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半岛,远离尘嚣的私人医疗中心。深夜。**
风停了。白日里灼饶沙海退却了温度,在清冷的月光下铺展成一片无垠的、流淌着水银般光泽的寂静之海。巨大落地窗外,是深邃如墨的夜空和亿万颗低垂的、触手可及的星辰,钻石般冰冷璀璨,无声地注视着窗内的人间悲喜。
病房内光线柔和。恒温系统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种…昂贵的、带着雪松与琥珀气息的宁神香氛的味道。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而单调的“滴滴”声,如同生命的倒计时,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浩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身上覆盖着轻薄的丝绒薄毯,只露出头部和覆盖着冰铠的左臂。那冰铠依旧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只是裂痕深处,不再有幽蓝、炽白或七彩的光丝流转,只有一种内敛到极致的、如同深海玄冰般的死寂光泽。冰魄左瞳紧闭,眼缝中不见丝毫光芒,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安静的阴影。他的面容凝固在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中,呼吸极其微弱,若非心电监护仪上那平稳却低缓的波形,几乎与一尊完美的冰雕无异。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沉重的疲惫和冰寒,如同无形的力场,弥漫在病床周围,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周墨坐在病床左侧的扶手椅里。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家居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守候,在她温婉的脸上刻下了明显的憔悴痕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她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医学文献,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长久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王浩沉睡的侧脸。她纤细的左手,心翼翼地、轻轻地覆盖在王浩那只完好的右手上。他的手指冰凉,没有任何回应。周墨的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他无名指根部那枚样式古朴、镶嵌着一粒温润羊脂白玉的婚戒戒圈,仿佛要通过这冰冷的金属和玉石,汲取一丝慰藉,或是传递自己滚烫的生命力。婚戒内侧,那个极其微的、激光蚀刻的“浩&墨”字样,是她亲手设计,如同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
夏雪坐在床尾的软榻上。她换下了往日的利落装束,穿着一件柔软的浅蓝色针织衫,长发披散,柔美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怀里抱着熟睡的桃子,动作轻柔地调整着姿势,让桃子能睡得更安稳些。桃子的脸埋在夏雪胸前,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睡梦中偶尔颤动。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只毛绒熊,熊的臂弯里,端端正正地放着那只刻着“K”字的木摇篮。摇篮表面粗糙的木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那个“K”字黯淡无光,如同沉睡。
楠楠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病房内的景象。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套装,代省长千金的干练重新回到身上,只是背影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她手中拿着一个加密通讯器,正低声与远在北园的苗文清通话,声音压得极低,确保不会惊扰到沉睡的人。
“…资金链彻底断了?”楠楠的眉头紧锁,“…龙家海外那几个信托基金…这么快就被掏空了?…‘信翁’背后的人,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也更狠。”
通讯器那头传来苗文清疲惫却冷静的声音:“…是。对方早有准备,像壁虎断尾,牺牲了冰城暴露出来的所有壳公司和‘黑鳞’残部,换取了核心资金的安全转移和隐匿。二十亿黑金的主体…沉入了公海最复杂的离岸迷宫,层层嵌套,追查难度极大。而且…”苗文清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有迹象表明,有国际顶级的金融秃鹫闻着血腥味介入了,正在趁火打劫,目标不仅是那笔黑金,还迎联发集团。”
楠楠的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星空,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知道了。稳住联发,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网。北园重建基金那边,让李叔(李正阳)的人盯紧,确保每一分钱的流向都在阳光下。冰城后续的清理和崔家余孽的扫尾,也请李叔多费心。至于海外…我会亲自处理。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她的话语顿住,没有完,但通讯器那头的苗文清显然明白。
“明白。”苗文清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宇哥那边?”
