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星火抗
十分钟。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在方舟基地、敲响在每一个知晓真相的人心头。那艘悬于外的暗铜色巨舰，主炮口汇聚的幽暗能量已然化作实质的黑暗漩涡，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散发出的毁灭波动让整个地球的大气层都在微微颤抖。
“所有防御系统，超载运行！目标，巨舰主炮！不计代价，干扰其锁定，削弱其威力！”楠楠的声音在指挥频道中冰冷响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知道，基地乃至全球的防御力量，在这星骸级的主炮面前，可能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但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轨道上的“罚”阵列率先开火！数十道凝聚了人类最高科技的能量光束，如同悲壮的飞蛾，跨越数万公里，狠狠撞向那巨舰的炮口！
然而，足以瞬间汽化一座城市的能量洪流，在接触到那幽暗漩涡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那纯粹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甚至连巨舰本身的能量护盾都未曾触动！
差距，大到令人绝望。
地面上，无数防空炮火、能量射线如同节日的烟花般射向空，徒劳地在巨舰那遥远而庞大的阴影下闪烁、熄灭。
方舟基地，发射平台。
王浩拒绝了乘坐任何载具。他站在平台边缘，仰望着空中那不断膨胀的死亡漩涡，狂风吹动他略显单薄的作战服，露出下面若隐若现的、流淌着能量符文的贴身武装。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左臂的玉质冰铠裂纹间，隐隐有新的、更加深邃的蓝光在流转。
周墨紧紧站在他身侧，玉戒的光晕与他的气息交融，构成最后的防线。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退缩。
身后，雷娅、残影、铁砧、白芷已然全副武装。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宇城飞。
他强行拆除了左手的能量抑制装置，那血铸指虎暴露在空气中，暗红色的凶煞之气与那暗蓝色的亵渎符文如同两条纠缠厮杀的毒龙，在他手背上激烈冲突，让他整条左臂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皮肤下血管凸起，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他的眼神狂暴而混乱，但深处那点属于“宇城飞”的凶悍与执拗，却在王浩之前的话语和眼前灭世危机刺激下，如同礁石般死死钉住，未曾被彻底淹没。
“……还迎…多久……”宇城飞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
“三分钟。”王浩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的意识，已然绝大部分沉入了那与“墟”相连的三角共鸣体系深处。他在疯狂地压榨着自己恢复不多的力量，沟通着那沉眠的古老意识，试图再次引动那毁灭性的本源之力！但这一次，他要对抗的，是来自星海的、同样古老而恐怖的兵器！
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能再次将自己彻底搭进去。但他没有选择。
“墨，如果我失控……或者……回不来。”王浩的声音直接在周墨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诀别，“带大家……活下去。”
周墨身体一颤，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用行动表明了她的选择——同生共死。
倒计时一分钟。
巨舰主炮口的幽暗漩涡骤然收缩！所有的光线、能量仿佛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化作一道细若发丝、却纯粹到极致的黑暗射线，无声无息地，朝着地球，朝着方舟基地的大致方向，缓缓“点”了下来！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的前兆，只有一种绝对的、万物终结的“死寂”，伴随着那道黑暗射线，跨越空间，降临！
就是现在！
王浩眼中异色光芒暴涨到极致，左臂冰铠上的裂纹瞬间被磅礴的力量充斥，发出刺目的蓝光！他猛地将周墨向后推开一步，双脚踏地，整个人如同引雷的避雷针，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本源，都灌注到了那通往“墟”的链接之中！
“墟——！！！”
他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最强的咆哮！
轰！！！！！！
仿佛整个星球都为之震动！一股远比在遗忘废墟时更加浩瀚、更加冰冷、更加接近“虚无”本源的意志与力量，被王浩这不顾一切的呼唤强行引动，顺着三角链接，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隔空一击！王浩的身体成为了力量宣泄的出口！刺目的、蕴含着无尽冰寂与归源意味的苍蓝色光柱，以他为中心，冲而起！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冻结，能量湮灭，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
这道苍蓝光柱，与那道从外点下的、纯粹的黑暗射线，于方舟基地上方数万米的高空中，悍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诡异的、仿佛两个世界规则相互侵蚀、相互湮灭的“寂静”！
苍蓝与黑暗的交界处，空间如同摔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露出其后混沌虚无的底色！无数细密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向四周蔓延，又被两股极致力量对撞产生的余波强行抚平！
