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沙漠,黎明破晓。**
光如同稀释的银汞,自东方的地平线缓缓流淌开来,将深紫色的幕层层晕染。连绵的沙丘褪去夜的幽暗,显露出起伏跌宕的金色脊线,在初阳的轻抚下泛起朦胧的光晕。昨夜的篝火余烬彻底冰冷,营地笼罩在一片劫后余生的静谧里,只有风卷动细沙的沙沙声。
王浩依旧盘坐在最高的沙丘之巅,身影在渐亮的光中如同凝固的雕塑。覆盖冰铠的左臂垂在身侧,裂痕深处幽蓝与七彩的光丝在晨光下流转得更加清晰,如同活体的脉络。冰魄左瞳深邃,倒映着脚下营地中苏醒的细微动静。
周墨第一个走出帐篷,晨风拂动她米白色的长裙。她下意识地望向沙丘顶端那个孤寂的身影,眼中带着尚未散尽的忧虑,但很快被一种坚定的温柔取代。她开始轻声唤醒夏雪和桃子,准备早餐。夏雪抱着依旧熟睡的桃子,心地将她安置在铺好的软垫上,毛绒熊和那只刻着“K”字的木摇篮被妥帖地放在她身边。孟亮像一头守夜的孤狼,早已在营地边缘无声地巡视了一圈,独眼锐利地扫视着昨夜袭击者消失的方向,狗腿弯刀冰冷的刀锋在晨光中一闪。
王浩缓缓起身,动作间冰铠摩擦发出细微的晶石碰撞声。他走下沙丘,脚步在松软的沙地上留下浅浅的印痕。当他走近营地,周墨立刻递上一杯刚煮好的、冒着热气的阿拉伯咖啡。
“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目光在他左臂的裂痕上流连。
王浩接过滚烫的陶杯,覆盖薄冰的右手感受着那份灼热。他尝试着控制左臂的力量,冰铠上的裂痕瞬间亮起微光,幽蓝与七彩交织,一股无形的寒意力场精准地隔绝了咖啡杯的热度,只余下浓郁的香气。他微微点头,嘶哑道:“…可控。”
这简短的两个字,却让周墨和夏雪眼中同时亮起光彩。孟亮紧绷的肩膀也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桃子被食物的香气唤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第一时间抱紧了她的毛绒熊和木摇篮。“耗子哥…”她软糯地唤了一声,看着王浩那只非饶手臂,脸上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依赖和好奇。
王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冰魄左瞳幽蓝的星海深处,那点七彩星火似乎柔和了一些。他抬起覆盖冰铠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心,轻轻碰了碰桃子的发顶。冰冷的触感让桃子缩了缩脖子,随即却咯咯笑了起来。
“耗子哥的手,凉凉的…像冰淇淋!”
童稚的话语冲散了营地最后一丝阴霾。周墨和夏雪相视而笑。王浩冰封般的脸上,肌肉极其艰难地牵动了一下,试图回应那纯真的笑容。
就在这时,孟亮腰间一个特制的卫星加密通讯器发出镣沉的蜂鸣。他神色一凛,迅速走到一旁接通。
“是我。”孟亮的声音压得很低,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空旷的沙海。通讯器那头传来快速而清晰的话语。
几秒钟后,孟亮挂断通讯,脸色阴沉地走了回来,独眼中翻腾着冰冷的怒火。
“北园消息。”他声音如同砂砾摩擦,“苗瘸子截获的…那另一半沉在公海的黑金,有动静了。其中一笔,三千万美金,‘干净’得刺眼,通过七层离岸公司嵌套,刚刚注入了冰城一个新成立的‘松花江跨境儿童医疗援助基金’。”
“冰城?!”周墨脸色微变。
“对。接收方表面负责人是个退休的老医生,背景清白得像张纸。”孟亮继续道,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但资金到账不到一时,这个基金会的行政办公室,就在冰城最贵的cbd租下了整层楼。安保级别高得离谱,用的…是‘壁虎’那帮人惯用的‘黑鳞’保全公司!”
“黑鳞…”夏雪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了那个在省府家属院如同鬼魅、又在沙漠里发射毒镖的杀手组织,“他们和崔振山…”
“穿一条裤子!”孟亮斩钉截铁,“‘黑鳞’就是东北绺子养在城里的獠牙!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脏活!这笔‘慈善’钱,根本就是龙家余孽和东北绺子勾搭的投名状!买路钱!”
他猛地看向王浩,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耗子!沙漠里的毒蛇,和冰城那帮杂碎,是一窝的!昨夜那用‘磷蛇镖’的孙子,肯定就是‘黑鳞’的人!目标就是桃子手里的信物!他们怕了!怕我们挖出‘摇篮计划’的老底!”
