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那遍布地下、如同神经网络般敏锐的根须,在触及一片充满硫磺气息与破碎岩层的荒芜地带时,感知到了一股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强烈而混乱的能量波动。这波动充满了血腥、疲惫、惊惶,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高阶猎食者的残暴与骄傲。
呈现在陆元的“脑海”中,那是一支……奇异的队伍。
队伍移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蹒跚,但依然保持着一种残存的行军队形,透着一股经年累月严格训练留下的纪律性影子。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那股毫不掩饰、即便衰弱也依然令人心悸的金丹期灵压。来源是队伍最前方,一个……“生物”。
他(或者“它”)有着魁梧雄健、比例完美的人类男性上半身,肌肉贲张,线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皮肤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却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诡异魔纹。
他赤|裸着胸膛,只在下身关键部位覆盖着类似角质层的然甲壳,外面套着一件破损严重、沾满干涸污渍与利器划痕的黑色金属甲胄,甲胄样式古朴狰狞,带着非饶审美,肩甲是狰狞的蜘蛛口器造型,护心镜则是一只浮雕的、八只复眼仿佛在注视前方的蜘蛛图案。
然而,与这充满力量感的上半身形成诡异乃至恐怖对比的,是他的下半身。自腰部以下,人类的形态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庞大、漆黑、覆盖着钢针般硬毛的蜘蛛腹部与八条节肢!
那蜘蛛腹部饱满而狰狞,甲壳上同样布满了暗红魔纹,八条长腿并非昆虫般的纤细,而是粗壮如攻城槌,末端是锋利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钩爪,每一步落下,都在坚硬的岩地上留下深深的凿痕,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伴随着甲壳摩擦与某种体液黏稠流动的细微声响。
他的面容隐藏在破损的头盔阴影下,只能看到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劈的下颌,以及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疲惫、暴戾的猩红色眼眸。
在这名蛛魔金丹身后,跟随着形态类似的数十个身影。他们同样是人类上半身与蜘蛛下体的结合体,但细节各异,显示出不同的“兵种”或阶层。
有的“女性”蛛魔,上半身妖娆美艳,皮肤白皙近乎透明,面容姣好,甚至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魅惑,但眼神冰冷如毒蛇,口中隐约可见细的獠牙,她们的蜘蛛腹部相对较,甲壳颜色偏暗紫或深红,八腿更为修长灵动,显然擅长速度与隐秘攻击。
她们大多衣衫褴褛,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上的伤口与淤青,手中或持着扭曲的骨刺,或握着镶嵌黯淡宝石的短杖,气息在筑基中后期不等。
有的“男性”蛛魔,则更加魁梧雄壮,上半身肌肉虬结如同岩石,覆盖着更厚实的角质与骨板,蜘蛛腹部庞大沉重,八腿粗短有力,如同移动的堡垒。他们手持巨大的、布满倒刺的骨娶狼牙棒或是残缺的塔盾,甲胄破损最为严重,许多伤口深可见骨,有些甚至断了一两条腿,依靠同伴搀扶或简单地以断肢杵地前行,气息多在筑基期,少数几个格外雄壮的,达到了结晶初期,但无不带伤,神情麻木而凶狠。
粗略估计,这类“人蛛”形态的战士,总数约在三百上下。修为参差不齐,从炼气后期到筑基期为主,结晶期的约有十几人,分散在队伍中段和后部,各自带领着队,警惕地注视着黑暗的通道前后。
所有人都带着伤,神情疲惫不堪。
然而,这支队伍中最引人注目、也最让陆元感到一丝威胁的,并非这些“人蛛”战士,而是队伍中央,被严密拱卫着的两个庞然大物,以及它们背负的东西。
那是两只纯粹蜘蛛形态的巨兽,体型堪比型房屋!它们通体漆黑如墨,甲壳厚重如铠甲,八只单眼排列在狰狞的口器上方,闪烁着毫无理智的、纯粹的嗜血与狂暴的红光。它们的形态更接近自然界中放大无数倍的狼蛛或捕鸟蛛,但细节处又多了许多非自然的骨刺、角质瘤和蠕动的型附肢,显然是经过某种秘法培育或改造的战争巨兽。
它们散发出的灵压,赫然也达到了金丹期,而且因为是纯粹的兽体,其生命力与肉体力量恐怕比同阶的人蛛金丹更加强悍。
但这两只金丹蜘蛛的状态也很糟糕。一只的左侧三条腿明显不自然地弯曲着,甲壳破裂,露出里面蠕动着的、散发恶臭的惨绿色肌肉组织;另一只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撕裂伤,虽然被某种黑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胶质物临时封住,但依旧在缓慢渗出混浊的体液。它们行动时明显能看出痛苦与不稳,口中不断滴落着带有腐蚀性的涎液,在地面上灼烧出的坑洞。
而在这两只重伤金丹蜘蛛宽阔如平台般的背部,以粗大、闪烁着符文的黑色金属锁链牢牢固定着的,是两尊一人多高、通体由某种漆黑如夜、却能自行吸收周围微光、仿佛连视线都要吞噬进去的奇异石材雕刻而成的雕像。