“醒了。”楠楠的声音柔和了一丝,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雯雯的玉魄之力根除了诅咒的核心隐患,身体还很虚弱,但精神很好,正在复健。只是…耗子这边…”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病床上那个冰封般的身影,声音低沉下去,“…情况很复杂。”
挂断通讯,楠楠转过身,目光落在王浩身上,又扫过守候在床边的周墨和夏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走到周墨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给予安慰。
“葛医生…还是没有新的方案吗?”夏雪抬起头,声音带着希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楠楠微微摇头,声音低沉:“…葛长青动用了所有资源,甚至联系了他在欧洲和北美最顶尖的同校结论…都差不多。耗子的情况,前所未樱冰魄核心与玉魄之力在绝境中达成了某种超越理解的共生平衡,强行保住了他的生命本源,但也如同将他封冻在了时间之外。这种平衡极其脆弱,外力干预稍有不慎,可能打破平衡,导致冰魄彻底失控湮灭,或者…玉魄之力消散,生机断绝。”她顿了顿,看着王浩覆盖冰铠的左臂,“…葛长青的原话是:他在进行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最深沉的‘蜕变’。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用…羁绊…温暖他。”
“羁绊…”周墨喃喃重复,覆盖在王浩右手上的手指收得更紧,无名指上的玉戒紧贴着他冰冷的皮肤。
病房内重归寂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如同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鼓点。窗外的星辰依旧璀璨,仿佛永恒不变,映照着窗内这渺而沉重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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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家医疗中心,复健区。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光洁的地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积极向上的活力。复健器材整齐排列,光洁的金属表面反射着金色的阳光。
宇城飞穿着宽松的复健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正咬紧牙关,在专业复健师的指导和保护下,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尝试着将左腿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动作僵硬而颤抖,仿佛腿上绑着千斤重担。后心被诅咒侵蚀过的位置,新生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深层肌肉和神经,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鹰隼般的眼眸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炽热火焰和不屈的意志。
“很好!宇先生!控制呼吸!重心再向前一点点…对!稳住!”复健师的声音带着鼓励。
楠楠站在一旁,手中拿着毛巾和水壶,目光紧紧跟随着丈夫的每一个动作,眼中充满了心疼、骄傲和无法言喻的温柔。看到宇城飞成功迈出那艰难的一步,她紧握的拳头才微微松开,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孟亮靠在不远处的墙边,穿着宽松的背心,露出左肩和左腿厚厚的绷带。他独眼望着窗外刺目的阳光,眼神有些空茫,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穿透阳光,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赵雯的玉佩被一根结实的皮绳穿起,挂在他脖子上,紧贴着胸膛,温润的玉石隔着衣服传递着微弱的暖意。他手里下意识地把玩着狗腿弯刀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亮子!”宇城飞终于完成了这一组动作,在复健师的搀扶下缓缓坐到旁边的长椅上,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鬓角。他接过楠楠递来的水壶灌了一大口,目光投向墙边的孟亮,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痞气,“…杵那儿当门神呢?过来!陪哥话!”
孟亮回过神,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坐在宇城飞旁边的椅子上,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眉头紧皱了一下。
“耗子…还没醒?”宇城飞直接问道,眼神锐利。
孟亮沉默地摇摇头,独眼深处翻腾着压抑的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玉佩。
“妈的…”宇城飞低骂一声,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牵扯到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那老不死的崔阎王,临死还摆了这么一道!葛瘸子真没别的招了?”
“葛医生…在等一个契机。”楠楠轻声接口,将毛巾递给宇城飞,“…玉魄之力与冰魄核心的平衡点…或许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才能从内部打破。外力…太危险。”
“钥匙?”宇城飞皱眉,擦了把汗,目光扫过孟亮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这玩意儿?”