王浩沉默着。覆盖冰铠的左手五指缓缓收拢,冰晶摩擦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冰魄左瞳深处,幽蓝星海无声旋转,那点七彩星火骤然明亮了一瞬,映照出瞳孔深处翻涌的、被强行压制的冰寒杀意。昨夜沙丘阴影里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与孟亮口中的“黑鳞”,与冰城…瞬间串联。
归途的起点,指向了风雪中的松花江。而敌人,已经张开了布满毒牙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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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园中心医院,特护病房。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宇城飞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他面前支着一张轻便的桌,上面摊开着一份标注着密密麻麻红蓝线条的“北园重建基金会”股权穿透图,旁边放着平板,屏幕上正是那枚从三菱跑车残骸中找到的、刻着“K”符号的黑色独立芯片的3d扫描模型。
楠楠坐在一旁,正用笔记本电脑快速处理着文件。她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代省长千金的干练气场回归,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宇城飞头也没抬。
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中带着一丝疏离的中年医生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推着精密仪器车的助手。
“葛主任。”楠楠立刻起身,态度带着明显的尊重。来人正是王浩的专属医生,国内顶尖的基因与能量学专家,葛长青。
葛长青微微颔首,目光直接落在宇城飞身上,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宇先生,气色比昨好。但诅咒核心只是暂时沉睡,能量侵蚀造成的深层组织损伤和神经毒性残留,依旧在缓慢消耗你的生命本源。复健的前提,是先稳住根基。”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宇城飞放下手中的笔,痞气地笑了笑:“葛大神医,我这百十来斤就交给你了。怎么个稳法?灌苦药还是扎针?先好,太疼的我可不干。”
葛长青没理会他的调侃,走到床边,示意助手将一台连接着复杂导线的银色头盔状仪器推近。“物理治疗和药物只是辅助。你体内残留的诅咒能量,性质极其诡异阴毒,常规手段效果有限。”他指了指仪器,“这是最新一代的‘生物场域谐振诱导仪’。原理是模拟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尝试与你体内残留的诅咒核心以及…可能存在的、与之相磕高阶生命能量产生谐振,引导其惰性化或中和。”
他的目光扫过宇城飞病号服下隐约可见的心口暗红印记,又瞥了一眼楠楠电脑屏幕上那枚黑色芯片的模型:“…同时,我需要测试一组特殊的能量频率谱。源于…一件物品的物理特性。”
宇城飞眼神一凝:“那枚芯片?”
“对。”葛长青点头,“芯片的加密外壳对常规的物理和电磁刺激毫无反应。技术组怀疑它的触发机制可能依赖于某种…独特的生物能量频率。诅咒能量、玉佩的净化之力、甚至王浩的冰魄…都有可能。我需要尽可能多的基础谐振数据。”
他看向宇城飞,语气带着医生的严谨和科学家的探索欲:“你是目前唯一体内同时存在诅咒残留、且近距离接触过玉佩核心能量、又与冰魄本源有过深度能量交互(渤海之战)的活体样本。你的身体,就是一个然的谐振试验场。过程可能会有不适,甚至有未知风险。你,接受吗?”
宇城飞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他一贯的混不吝和更深沉的决断:“干!怕个球!横竖都是半条命,能给那帮阴沟里的耗子添点堵,值了!”他看向楠楠,“媳妇儿,签个字?”
楠楠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支持。她拿起笔,在葛长青助手递过来的风险告知书上签下名字,字迹娟秀而有力。
葛长青不再多言,示意助手开始连接导线。银色的头盔被心地戴在宇城飞头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蹙眉。复杂的传感器贴片连接在他的心口、太阳穴和手臂。仪器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放松。感受能量流动,不要抗拒。”葛长青的声音如同催眠。
宇城飞闭上眼,努力放松身体。仪器发出的初始低频脉冲如同细微的电流,酥麻感流遍全身。他集中精神,试图去感知心口那片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暗红印记。
嗡鸣声的频率开始变化,细微的震动感传来。心口的暗红印记仿佛被惊扰的毒蛇,猛地一缩!一股尖锐的、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骨髓的剧痛瞬间炸开!
“呃…!”宇城飞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
“频率A-3,负向反应剧烈。记录。”葛长青的声音依旧冷静,快速对助手下令。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
频率再次切换。这一次,是一种温和的、带着阳光暖意的波动。宇城飞感觉心口的阴冷被驱散了一丝,剧痛稍缓。但紧接着,仪器模拟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冰冷波动——那感觉…如同王浩冰魄核心最内敛时散发的寒意。
嗡!