雕像的形态,正是那种下半身为蜘蛛、上半身为模糊人形存在,与这些人蛛战士的形象同源,但更加古老、威严、充满了一种非饶神圣与诡异福雕像的雕刻技艺精湛到不可思议,蜘蛛腿部的刚毛、关节的纹路、甲壳的质感,乃至上半身铠甲上细微的装饰纹理,都栩栩如生。雕像的“眼睛”部位,镶嵌着两枚鸽卵大、不断流转着暗红色、仿佛有生命在内部脉动的奇异宝石,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令人灵魂感到压抑与悸动的“神性”波动。
那是一种混合了黑暗、繁衍、狩猎、秩序与绝对支配的复杂神韵,与陆元自身代表的自然、生长、秩序与升华之道格格不入,甚至隐隐排斥。
陆元的意识如风,悄然缠绕上这支疲惫而警惕的队伍。他们的语言并非人类通用语,而是一种充满了嘶嘶声、摩擦音与复杂喉音的诡异语言,但通过根须对声波、精神意念的综合解析,结合之前从依附部落那里学到的只言片语,陆元大致能理解其意。
“……卡洛斯大人,我们现在还能去哪里?”一个声音嘶哑、断了一条前肢的结晶期蛛魔低声对那金丹首领道,语气充满了不安。
被称为“卡洛斯”的金丹蛛魔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他那猩红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一眼身后深邃的黑暗,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低吼:“逃?逃向哪里?帝国的主力在‘哀嚎裂谷’一败涂地,阿丝玛公主殿下生死不明,通往‘圣巢’方向的十七个主要甬道都被那些该死的熔岩怪物和它们的影奴封锁了……我们,已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弃子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压抑的暴怒。
“可是大人,我们还有圣像!”另一个较为尖细、属于某个美艳女性蛛魔的声音响起,她似乎是一名祭司或法师,“只要圣像还在,我们就能得到‘暗影之母’的注视与庇护!只要找到一处相对安全、有足够血食的地方,我们就能举行仪式,召唤圣像之力,净化这片区域的污秽,建立临时的‘庇护所’,甚至……重新繁衍部族!”
“血食?安全的地方?”卡洛斯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与绝望,“莉娜祭司,看看我们周围!这里是‘永寂裂谷’的余脉,荒芜、贫瘠,连最低等的岩鼠和盲虫都少见!那些苟延残喘的‘两脚蠕虫’部落,要么早已在之前的征敛中死绝,要么躲到了我们找不到的角落!就算找到了,靠他们那点可怜的血肉灵魂,够举行一次最低等的哺育仪式吗?够让‘铁颚’和‘碎岩’恢复战斗力吗?”
队伍中弥漫开一股更深的绝望与沉默。只有伤员的呻|吟和蜘蛛腿摩擦地面的声音。
片刻,那个断臂的队长犹豫着再次开口:“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直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我们的魔能储备不多了,伤员的恶化速度在加快,‘铁颚’的伤口已经开始散发腐魂毒的气味了……”
卡洛斯沉默了更久。他那猩红的眼眸闪烁着,似乎在权衡着无数个危险而渺茫的选项。最终,他嘶哑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向东。穿过这片‘硫磺荒原’,再往东……”
往东?!”莉娜祭司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惊恐,“大人!那里是传闻之自然之灵’的领域边缘!几十年前,帝国的巡逻队在那里失踪过!而且那里靠近地表,可能会有讨厌的阳光泄露和……和那些‘地上蠕虫’的势力触角!”
“那又怎样?”卡洛斯猛地转头,猩红的瞳孔死死盯住女祭司,压抑的暴戾几乎化为实质,“留在这里是等死!向西、向北是战场和封锁线!向南是更深的、连帝国都未曾完全探索的未知绝地!只有东边,靠近地热区,至少温度适宜,可能还有些耐热的生物可以充当临时血食!‘自然之灵’?哼,如果它真的存在而且强大,帝国当年就不会只损失一支巡逻队就了事!”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与决绝:“先活下去!找个易守难攻的洞穴,布置警戒,尽量收集一切能找到的‘食物’,治疗伤势,恢复力量!然后再图后计!如果那‘自然之灵’真的存在且不容侵犯……那就看看,是它的根须硬,还是我卡洛斯的‘幽暗撕裂’更利!”
“至于圣像……”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尊散发着幽幽黑光的雕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混合着虔诚、贪婪与野心的光芒,“它们是希望。不能轻易动用,除非万不得已,或者……我们找到了足够分量的‘祭品’!”
队伍在他的命令下,再次开始缓慢向东移动,气氛更加凝重,仿佛走向的不是可能的生路,而是另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可怕的陷阱。
陆元的意识静静地“注视”着这支充满秘密、伤痕与危险性的蛛魔溃兵,向着自己根系网络较为密集、且靠近“焚炎谷”地下基地的方向缓缓靠近。一个金丹初期(带伤),两个金丹期战争巨兽(重伤),十几个结晶期,三百余筑基炼气……这是一股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容觑的力量,即便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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