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帽带来的那点轻松氛围，如同阳光下的露水，在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便蒸发殆尽。
格林脸上那丝极淡的柔和弧度平复下来，恢复了惯常的深邃与平静，乃至冷漠。他看了一眼窗外，确认没有课程需要他耗费时间后，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般，自办公室内悄然消失。
没有使用任何传送阵的波动，仅仅是空间的自然折曲，下一刻，他已置身于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贝希摩斯农场。
这个名字听起来平凡无奇，甚至带着点乡土气息，正是之前让莉米露测试魔法的场景。
但是和莉米露见到的那一片区域不同，这里的空气潮湿而冰冷，弥漫着浓烈的消毒药水、陈旧血液、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强大生物腐败时散发出的混合气味。穹顶是模拟的暗红色幕，投下令人不安的光线。
放眼望去，是一个个由强化魔法水晶和不知名金属构筑的“隔间”。与其是隔间，不如是一个个陈列着“活体标本”的展示柜。
里面囚禁着的，有扭曲变形的深渊魔物，有眼神空洞、身体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人类强者，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神性波动的、奇形怪状的异界生物。
它们大多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静止状态，如同琥珀中的昆虫，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或细微的能量痉挛，证明着它们仍在承受着的研究。
格林步履平稳地走在狭窄的通道间，对那些足以让常人精神崩溃的景象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个个“样本”，如同农夫在巡视自己的庄稼，只是在评估它们的“长势”和“可用性”。
最终，他在一个比其他隔间都要庞大、符文也更为密集复杂的水晶柜前停下。
里面囚禁的，正是他从北地带回的“珍品”——那位曾经风光无限、作为“编织者”神使的圣阶强者。
此刻，这位神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其性别特征已在能量侵蚀下变得模糊，它被无数根闪烁着幽光的能量导管贯穿四肢与躯干，连接着水晶柜内外复杂的魔法仪器。
这些导管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时而抽取着蕴含神力的血液与能量，时而注入各种不同属性的魔力，或者格林才知道是什么的诡异物质，记录着最细微的反应。
神使的双眼圆睁，瞳孔中却没有任何神采，只有无尽的痛苦与偶尔闪过的、因神力刺激而产生的破碎幻象。
它的身体上布满了由内而外透出的、如同电路板般的金色光痕，那是神力与其本体强行融合后又不断被外力激荡、解析的痕迹。
格林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水晶壁上。一道细微的波纹荡开，内部的数据如瀑布般在晶壁上流动显示出来。
“心率、能量耐受阈值、神力活性指数……嗯，稳定性比上周提升了百分之七。”
他低声自语，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分析一组化学实验数据，“看来，‘痛苦’这类强烈的情感确实是促使凡俗躯体与神力加速磨合的优良催化剂。”
他心念微动，一根能量导管的颜色骤然变得深邃，开始加大抽取力度。神使的身体猛地绷直，喉咙里发出一种被扼住的、不成调的嗬嗬声，体表的金色光痕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格林只是冷静地观察着，记录着能量濒临崩溃的临界点数据。
“很有意思。”格林眼中闪烁着纯粹求知的光芒，那是对力量本质的探究，不带丝毫怜悯，“凡饶灵魂与躯壳，在承受远超自身极限的神力洗礼后，其结构会发生如此有趣的‘畸变’。这种畸变，是通往更高层次的阶梯，还是走向彻底毁灭的前奏？”
他思考的，是如何将这种“洗礼”与“承载”的过程量化、可控化。能否将强大的力量，无论是神力、深渊之力还是其他，安全地或者，以可接受损耗率地灌注到另一个“容器”里？
这对他未来可能进行的“造神”实验，或是批量制造强大下属，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至于这位神使所承受的、比凌迟还要痛苦千万倍的折磨，在格林看来，不过是实验过程中必然存在的、微不足道的副产品。
他甚至懒得去记住这个“素材”原本的名字和身份，在他眼中，这只是一个承载了有趣变量的、编号为“编织者-a”的实验体。
记录下“编织者-a”样本在极限负荷下的最新数据后，格林挥手关闭了晶壁上流动的信息流。农场深处重归死寂，只有能量导管规律的搏动声和样本无意识的痛苦喘息作为背景音。
他转身，离开了这片活体标本区，走向农场更核心的区域。这里没有囚笼，也没有仪器，只有一片绝对虚无的黑暗空间。在这里，格林才能毫无干扰地审视自身。
他悬浮于虚空之中，双眸闭合。
意识沉入体内那两股浩瀚而危险的力量之源。
一股是【色欲】权柄，它如同温暖的、不断流淌的蜜糖，蕴含着引导、放大、乃至掌控一切生灵欲望本质的力量。
它让格林能轻易拨动心弦，窥见灵魂最深处的渴求，无论是白雪公主对认可与独立的渴望，还是红帽那纯粹的占有与亲近，都在他的感知中纤毫毕现。
另一股是暂代的深渊魔王权柄，它如同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代表着吞噬、混乱与绝对的支配。
这股力量更为狂暴，若非格林本身境界高深，早已被其反噬同化。它赋予了他号令部分深渊魔物、侵蚀现实规则的能力。
这两股力量，任何一股都足以让凡人乃至半神疯狂、让国度倾覆。
然而，此刻的格林，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又停滞了……”
虽然实力还在提升，但格林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种无形的壁垒。就像之前研究“圣洁”与“图腾”力量时一样，在将权柄的力量解析、应用到一个极高层次后，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
他能够更精细地操控【色欲】，也能更娴熟地借用魔王权柄，但如何将这些权柄真正融为一炉，如何以此为基础，踏出那超越凡俗、登临神座的最后一步，却毫无头绪。
这并非力量积累不足，而是方向的缺失。成神之路，绝非简单的力量堆砌。
“需要更高层次的‘参照物’……”格林在心中冷静地分析，“需要对‘神性’本身，进行最直接的剖析和解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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