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深渊边缘,冥河支流旁。
虚空破碎,死寂的能量如同粘稠的墨汁,缓慢流淌。
一座由惨白骨材与暗沉金属构筑的狰狞堡垒,静静悬浮在能量漩涡的边缘,正是冥渊前哨“乙”点。堡垒表面符文明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冷。
堡垒外围,混乱的碎星带阴影郑
“到了。”帝肆凌的声音通过神识传来,冷冽平静。
他站在众人之前,周身气息已截然不同。长发被一道灰暗的力量染上几分死气,那双总是清澈冰冷的眼眸,此刻笼罩着一层空洞的漠然。连灵力波动都变得滞涩阴寒,与周围弥漫的冥河死气几乎融为一体。只有离得极近的凤姝妤,能从他紧绷的肩线,看出一丝不属簇的凛冽内核。
“记住路线。”凤姝妤目光掠过远处那蛰伏的堡垒,迅速复述计划,
“辰曜推演的第三条能量缝隙,位于堡垒右翼第三观测塔下方,每三十息有一次规律性波动减弱。莲心,你第一个。”
“是。”莲心身影已淡如薄烟。
“进入后,直取中枢下层。辰曜‘九幽汲魂阵’必靠近核心能源。”帝肆凌补充,目光与凤姝妤短暂一碰,“若有变……”
“按备用计划,强攻。”凤姝妤接得毫不犹豫,“煌诺,看你的信号。”
煌诺咧嘴,指尖跳跃着一缕极不稳定的冰蓝狐火:“放心,保管够‘热闹’。”
阿荫站在他肩上,七彩翎羽黯淡,伪装成灰扑颇模样,只有眼中一点锐光。
“走。”
莲心率先动了。她如同融入阴影本身,精准地卡在远处观测塔符文明灭的间歇,自那条几乎不可见的“缝隙”中滑入。没有引起丝毫涟漪。
三息后,帝肆凌迈步。他行走的姿态都带上了冥渊修士特有的僵硬与迟缓,径直朝着堡垒一扇吞吐着灰气的侧门走去。门旁两名笼罩在黑袍中的哨卫,眼眶中魂火跳动,扫视过来。
帝肆凌抬手,露出一枚粗糙的骨牌——这是辰曜根据记忆伪造的“信物”,并附着一丝真正的、却极其微弱的冥渊气息。
魂火停顿一瞬,缓缓移开。他消失在门内。
凤姝妤深吸一口气,混沌灵力内敛到极致,仅包裹周身,如同最普通的虚空尘埃,紧随莲心打开的“缝隙”悄然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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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内部。
通道蜿蜒向下,墙壁是蠕动的暗色肉膜,镶嵌着发出惨绿光芒的骷髅。空气污浊,充满魂灵低泣与腐蚀的味道。
三人汇合于一个岔道阴影。莲心无声地指了指左侧,又比划出“九”、“火焰”、“压制”的手势——九处魂火节点,阵势运转,有周期性压制。
帝肆凌点头,率先朝左。
一路出乎意料地“顺利”。巡逻的冥渊修士稀少,且大多精神涣散,显然不认为有人能潜入簇。越往下,星辰之力的微弱“排斥副与一种阴冷的、如同巨兽沉睡的“心跳”感越发明显。
“近了。”凤姝妤神识传音。
前方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刻满痛苦面孔的金属闸门。门缝中透出深紫色的光,那阴冷的“心跳”源头就在其后。门旁并无守卫,但门本身散发着强大的禁制波动。
“魂火节点。”帝肆凌目光扫过通道两侧九个不起眼的凹槽,里面各有一团静静燃烧的惨白火焰。“压制周期将尽,下一次波动最强在五息后,持续三息。那是门禁最弱时,也是大阵运转对内部星辰之力压制最强的瞬间。”
也是夺取的最佳,或唯一时机。
“莲心,清除可能靠近的干扰。煌诺,十息后,制造最大混乱。”凤姝妤语速极快。
莲心身影消失。帝肆凌与凤姝妤已屏息凝神,灵力蓄势待发。
五息。
通道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夹杂着狐火的尖啸与冥渊修士的怒喝——煌诺动手了。堡垒隐隐震动。
四、三、二、一!
九个凹槽中的魂火猛地蹿高,深紫色闸门上的禁制光华大盛,那门后的“心跳”感骤然变得沉重、迟滞。
就是现在!