下方的方舟基地，所有的能量护盾在接触那湮灭余波的瞬间便彻底过载、崩溃！建筑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解体！地面上的人们，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绝对“无”的恐惧！
王浩站在光柱的源头，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鲜血狂涌，左臂的玉质冰铠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裂纹迅速扩大，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他的意识在“墟”那浩瀚力量的冲刷下，如同暴风雨中的船，随时可能倾覆！但他死死咬着牙，燃烧着最后的意志，维持着那脆弱的链接，将所有的力量导向空！
周墨被那对撞的余波震得脸色煞白，但她没有后退，玉戒光芒前所未有的炽亮，将自身灵魂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王浩体内，分担着他的痛苦，稳固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雷娅等人也被那恐怖的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只能死死固定在原地，仰望着那决定命阅对决！
而宇城飞，在那两股至高力量对撞的刺激下，左手的亵渎符文与血煞之气冲突得更加剧烈，他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咆哮，眼中血色与清明疯狂交替，竟猛地抬起左手，将那混乱而狂暴的力量，不管不关也轰向了空！虽然那点力量在星骸主炮与“墟”之本源的对抗中微不足道，却代表着他绝不屈服的意志！
苍蓝与黑暗的对抗，陷入了短暂的僵持。星骸主炮的黑暗射线蕴含着“长老会”无数年的科技与对“墟”之力量的扭曲理解，而王浩引导的，则是“墟”那最本源的、代表着宇宙终末的“归源”之力！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拔河！王浩是在用生命和意志，强行撬动“墟”这头沉睡巨兽的一根手指，去对抗敌人精心锻造的、用于屠戮的利刃！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崩解的迹象，皮肤开裂，鲜血还未流出便被冻结、湮灭。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唯有那“守护”的执念，如同最后的灯塔，在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中指引着他。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同化、湮灭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温暖的、带着无尽生机与悲赡意念，如同母亲抚慰孩子的手，轻轻拂过他那即将冻结的灵魂。
是周墨！她竟然强行燃烧了自己的部分灵魂本源，化作最纯粹的生命力量，渡给了他！
与此同时，远在公海深处的青铜棺椁，似乎也感应到了王浩这决绝的守护意志与周墨那牺牲般的奉献，那沉寂的古老意识，仿佛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涟漪……
苍蓝色的光柱，在这一刻，似乎凝实了一丝！那代表着“归源”与“秩序”的力量，猛地压过了黑暗射线中那纯粹的“毁灭”与“混乱”！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
那道从外点下的黑暗射线，从与苍蓝光柱接触的顶端开始，寸寸崩碎、瓦解！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而王浩引导的那道苍蓝光柱，在击溃黑暗射线后，也耗尽了所有力量，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几下，骤然消散！
空，恢复了“正常”。那艘暗铜色巨舰依旧悬浮在那里，但主炮口的幽暗光芒已然熄灭。
挡住了？！！
方舟基地内外，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不敢置信的欢呼！他们，竟然真的挡住了那灭世的一击！
然而，发射平台上，王浩在那苍蓝光柱消散的瞬间，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前倒去。左臂的玉质冰铠彻底失去了光泽，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周墨第一时间抱住了他，感受着他那几乎消失的生命波动，泪水无声滑落。她自己的灵魂也因过度消耗而黯淡无光。
宇城飞在轰出那一击后，也脱力般单膝跪地，左手的指虎上，亵渎符文的光芒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但他眼中的混乱并未完全消退，只是被极度的疲惫所覆盖。
雷娅等人冲上前来，看着昏迷的王浩和虚弱的周墨，胜利的喜悦瞬间被沉重的代价所冲散。
他们挡住邻一次攻击，但敌人还在。而他们的最强战力，已然倒下。
就在这时，那艘暗铜色巨舰的侧舷，一道相对细、却更加凝练的暗蓝色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无视了方舟基地残破的防御，瞬间射下，目标直指——单膝跪地、状态极不稳定的宇城飞！
“心！”残影反应最快，猛地扑向宇城飞！
但那道光束太快太诡异！它并非能量攻击，更像是一种……牵引光束？！
暗蓝光束笼罩住宇城飞，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传来，瞬间将他连同他左手上那依旧在冲突不休的血铸指虎，一起拉扯着，朝着空的巨舰飞速升去！
“城飞！！！”雷娅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去，却被那光束散逸的能量狠狠弹开！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宇城飞的身影，在那暗蓝光束的包裹下，越升越高，越变越，最终没入了那艘巨舰腹部一个突然打开的舱门之中，消失不见。
空，巨舰依旧沉默。仿佛刚才那灭世一击与精准的抓捕，只是随手而为。
星火抗，虽暂阻毁灭，却痛失战友。前路，依旧是一片看不到光明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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