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血痕微微发麻,像是被风吹过的纸页边缘轻轻颤动。金欣露睁开眼时,青铜匣已贴回胸前,不再震动,也不再渗血字。她知道自己回来了——不是回到那片灰白的记忆夹缝,而是重新落进现实的仪式现场。
头顶穹顶依旧绘着北斗七星,展柜玻璃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厉煜圳不在身边,只有龙婆托盘坐在侧殿石阶上,双目微闭,手中佛珠缓慢转动。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与铁锈混合的气息,那是神树根部裂痕中渗出的能量残流。
她低头看向双手,九种圣物静静排列在神树基座的九宫位:南洋菩提子泛着温润光泽,昆仑玉髓透出青白冷光,唐时朱砂如凝固的血点,佛前灯油封于琉璃瓶,龙骨粉盛在龟甲雕成的浅皿中,寒潭铁精呈暗银色碎屑状,凤凰羽灰轻如烟尘,千年龟甲刻有古老符纹,舍利子粉末则被龙婆托亲手洒在中央阵眼周围。
一切就绪。
她抬起手,舌尖再次破皮,血珠滚落眉心。这一次不是为了破妄,而是启动《太虚血契仪轨》的第一道程序——断杂念,清识海。高维思维模式随即展开,将体内气血运行拆解为可调控的数据流,情绪波动被压缩至临界值以下,心跳、呼吸、神经传导速度全部纳入控制范围。
她缓步走向神树核心凹槽,每一步都踩在地脉震动的节拍上。
就在她伸手触碰阵眼的瞬间,脑海中那幅“厉煜圳持刀逼近”的幻象又闪了一下。她没有躲,也没有压制,只是用商业谈判中常用的延迟反应策略,让画面滑过意识表层而不留痕迹。真正的对手从不藏在记忆里,而在眼前。
她割开胸口衣襟,指尖划过心口皮肤,一滴心头血缓缓渗出。
血珠坠入中央阵眼的刹那,九宫位同时亮起微光,九种圣物开始共振。唐朱砂燃起一线赤焰,佛前灯油自行点燃,舍利子粉末升腾起淡金色雾气,整个展厅的地砖缝隙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符纹脉络。
神树猛然震颤。
枝干扭曲变形,原本青铜铸就的纹理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节节膨胀,化作一根根森然骨刺,整棵树仿佛由内而外蜕变成了一具巨大骷髅。一股黑雾自树心喷涌而出,凝聚成人形轮廓——沙坤残魂浮现,双眼赤红,声音撕裂般响起:
“此契本该属于我!当年是你背弃盟约,如今凭什么重写命?”
金欣露未退半步,左手迅速结印,默硕镇魂篇》第七章。真气自丹田升起,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稳住阵眼核心。她的胸口仍在流血,但神情平静得如同校对一份学术报告。
“你错了。”她,“圣女血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回应执契者的信念。”
话音未落,沙坤残魂挥手打出一道黑气,直冲阵眼。金欣露右掌横推,以武力值强行撑起护盾,双臂经脉瞬间绷紧如钢索。她知道这已是对方最后的力量,拼的是谁更能承受代价。
就在此时,龙婆托睁眼起身。
老僧未语,仅将手中九色舍利子轻轻抛出。舍利子悬空旋转,每一颗都散发不同色泽的光晕,在神树上方交织成一朵莲花形状的结界,恰好将黑雾封锁在树冠范围内。
压力骤减。
金欣露抓住这一瞬间隙,迅速从袖中取出早已写满血符的黄绢。那上面每一笔都是她以心头血反复描摹而成,融合了前世记忆中的咒文结构与现代量子编码逻辑,既是契约文书,也是能量引导程序。
她将黄绢覆于掌心,运全身真气于右掌,掌心温度急剧升高,血符 gloing faintly red.
“圣女血契,今归本源!”
她猛然拍向神树根部契约凹槽。
轰——
一声闷响自地下深处传来,仿佛整座故宫的地基都在共鸣。神树爆发出刺目金光,强光如潮水般向外扩散,所过之处,黑雾哀鸣溃散,沙坤残魂的身体开始崩解,面部扭曲,似有不甘,又有释然。
“……她也曾不信命。”
这是他最后一句低语,随风而逝。
金光持续涤荡,展厅内所有展柜玻璃应声龟裂,数件青铜器表面暗纹短暂闪烁,像是被唤醒又迅速沉睡。金欣露立即调转灵力流向,以微型财神阵为基础,在地面布下缓冲结界,引导过剩能量下沉至龙脉接口。同时通过对讲系统命令安保组切断非必要电力,避免电路过载引发连锁故障。
光芒渐敛。
她半跪于神树前,手扶树干喘息,胸前伤口仍未止血,衣料已被浸透大半。但她仍保持着清醒,目光扫视四周,确认无文物受损后,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龙婆托走来,递过一枚药丸,她摇头谢绝。“还得守着。”她,“能量还没完全稳定。”
老僧点头,静坐于旁,继续诵经调息。
展厅恢复安静,唯有地底偶尔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某种存在正在缓慢苏醒。金欣露抬头望向穹顶壁画上的北斗七星,指尖轻轻抚过胸前伤口,低声自语:
“这一世,我来定因果。”
话音落下,所有青铜器表面的暗纹,悄然亮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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