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靠在断墙边，右眼深处的金光还未完全散去。他闭着眼，呼吸缓慢而深沉。体内金骨微微发烫，神魂像是被细针扎过，一阵阵刺痛。他没有动，而是将意识沉入脑海，确认推演之瞳的状态。
系统运转正常。
他又用推演之瞳扫视四周。荒林边缘静悄悄的，再无妖兽靠近。空气中残留的毒蛟血气味已经淡了，火墙烧尽后的焦土冒着轻烟，风一吹就散。
他知道，这一波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窸窣声。有人在动。
他睁开眼。
东坡空地上，几十个村民围成半圈，远远地看着他。他们脸上有灰，衣服破烂，许多人身上带伤。但没人话，也没人离开。他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看着什么不该存在于人间的东西。
一个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他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江临川立刻站直身体，几步上前，伸手扶住老人肩膀。
“不用这样。”他。
老人抬头看他，眼里全是泪。嘴唇抖着，想什么，却只发出沙哑的声音：“我们……全村都该谢您……要不是您……”
话没完，他已经哽咽。
江临川正要再，忽然感觉腰间一烫。
他低头。
那枚从热泉洞窟带出的古朴玉佩，此刻竟在发热。表面浮起极淡的微光，像是一根丝线，在玉面上缓缓流动。光流最终停住，指向北方。
他愣了一下。
下一瞬，推演之瞳自动激活。
画面在脑海中展开——玉佩内部的能量结构被拆解，一层层剥离。铭文重组，形成一段残缺阵图。这阵图他见过，在枯井下的九龙困蛟阵暗格里，刻在石壁最深处。
系统判定：玉佩与某处空间产生共鸣，坐标位于玄洲北境荒原，距离约八百里。目标区域存在上古遗迹痕迹，能量波动未激活。
信息浮现的瞬间，江临川眼神变了。
他左手按住玉佩，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老人还抓着他的袖子，嘴里念着“仙师”两个字。其他人也陆续上前，一个个跪倒在地。有人磕头，有人合掌，有韧声祷告。
“仙师救了我们……”
“这是真神仙下凡啊……”
“那火墙是神火结界，只有仙人才能布出来……”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江临川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他不是仙师。他只是用了推演之瞳，算准了狼群的速度、风向、火势蔓延的时间。每一步都是计算，不是神通。可这些人不懂这些。他们只知道，黑前村子还在，亮后只剩废墟，而这个从火海中走出来的男人，挡住了死路。
信仰，往往诞生于无力之时。
他轻轻抽回袖子，退后半步。
人群安静下来。
他抬眼看向北方。边泛白，晨光未起，地平线一片灰蒙。但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距离，落在那个未知的点上。
北境荒原，从未去过。
可玉佩不会无缘无故指向那里。它和井底阵纹有关，和九龙困蛟阵有关，甚至可能和异魂者的真相有关。他现在是凝气七层巅峰，离筑基差一步。若能在遗迹中找到突破之法，或是关于血脉的线索，就能摆脱被动逃亡的局面。
他必须去。
但他不能现在走。
体力还没恢复，神魂仍在震荡。刚才连续推演消耗太大，强行行动会出问题。而且，药师团刚到，姜瑶还在救人，他若突然离开，会引起注意。
他需要等。
他转身走向村口，脚步平稳。沿途村民纷纷低头让开，没人敢拦。有人声：“仙师要走了吗？”另一个人答：“别吵，那是咱们的恩人。”
他在一处倒塌的柴堆旁停下，捡起一块干净的布条，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短刀插回腰间，护心镜残片贴在胸口，冰凉。
远处，姜瑶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孩子包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她没话，点了下头。他也点头回应。
然后他走回东坡高处，站定。
风吹过来，带着焦味和晨露的气息。他左手再次按住玉佩。微光依旧，方向未变。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
体内灵气缓缓流转，金骨震动，修复着暗伤。推演之瞳在后台运行，不断校准玉佩提供的坐标。每一次校准，数据都更清晰一分。北境荒原范围太大，但玉佩锁定的是一个具体位置，周围有环形地貌，疑似古代祭坛遗址。
如果真是遗迹，必然有阵法残留。以他现在的推演能力，足以解析低阶禁制。若有功法或丹方遗留，更是突破的关键。
他不能再等太久。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睁眼回头。
几个村民捧着东西走来。一个竹篮里放着粗粮饼和热水，另一个托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外衣。领头的是个中年妇人，她把东西放在地上，不敢看他的脸。
“您……吃点东西吧。”她，“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
江临川看了看，没拒绝。
他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温的，没加盐。又拿起饼，咬了一口。粗糙，但能充饥。
妇人见他吃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您肯收下，是我们全家的福分。”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带来的东西。有草药，有干粮，还有人送来一双新做的布鞋。没人多话，放下就退开，远远站着。
江临川吃完，把碗放下。
他看着这群人，忽然开口：“你们以后，别在这里住了。”
众人一怔。
“妖兽已被惊动，这片区域不安全。毒蛟血的味道会引来更多东西。你们得搬走，越远越好。”
妇人颤抖着问：“那……该去哪儿？”
“往东，三十里外有个镇子。找官府报备，申请迁居令。就昨夜遭袭，无法重建。”
“可……可我们没钱……”
“钱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他，“活下来才是。”
完，他不再看他们，转身面向北方。
太阳刚从地平线露出一点边。光线照在他脸上，映出冷峻的轮廓。玉佩还在发光，微弱，但坚定。
他知道，该出发了。
但他没有立刻动身。
他站在高处，左手压着玉佩，右手握紧短刀。体内灵气缓缓汇聚，金骨震动频率加快。神魂的刺痛感渐渐减弱，推演之瞳进入待命状态。
下一步，先出城，再绕开主道，避开司徒南可能设下的眼线。路线要在路上实时推演，不能提前规划。玉佩指引的是大方向，具体路径还得自己走。
他准备好了。
他迈出第一步。
脚落地时，玉佩的微光突然增强了一瞬。
紧接着，北方的地平线上，一道极淡的光柱冲而起，转瞬即逝。
他停下脚步。
那不是日光。
也不是云影。
那是某种东西，被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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