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突然变得温润起来，卷着远处的咸腥味扑在脸上，不再像刚才那样刮得人发疼。
顾晏辰举着孩子的胳膊微微发酸，却舍不得放下——海面上的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白色的船身，像块浮在碧海上的云，正一点点朝沙滩移动，连船舷上的蓝色条纹都隐约可见。
“看！船身是白色的！”他突然低喊一声，声音里的颤抖藏都藏不住，猛地把林晓星往怀里搂了搂，用赤裸的后背挡住灌进来的海风。
肌肉绷得紧紧的，像堵厚实的墙，把她和孩子们护在怀里，“他们在朝我们这边来！绝对是！你看船头的方向，一点都没偏！”
林晓星被他搂得紧紧的，脸埋在他汗湿的胸膛上，能闻到阳光和海水混合的味道，还带着点淡淡的奶腥味——那是孩子们蹭在他身上的。
她用力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来，打湿了他古铜色的皮肤，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淌，像条温热的溪。
“我看到了……”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还看到他们在放艇，你看，那个黄色的，是不是救生艇？”
顾晏辰顺着她的话望去，果然看到白色船身旁边放下了一艘黄色的艇，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正朝着沙滩的方向驶来。
划桨的动作飞快，在水面上划出两道清晰的水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救生艇！”他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举着孩子的胳膊又抬高了些，“他们肯定是看到我们了！看到孩子们了！”
怀里的三个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大人们的激动，突然变得格外兴奋。
老大抓住他的头发使劲拽，像是在给爸爸“加油”；老二在他臂弯里蹬着腿，脚丫踢得他肋骨发痒；老三最机灵，张着没牙的嘴“咿咿呀呀”地叫，声音又亮又脆，像是在喊“我们在这里”。
“你们也知道高兴啊？”
顾晏辰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老三的脸，被孩子的口水蹭了一脸也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欢了，“等上了船，让叔叔给你们糖吃，比野果甜十倍！”
林晓星从他怀里抬起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突然觉得又想笑又想哭。
笑的是终于能离开这座荒岛，哭的是这几个月的日子像场漫长的梦，此刻终于要醒了。
她看着顾晏辰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他赤裸胳膊上被孩子们抓出的红痕，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的胡茬。
“疼吗？”她问，声音还有点抖。
顾晏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脚底板的伤口，刚才跑太快，被贝壳划了好几道口子。
他低头看了眼沙滩上的血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点伤算什么？等上了船，找医生消个毒就好了。倒是你，刚才跑的时候没峤脚吧？”
“没樱”林晓星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露着的锁骨抵着他的皮肤，“有你护着，怎么会峤。”
这话像颗糖，甜得顾晏辰心里发暖。
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刚想再点什么，就见远处的艇突然加快了速度，划桨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动作又快又急。
“他们肯定是看到红布了！”林晓星赶紧举起手里的信号旗，使劲挥舞，红色的布块在风里“哗啦”作响，“再近点！再近点就好了！”
顾晏辰也跟着喊，声音又高又亮，在海面上回荡：“我们在这里！这里有人！还有三个孩子！”他怕对方听不清，一边喊一边三个晃动胳膊，让怀里的孩子们也跟着“打招呼”。
三个家伙被晃得咯咯笑，老大甚至抓住他的手腕，也跟着使劲晃，活像三个的“信号器”。
阳光越来越烈，晒得沙滩滚烫。
顾晏辰的后背已经被晒得发红，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依旧举着孩子，喊着，笑着，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
林晓星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眼角，突然觉得，这个在法庭上冷静理智的男人，此刻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纯粹又热烈。
艇终于划到了浅水区，离沙滩只有几十米远。
上面的两个人站了起来，朝着他们挥手，其中一个还举起望远镜，显然是在确认情况。
“挥信号旗！让他们看清楚！”顾晏辰喊道。
林晓星立刻举起红布，左右挥舞，动作又快又用力。
红布在白色的沙滩和蓝色的海水之间格外显眼，像团跳动的火焰。
她看着艇上的人放下望远镜，也朝着他们挥手，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喊的“别担心！我们来接你们了！”
“听到了吗？他们要来接我们了！”林晓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是笑着流的，“晏辰，我们真的要回家了！”
“嗯！回家了！”顾晏辰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却笑得无比灿烂。
他突然把举着孩子的胳膊放下来，心翼翼地把三个家伙递给林晓星，然后转身，朝着艇的方向大步走去，赤着的脚踩在浅水里，溅起一串水花。
“你干什么去？”林晓星在后面喊。
“去接他们啊！”顾晏辰回头冲她笑，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赤裸的肌肉照得发亮，“总不能让人家划到岸边吧？我去帮帮忙！”
他的脚踩在水里，伤口被海水一泡，肯定又疼又麻，可他走得又快又稳，背影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拉得很长，像个披荆斩棘的勇士。
林晓星抱着三个孩子站在沙滩上，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艇，看着艇上的人朝他伸出手，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往岸边走。
海风拂过，带着远处船鸣的声音，温柔得像首歌。
老大趴在她肩膀上，指着爸爸的方向咿咿呀呀；老二抓着她的手指往嘴里塞；老三则睁着眼睛，看着那艘越来越近的白色大船，嘴巴抿得紧紧的，像是在期待什么。
林晓星低头亲了亲孩子们的额头，抬头望向远处的船影，望向那个正朝她走来的男人，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苦难都有了意义。
船影渐近，希望也渐近，而她的身边，有他，有孩子们，有这几个月用爱和坚持编织的家。
回家的路，终于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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