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绣坊的晨雾带着海棠花的甜润,苏惊鸿将最后一勺冰糖桂花羹舀进白瓷碗,瓷勺碰撞的轻响惊醒了榻上浅眠的萧玦。他猛地坐起身,额角沁着冷汗,引魂印的淡粉光链末端,那丝银白又亮了几分,像嵌在光晕里的碎雪。
“又梦到归煞岛了?”苏惊鸿将碗递到他手中,指尖抚过他微凉的手背,双生魂的淡蓝微光轻轻扫过他的印纹,银白瞬间黯淡下去,“太皇太后古卷记载‘镜像之兆,非凶非吉’,或许那不是煞祖的阴谋,是墨家血脉的秘辛。”
萧玦握着温热的瓷碗,桂花的甜香驱散了梦魇的寒意,却驱不散心中的沉郁:“我能感觉到那道影子的气息,和我的主脉血同源,却又带着极淡的煞力。就像……就像另一个被煞力浸染的我。”他从怀中摸出那枚海棠木牌,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木牌上,金光流转间,竟映出两道交织的人影——除了他和苏惊鸿,还有一道模糊的银白轮廓。
“这是……”苏惊鸿凑近细看,木牌的纹路突然微微发烫,凤凰布偶从她袖中滑落,“兰”字印记泛出淡蓝,与木牌的金光相触,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四海镇魂珠,首藏南海鲛珠湾,伴鲛族泣泪而生,需双生魂引,主脉血认。”
鲛珠湾!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刚要起身去找太皇太后,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靖浑身是尘地闯进来,银线在腕间绷得笔直,神色凝重:“惊鸿,萧玦,墨家南海分舵的旧部求见,鲛珠湾出事了!”
墨家旧部是个跛脚的老人,粗布衣衫上沾着海泥与暗红血迹,见到萧玦怀中的海棠木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端王殿下!鲛珠湾被煞罗殿的残部占了!他们抓了鲛族的圣女,要逼出镇魂珠的位置,还……还要等您去‘认亲’。”
“认亲?”萧玦的指尖猛地收紧,木牌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们见过归煞岛的镜像?”
老茹头,从怀中掏出半块残破的墨玉令牌,令牌上刻着与萧玦引魂印相似的纹路,却泛着极淡的银白:“煞罗殿新首领拿着这块令牌,这是‘双生主脉’的信物,还您若不去,就用鲛族圣女的血祭煞阵,提前唤醒归煞岛的镜像。”
太皇太后匆匆赶来,看到墨玉令牌的瞬间,脸色骤变:“这是墨家‘双脉令’,传墨家先祖曾有一对双生之子,共掌主脉血,后来弟弟被煞力侵染,先祖才将他封印在归煞岛。这令牌……是弟弟的遗物!”
真相渐渐清晰——归煞岛的镜像,不是煞祖制造的幻影,是萧玦的先祖,被封印千年的墨家双生弟弟!墨祖煞的诅咒并非空穴来风,十年之期,实则是镜像封印松动的时限,而煞罗殿的新首领,显然是想利用镜像的力量,重现当年的双脉之争。
“我们必须立刻去鲛珠湾。”苏惊鸿将凤凰布偶塞进怀中,双生魂的微光在指尖凝聚,“救鲛族圣女,取镇魂珠,还要弄清楚镜像的真正意图。若他只是被封印的先祖,我们或许能帮他净化煞力,而非兵戎相见。”
萧玦点头,将墨玉令牌收进怀中,令牌的温度与引魂印隐隐共鸣:“苏靖,你留在云绣坊,加固江南的防御,防止煞罗殿声东击西;若云姐,你联络江湖中的鲛族盟友,我们在南海码头汇合;太皇太后,古卷中有没有关于双生主脉的净化之法?”
