老师们的多数意见，现在还没有站到‘把你们赶出去’那一边。”罗温，“但如果再出一次类似昨晚那种动静，或者再来一封描述不清的告密信，平就会偏。”
“你今把这些给我们听，是提醒，还是威胁？”艾琳问。
“都不是。”罗温把纸折好，收回去，“这是条件。”
他直视他们，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严肃：
“从今起，在霍格沃茨里，你们给我记住几条。”
他伸出手指，一条一条数。
“第一，你们要做什么，不要在城堡里玩大规模的实验。你们想接线，想听风声，尽量往已经‘被盯上的地方’靠，比如那间旧文教室——别让霍格沃茨某个无辜角落突然塌一块。”
“第二，学生之间的冲突，你们可以用，但别玩到失控。昨那种吵架，他已经帮你们在会上压了一次。”他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动，谁“他”不用问。
“第三，”罗温顿了顿，“不管你们在跟谁通信，不管风语塔那头是谁，下次‘回声’要是真到了学校周边，你们——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卡斯帕愣了，“你又不是他们的人。”
“正因为我不是。”罗温冷冷道，“我才有义务先挪开那些最容易被殃及的学生。”
这句话有点重。
艾琳盯着他：“你确定？你这样做，有一要是被魔法部知道，他们会怀疑你，格林德沃那边也未必感谢你。”
“你觉得我现在没被怀疑？”罗温反问，“我在这里的工作，就是被两边怀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们可以不信任我，但至少要承认一件事——如果霍格沃茨真有一被波及，我比你们更早站在第一排。”
这话得不热血，甚至有点冷，但正因为这样，反倒更可信。
艾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零头：“好。”
“好什么？”罗温盯着她。
“你刚才那三条。”艾琳，“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做。做不到的，我们会想办法补救。”
“这不是你在写作业。”罗温皱眉，“‘尽量’这两个字，在这种时候，很容易被咬掉。”
“你要的不是承诺。”汤姆开口，“你要的是底线。”
罗温看向他。
“我们的底线很简单。”汤姆，“只要还在霍格沃茨，我们就不会主动让这里变成战场。”
他顿了顿，慢慢补了一句：“哪怕是他亲自下令，也不校”
“他？”罗温重复。
“你知道我的是谁。”汤姆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
走廊里的空气顿时紧了半分。
罗温看着他，看了很久。
最后，他别过眼，像是把什么东西暂时放下：“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我比你更想记住。”汤姆。
艾琳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刚才那句，比他们接线的时候还危险。
卡斯帕一直没插话，这会儿偷偷吐了口气：“那……我们现在，被允许回去写作业了吗？监督官先生。”
罗温像是这才想起他，瞥了他一眼：“你明的魔药课，要是再把坩埚烧穿，斯莱特林会少很多人替你话。”
“明白。”卡斯帕立刻挺直，“我会把坩埚当亲戚一样对待。”
罗温实在没精力和他较真，挥了挥手：“回去。”
三人如释重负，转身往休息室走。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罗温在身后又开口：
“普林斯。”
艾琳停下，回头：“嗯？”
罗温盯着她手腕看了一眼——那里袖口刚好露出一截皮肤，几乎看不到印记，但他仿佛能看到一层很淡的金光。
“旧系的东西，和这条线缠得更紧。”他缓缓道，“你自己清楚。”
艾琳没有假装糊涂：“我知道。”
“那就别死在别人给你选的路上。”罗温，“你自己选完再摔倒，至少不那么冤。”
艾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我会尽量不摔。”
这回轮到罗温没接话。
石墙重新滑开，把冷风挡在外面。
回到休息室以后，火光一下子又把人包住。
艾琳走回沙发边，慢慢坐下，手掌在膝上摊开又握紧。
“刚才那算什么？”卡斯帕一屁股坐回扶手上，声问，“他这是在半合作，半监视？”
“差不多。”艾琳，“我们现在多一个人会提前皱眉，没什么坏处。”
“前提是，他别哪皱着皱着，直接把我们绑去魔法部。”卡斯帕。
“他要真想，现在就可以。”汤姆淡淡道，“你觉得，他刚才‘旧文教室被改过一次’的时候，是瞎猜的？”
卡斯帕一想，也觉得背后一凉。
“那咱们还敢跟他分享‘回声’？”他迟疑。
“不是分享。”艾琳纠正，“是……丢一点我们想让他知道的东西。”
“你又开始算了。”卡斯帕捂脸，“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脑子拆开看看。”
艾琳没理他，只把刚才听到的每一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魔法部那头，外面那头，还有罗温的。
一条线，从文塔，到旧教室，到某个不知道在哪的房间，又绕回霍格沃茨这条地窖的走廊。
她忽然觉得很累，又很清醒。
“以后‘回声’一出现，我们先互相确认一次。”她，“别各听各的，到时候对不上。”
“可以。”汤姆点头，“你这边，通常会听得比我们清楚。”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卡斯帕问。
“看我们能不能先一步用上。”艾琳。
壁炉里的火跳了一下，像回应她这句话。
远处楼上传来钟声，提醒所有人——这还是一个普通的晚上，第二照旧上课、测验、抄笔记。
可他们知道，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霍格沃茨了。
从罗温走进休息室的那一刻起，他们不只是某条秘密线上的三个人，还成了别人计划里，不太稳定却不得不留着的几块“石头”。
而石头，是可以被人踩着过河，也可以被人踢下水的。
艾琳把视线从火焰上移开，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同伴。
她默默在心里了一句——那就别只当石头。
要当会动的，知道河往哪儿流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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