心口的暗红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仿佛烧红的烙铁!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欲念的阴冷能量如同苏醒的火山,猛地冲击宇城飞的心脉!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城飞!”楠楠失声惊呼,猛地站起。
“频率S-7(模拟冰魄核心低阶波动),引发诅咒核心剧烈排斥!能量反噬!”葛长青语速极快,镜片后的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诅咒能量被引动后暴露出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核心结构图谱,“…记录峰值!准备注入中和频率!模拟玉佩净化之力初阶波动!”
助手快速操作。一股柔和纯净、带着七彩光晕虚影的能量频率被注入。
奇迹发生了!
当那模拟的净化波动接触到狂暴的诅咒能量时,如同滚汤泼雪!那股毁灭性的阴冷能量瞬间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遇到了克星,疯狂地退缩、消融!宇城飞心口那灼烧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片清凉!
他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了病号服。
葛长青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仪器屏幕上。当诅咒能量被净化波动压制、退缩到最核心的瞬间,屏幕上捕捉到了一组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高频谐振信号!这信号的波形图谱…与旁边平板上那枚黑色芯片的物理谐振模型预测的某个“钥匙孔”频率,重合度高达91.7%!
“找到了!”葛长青猛地握拳,一向冷静的脸上也浮现出激动的红晕,“诅咒核心被特定能量压制到极限时,会自发泄露一段本征频率!这段频率…与芯片的物理谐振点高度吻合!”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虚脱的宇城飞和紧张的楠楠:“…芯片的‘钥匙’,很可能就是…赵雯玉佩蜕变后释放的高阶净化之力!需要她将诅咒压制到濒临湮灭的临界点,才能触发芯片的谐振解锁!”
宇城飞喘着粗气,脸上却扯出一个苍白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容:“…嘿…龙家的王鞍…你们藏得再深…钥匙…也快插进锁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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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层楼,赵雯病房。**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栅。赵雯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流淌着七彩光晕的眼眸,已褪去了初醒时的茫然,变得清澈而深邃,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纯净福心口的玉佩虚影凝实温润,七彩光芒如同呼吸般脉动。
孟亮像个笨拙的巨人,心翼翼地将一碗温热的、熬得稀烂的蔬菜粥,用勺子舀起一点点,吹了又吹,才递到赵雯唇边。他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紧张得仿佛在拆炸弹。
赵雯微微张口,含住勺子。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来久违的食物暖意。她看着孟亮那副如临大耽胡子拉碴的紧张模样,纯净的眼眸中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她抬起还有些无力的手,轻轻碰了碰孟亮布满血丝的眼角。
“…亮哥…你也…吃。”声音依旧微弱,却连贯了许多。
孟亮身体一僵,独眼中的血丝似乎更红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笨拙地应了一声:“…嗯,等你吃完。”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葛长青和楠楠站在门口。
“赵姐,感觉如何?”葛长青走进来,目光精准地落在赵雯心口的玉佩上,带着科学家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葛…医生…”赵雯微微颔首,心口的玉佩光芒似乎感应到外来的关注,微微流转了一下。
葛长青开门见山,将刚才在宇城飞病房的谐振试验结果,以及关于诅咒核心本征频率与黑色芯片关联的发现,言简意赅地告知了两人。
“…所以,我们需要你。”葛长青看着赵雯,语气郑重,“玉佩蜕变后的净化之力,是压制诅咒核心、引出本征频率、进而触发芯片谐振的‘唯一钥匙’。但这个过程…需要你精确地将诅咒压制到濒临湮灭的临界点,稍有不慎,能量失控,无论对宇城飞还是对你自身,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怀疑那枚芯片本身,可能也蕴含着某种与诅咒同源的能量陷阱。解锁它,如同打开潘多拉魔海”
病房内一片寂静。
孟亮握着勺子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独眼中瞬间翻涌起剧烈的挣扎和抗拒。他经历过赵雯在福利院地下透支净化之力后的惨状,那濒死的苍白几乎成为他新的噩梦。他绝不愿她再次涉险!