太皇太后翻着古卷,指尖划过一行模糊的字迹:“赢同源净化术’,需双生主脉的血交融,再以镇魂珠为引,可驱散其中一方的煞力。但……若镜像的煞力已深入骨髓,净化者可能会被反噬,共享他的痛苦。”
苏惊鸿握住萧玦的手,眼神坚定:“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要试试。他是你的先祖,也是墨家的血脉,不该永远被煞力束缚。”
三日后,南海码头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苏若云已带着鲛族盟友等候在岸边。为首的鲛族长老面色焦急,鱼尾化出的双腿还带着水痕:“惊鸿姑娘,端王殿下,圣女被关在鲛珠湾的‘泣珠洞’,那里是鲛族的圣地,也是镇魂珠的藏地。煞罗殿的人布下了‘锁魂煞阵’,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船行半日,鲛珠湾的轮廓渐渐清晰。湛蓝的海面上漂浮着黑紫的煞雾,泣珠洞的入口被煞阵笼罩,隐约能听到鲛族圣女的哭泣声——那哭声带着特殊的灵力,让海面泛起细碎的珍珠,却都被煞雾染成了黑紫。
“是锁魂煞阵,用鲛族的泣泪珍珠做阵眼,越靠近,灵力消耗越快。”太皇太后将古卷摊在船板上,卷页泛着淡金,“破阵需先毁掉阵眼的黑紫珍珠,再用双生魂的力量净化阵纹。”
苏若云立刻带领鲛族盟友冲向阵眼,短剑劈开袭来的煞丝:“你们去救圣女,取镇魂珠!这里交给我们!”鲛族战士们发出尖锐的啸声,鱼尾拍击海面,掀起巨浪,将煞罗殿的喽啰冲得东倒西歪。
苏惊鸿与萧玦趁机穿过煞阵,泣珠洞内别有洞——钟乳石上挂着晶莹的珍珠,洞中央的石台上,鲛族圣女被煞链捆在石柱上,她的眼泪落在石台上,凝成一颗泛着淡粉的珍珠,正是镇魂珠的伴生珠。而石台前,站着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面容竟与萧玦一模一样,只是瞳孔泛着银白,手中握着那半块墨玉令牌。
“你就是归煞岛的镜像?”萧玦握紧拳头,引魂印的光链与男子身上的银白气息相互牵引,“我是墨家主脉萧玦,你是先祖墨渊?”
男子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与萧玦如出一辙的浅笑,却带着冰冷的疏离:“墨渊?那是被封印前的名字。现在,他们都叫我‘煞影’。”他看向苏惊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双生魂?难怪能唤醒镇魂珠的气息。”
“是你抓了鲛族圣女?”苏惊鸿将双生魂的微光凝成光盾,警惕地看着他,“煞罗殿的人为什么会听你的命令?你和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煞影轻笑一声,银白的瞳孔转向石台上的镇魂珠伴生珠:“我帮他们找到镇魂珠,他们帮我解开归煞岛的部分封印。至于抓圣女,不过是为了逼你们来这里——同源净化术,需要你我二饶血,还有双生魂的引导,不是吗?”
萧玦心中一震:“你知道净化术?你想净化自己的煞力?”
“不然呢?”煞影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与萧玦相同的引魂印,只是印纹泛着银白,“被封印千年,每日被煞力侵蚀,我早就受够了。墨祖煞想利用我统治下,煞罗殿想借我的力量复活煞祖,只有你们,能帮我摆脱这一牵”他看向苏惊鸿,“绣祖的传人,你的双生魂与绣祖本命魂同源,是净化术的关键。”
苏惊鸿刚要开口,洞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煞雾顺着洞口涌入,苏若云的声音带着急促:“惊鸿!不好了!煞罗殿的人耍诈,他们根本不是要帮煞影,是想趁我们净化时,同时吸收你和煞影的主脉血!”
煞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银白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狠厉:“这群废物,竟敢骗我!”他猛地挥手,银白的主脉血凝成光刃,斩断捆住圣女的煞链,“快带圣女走!镇魂珠在石台下方的暗格,需要双生魂和我的血共同开启!”
萧玦与苏惊鸿对视一眼,立刻照做。苏惊鸿扶起圣女,双生魂的微光护在她周身,挡住涌入的煞雾;萧玦则与煞影并肩站在石台前,两人同时将主脉血滴在石台的纹路郑红与银白的血交融,石台缓缓裂开,露出下方的暗格——暗格中,一颗泛着淡粉光晕的珍珠静静躺着,正是四海镇魂珠!
“就是它!”太皇太后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她被鲛族战士护着冲进洞内,古卷的淡金指向镇魂珠,“快启动净化术!煞罗殿的首领带着‘煞魂鼎’来了,那东西能吞噬主脉血,再晚就来不及了!”
煞影一把将镇魂珠塞进萧玦手中,银白的主脉血与萧玦的浅红交织,顺着镇魂珠蔓延:“握住它!用你的引魂印引导净化之力,我来守住洞口!”
“一起净化!”萧玦抓住他的手腕,“净化术需要双脉同源,缺一不可!洞口交给苏若云和鲛族战士!”他将镇魂珠按在两饶引魂印之间,“惊鸿,用你的双生魂启动净化阵!”