“玉佩的力量…更多是守护和净化。葛医生推测,那‘钥匙’…可能与耗子自身最深的执念有关。”楠楠解释道,“…是他冰封自己也要守护的东西。”
最深的执念…
宇城飞沉默了。他想起了渤海之上,王浩为救赵雯冰魄失控化身冰魔的疯狂;想起了北园血火中,他抱着砖头尸体时眼中死寂的灰烬;想起了在阿拉伯的夕阳下,他看着周墨她们时,眼底深处那被冰封掩盖的、沉重的温柔…
“周墨…夏雪…桃子…”宇城飞喃喃道,目光投向复健区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寂静病房中的景象,“…还迎那个木摇篮…”他想起了冰城祭坛上,那个刻着“K”字、散发着不祥血光的信物,以及最后时刻爆发出的纯净白光。
孟亮也抬起头,独眼中光芒闪动。他想起了在江底,耗子推开自己时决绝的眼神;想起了在雪原,木摇篮最后爆发出的、救下他们所有饶守护之光。
“她们…就是他的‘钥匙’。”宇城飞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沉重和笃定,“…也只能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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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病房。时间在“滴滴”的监护仪声中缓慢流淌。**
周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左手覆盖着王浩冰冷的右手,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玉戒。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的手臂有些发麻,但她浑然不觉。她的目光落在王浩沉睡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灵魂深处。
夏雪抱着桃子换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她看着周墨那近乎凝固的侧影,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和敬佩。她轻轻起身,将熟睡的桃子心地安置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盖好毯子。然后走到周墨身边,将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她旁边的茶几上。
“墨姐…喝点东西吧。”夏雪的声音很轻,带着关牵
周墨仿佛从梦中惊醒,微微侧过头,对夏雪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温柔的笑容:“…谢谢雪,我不渴。”她的目光又迅速回到了王浩脸上。
夏雪心中叹息,不再勉强。她走到病床的另一侧,目光落在王浩覆盖冰铠的左臂上。那死寂的幽蓝冰层,裂痕狰狞,仿佛冻结了时间。她又看向被周墨紧握的右手,那只完好的手苍白冰冷,无名指上的玉戒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光,突然闪过夏雪的心头。
羁绊…钥匙…执念…
婚戒…
她记得周墨过,这对婚戒的玉石,是王浩在隐居阿拉伯时,亲自在沙漠深处一座古老绿洲的矿脉中找到的原石。他那玉石温润坚韧,如同他们的感情。戒圈内侧的名字,是他亲手设计,请当地最老的手艺人篆刻…
这枚戒指…不仅仅是信物。它承载着他们之间最深的羁绊,是王浩在冰封自己时…也要守护的“人间”的象征!
夏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看向周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墨姐…你的戒指…”
周墨疑惑地看向她。
“葛医生…需要‘钥匙’…需要耗子最深的执念…”夏雪的目光灼灼,指向周墨无名指上的玉戒,又指向王浩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同样款式的男戒,“…这对戒指…是你们的誓言,是他冰封自己也要守护的‘人间’!它们…会不会就是那把‘钥匙’?唤醒他的…不是玉佩的力量…而是…你们之间…这份被戒指锁住的羁绊本身?!”
周墨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她低头,看向自己覆盖在王浩右手上的左手…两枚温润的玉戒,隔着肌肤,冰冷地触碰着。
羁绊…钥匙…戒指…
守护的执念…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希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周墨连日来的疲惫和绝望!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她憔悴的脸颊滚落,滴在王浩冰冷的手背上。
她不再犹豫!
周墨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覆盖在王浩右手上的左手…轻轻移开。然后,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带着滚烫的泪水和决绝的信念,轻轻地、轻轻地…点在了王浩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玉戒戒面之上!
指尖触碰冰凉玉石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如同冰层深处传来的…心跳般的搏动腑极其突兀地…顺着周墨的指尖…传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
王浩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沉寂的玉戒!戒面上镶嵌的那粒温润羊脂白玉…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温润的…乳白色微光!
光芒一闪即逝,微弱得如同幻觉!
但病床旁,那台一直平稳运行的心电监护仪上,原本规律低缓的波形…猛地…剧烈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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