帝肆凌并指如剑,一点凝聚到极致、几乎透明的冰寒之力,无声点向闸门禁制流转的核心节点。并非强攻,而是“误导”与“冻结”,令其在最强运转的瞬间产生一隙紊乱。
凤姝妤同时出手。灰紫色混沌灵力化作一道细锐的锥子,并非攻击禁制,而是趁那一隙紊乱,精准地刺入、渗透,如同钥匙插入锁孔,沿着禁制能量结构的薄弱处急速侵染、瓦解。
“咔…嗤——”
轻微却刺耳的声响中,沉重闸门缓缓滑开一道缝隙。浓郁的星辰之力混合着更浓烈的阴冷死气,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九道粗大的、由魂力凝聚的锁链,自虚空延伸而出,牢牢锁住一枚悬浮的、拳头大的晶体。
那晶体呈现深邃的暗蓝色,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河,无数细碎星光生灭。磅礴而纯净的星辰之力从中散发,却被九道魂力锁链和地面上一个覆盖整个房间的、不断抽取其力量的惨绿色法阵死死压制、污染。这便是“星核之瞳”。
法阵旁,竟盘坐着一名身披冥纹黑袍的老者。此刻,他因外界的爆炸和闸门的异常开启,骤然睁眼,眼眶中是两团旋转的灰白漩涡!
“入侵者!”沙哑的厉喝伴随神皇级的威压轰然炸开。老者枯手一抓,九道魂力锁链猛地收紧,竟想将“星核之瞳”直接拉入身下的法阵核心,同时,数道灰白鬼爪已抓向门口二人。
“夺!”凤姝妤只吐一字,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直扑“星核之瞳”,无视抓来的鬼爪。混沌灵力奔涌,在身前形成一片扭曲力场。
帝肆凌比她更快。闸门开启的刹那,他便已动了。目标却不是星核之瞳,而是那冥渊老者。冰寒彻骨的剑意后发先至,并非攻击老者本身,而是精准地斩向那九道魂力锁链与地面法阵的能量连接节点!
“铛!铛!铛!”
刺耳的交击声。老者闷哼一声,法阵运转被强行打断一瞬。锁链光芒黯淡。
就是这一瞬!
凤姝妤的手已穿透混乱的能量乱流,抓住了“星核之瞳”。
入手冰凉沉重,内部星河流转骤然加速,传来一声仿佛解脱般的嗡鸣。同时,一股极其庞大、暴躁、被囚禁已久的星辰之力,混合着冥渊多年侵蚀留下的阴毒烙印,顺着接触,猛然冲入她体内!
“哼!”凤姝妤身躯剧震,嘴角溢血,却死死抓住不放。幻影塔虚影自她背后浮现,灰紫光芒大放,强行镇压、吸纳这股冲击。
“走!”帝肆凌厉喝,一剑逼退反颇老者,冰寒灵力卷向凤姝妤。
整个堡垒此刻警啸震,无数强横气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闸门外已传来激烈兵刃交击与莲心的闷哼声。
凤姝妤强忍体内翻腾,另一只手猛地捏碎一枚早已准备好的、蕴含她精血与混沌灵力的符石。“塔!传送!锁定那道标!”
幻影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玄奥的空间波动瞬间笼罩两人,并向门外延伸,勉强捕捉到正且战且湍莲心。
“哪里走!”冥渊老者咆哮,双手结印,整个环形空间的惨绿法阵逆向运转,化作一只巨大的鬼手,抓向即将被空间光芒吞没的几人。更可怕的是,整个堡垒的空间封锁彻底激活,无形的壁障开始挤压幻影塔撑开的传送领域。
传送光芒剧烈闪烁,扭曲,仿佛随时会破碎。
就在鬼手及体的刹那——
“爆!”遥远的外围,传来煌诺嘶哑的怒吼。
一道比之前所有爆炸都猛烈十倍的冰蓝狐火,混合着阿荫倾尽全力的七彩凰火,在堡垒的能量核心附近轰然炸开!
惊动地的巨响。堡垒剧烈摇晃,能量紊乱,那抓来的鬼手和空间封锁齐齐一滞。
趁此间隙,幻影塔光芒猛地一盛。
唰!
环形室内,失去了入侵者的身影,只余一片狼藉,暴怒的冥渊老者,和从四面八方冲进来的、惊怒交加的冥渊修士。
以及,遥远虚空中,一闪而逝的空间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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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深渊,更深处。
一片绝对黑暗、死寂的破碎陆块上。空间突兀扭曲,几道狼狈的身影跌撞而出。
“噗!”凤姝妤刚一落地,便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紧握的“星核之瞳”光芒急闪。帝肆凌单膝跪地,以剑拄地,脸色苍白如纸,肩后那银灰光芒再次激烈闪烁起来。莲心软倒在地,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被死气侵蚀。煌诺和阿荫最后出现,浑身焦黑,气息萎靡。
环顾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岩石。没有所谓的冰皇前哨,没有任何建筑遗迹,只有亘古的荒凉与死寂。
帝肆凌所的道标……似乎根本不存在。
幻影塔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塔灵反馈近乎消失,为了这次超负荷、且似乎“落空”的传送,它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在死寂的黑暗中,悄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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