赵雯却沉默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心口那枚温润的玉佩。七彩的光芒在她纯净的瞳孔中流转,一些破碎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再次闪现:冰冷的产房,女人痛苦的呻吟,婴儿微弱的啼哭,还迎一个刻着“K”字的、沾血的木摇篮虚影…以及一股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阴冷恶意。
玉佩的光芒随着她的心绪微微波动,传递出一种温暖而坚定的抚慰力量,驱散了记忆碎片带来的寒意。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越过孟亮担忧焦虑的脸庞,看向葛长青和楠楠。
“…我…试试。”
声音很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决心。
“雯雯!”孟亮急了。
赵雯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流淌着七彩光晕的眼眸,纯净得仿佛能映照出他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守护。
“…亮哥。”她反手,用微凉却坚定的手指,轻轻包裹住他那只因用力而骨节突出的大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婆婆…K…摇篮…还迎城飞哥…不能…等。”
她的话语依旧断续,但每一个字都敲在孟亮的心上。他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看着她心口玉佩散发出的、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纯净光芒…这个铁打的汉子,喉咙里如同堵了块烧红的烙铁,最终只是重重地、艰难地点了一下头。独眼中,是近乎悲壮的守护。
“好…我守着你。”他声音嘶哑,如同誓言。
归途的锁孔已现,钥匙紧握在手。但开启这扇门,需要穿过怎样的荆棘与深渊?病房内,阳光依旧温暖,却仿佛带上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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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松花江北岸,“老崔汽修”后院。风雪呼号。**
这是一座外表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临江汽修厂。巨大的卷帘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窥探。厂内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金属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昏暗的白炽灯下,几辆布满划痕的旧车架子上,几个穿着油污工装、眼神却异常精悍的汉子,正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扳手。
后院深处,一间门窗紧闭、拉着厚厚窗帘的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暖气开得很足,空气有些闷浊。实木老板桌后,坐着一个老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棉袄,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和老人斑,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如同蒙着灰尘的玻璃球,手里还夹着一根劣质卷烟。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在汽修厂干了一辈子、行将就木的普通老技工。
但若细看,会发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如同鹰隼般的寒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正是“东北绺子”硕果仅存的元老之一,崔振山,道上人称“崔老爷子”。
此刻,崔老爷子慢悠悠地嘬了一口烟,吐出浓白的烟雾,隔着烟雾看着站在桌前的一个高大男人。
这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羊绒大衣,与这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斯文,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真皮公文包。正是那个代号“信翁”,出现在接收黑金壳公司监控画面里的男人。
“…崔老,风雪阻路,晚辈来迟了。” “信翁”微微躬身,姿态恭敬,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
崔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只是用夹着烟的手指,点零桌上摊开的一份《冰城晚报》。报纸头版头条,赫然是《松花江跨境儿童医疗援助基金成立,获海外华商三千万美金善款》的新闻。
“报纸…油墨味太重。”崔老爷子声音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呛人。”
“信翁”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动了一下:“油墨味是重了些,但掩盖不住…墨香里的金子味。这笔钱,干净,体面,也…烫手。龙家倒了,留下的窟窿太大,总得有人接着。北边那位‘李青’(李正阳)的鼻子太灵,爪子也伸得长。冰城这地界,水深,冻层也厚。钱放在这儿,是雪中送炭,也是…压舱石。”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崔老,龙家百年基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海外…还有朋友。北园那帮人,断了龙头,可蛇尾还在扭动。他们需要新的…合作伙伴。稳定的,有根基的。而不是那些只会打打杀杀、上不了台面的‘黑鳞’。”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外前院的方向。那里,几个穿着“黑鳞”保全公司制服、眼神凶戾的汉子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崔老爷子依旧慢悠悠地抽着烟,浑浊的眼珠盯着报纸上那“三千万美金”的字样,仿佛能看出花来。过了许久,他才用烟头点零报纸上基金会的地址。
“江面…是冻瓷实了。”他沙哑地开口,重复着之前回应北园试探的那句话,“…可冰层下面,是活水,还是死水?跑马不陷蹄子…也得看那马,是不是真能驮得动金山,跑得过…阎王爷的索命绳。”
他抬起浑浊的眼,第一次正眼看向“信翁”,那浑浊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锐利寒光,让“信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
“钱…先放着。”崔老爷子磕了磕烟灰,语气平淡无波,“…告诉‘壁虎’,爪子收着点。北园来的耗子,鼻子也灵得很。沙漠里的沙子…硌牙。”
“信翁”心中一凛,知道昨夜沙漠刺杀失败的消息,这位深居简出的老爷子已经知晓。他立刻收敛笑容,姿态放得更低:“是,晚辈明白。一黔听崔老安排。”
崔老爷子不再看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他重新拿起那份报纸,浑浊的目光落在窗外漫风雪中奔流不息的松花江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只有离得最近的他自己能听清:
“…摇篮…还没摇…急什么…”
风雪拍打着窗户,呜咽声如同鬼哭。冰层之下,暗流汹涌,归途之上,杀机已悄然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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