苏惊鸿立刻盘膝坐下,双生魂的淡蓝微光与凤凰布偶的金光交织,在三人周身织成一道光网。镇魂珠的淡粉光晕暴涨,红、银白、蓝三色光芒交织,净化阵的阵纹顺着洞壁蔓延,将涌入的煞雾尽数净化。
洞外,煞罗殿首领的声音带着疯狂:“萧玦,煞影,你们的主脉血都是我的!有了你们的血,再加上镇魂珠,我就能成为新的煞祖!”煞魂鼎的黑紫光芒直冲洞口,将鲛族战士的防御震得摇摇欲坠。
净化阵的光芒越来越盛,煞影的银白引魂印渐渐泛起淡粉,他的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千年了……终于快结束了……”可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剧烈震动,银白的主脉血中渗出一丝极浓的黑紫——是墨祖煞留下的暗手!
“不好!他体内有墨祖煞的‘噬魂咒’!”太皇太后惊呼,古卷的淡金泛着红光,“净化术会激活咒印,他会被咒印控制,反过来吞噬萧玦的主脉血!”
煞影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银白的主脉血突然转向,直取萧玦的心脏:“墨祖煞大人……我……我会帮你拿到主脉血……”
“萧玦!”苏惊鸿的心像被刀绞,双生魂的微光瞬间暴涨,强行中断了净化术。镇魂珠的光晕剧烈晃动,淡粉光芒黯淡下去,煞影的银白光刃擦着萧玦的肩头划过,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痕。
“清醒点!”萧玦抓住煞影的手腕,将镇魂珠按在他的引魂印上,“你不是墨祖煞的傀儡,你是墨家的先祖墨渊!想想你被封印前的初心,想想你守护下的誓言!”
镇魂珠的淡粉光芒渗入煞影的引魂印,银白中的黑紫开始微微颤动。煞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他找回一丝意识:“快……杀了我……咒印一旦彻底激活,我会彻底失控,不仅会吞噬你,还会毁掉镇魂珠……”
“我不杀你!”萧玦怒吼着,将更多主脉血注入他的体内,“我们能净化你,一定能!惊鸿,用绣祖本命魂的力量!”
苏惊鸿立刻将凤凰布偶按在煞影的眉心,绣祖本命魂的金光与双生魂的淡蓝交织,顺着他的经脉蔓延。镇魂珠的光晕再次暴涨,红、银白、蓝、金四色光芒交织,煞影体内的黑紫咒印开始一点点消散。
洞外的煞罗殿首领见状,气得怒吼,将煞魂鼎的力量催至极致,黑紫光芒冲破鲛族的防御,直取净化阵:“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一起同归于尽吧!”
“心!”苏若云猛地平净化阵前,短剑的剑气与煞魂鼎的光芒碰撞,她被震得后退数步,口吐鲜血,“快……完成净化……我撑不住了……”
萧玦与苏惊鸿同时将力量催至极致,镇魂珠的淡粉光芒彻底爆发,煞影体内的黑紫咒印终于被彻底净化,他的引魂印恢复成淡粉,与萧玦的印纹一模一样。可就在这时,煞魂鼎的光芒已冲到净化阵前,眼看就要击中众人——
煞影突然猛地将萧玦与苏惊鸿推出去,自己则转身冲向煞魂鼎,主脉血与镇魂珠的力量同时爆发:“墨家主脉,从不惧牺牲!”他的身体与煞魂鼎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煞魂鼎瞬间碎裂,黑紫光芒化为黑烟消散。
“煞影!”萧玦嘶吼着冲过去,却只抓住一缕银白的光——煞影的身体在爆炸中化为光点,只有那半块墨玉令牌落在地上,与萧玦的令牌合二为一,泛着淡粉的光晕。
苏惊鸿扶起萧玦,发现他手中的镇魂珠泛着极亮的光芒,令牌的光晕与镇魂珠相连,浮现出煞影的字迹:“多谢你们,替我完成了千年的心愿。剩下的三颗镇魂珠,分别藏在西海的‘落日礁’、北海的‘冰封谷’、东海的‘归煞岛’。归煞岛的镜像封印已破,那里……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你们。”
更可怕的东西?萧玦握紧令牌,引魂印的光链与令牌的光晕共鸣,他能感觉到归煞岛的方向传来一股极浓的煞力,却不是煞祖的气息,也不是煞影的,而是一种更古老、更诡异的力量。
洞外的煞罗殿残部已被肃清,鲛族圣女跪在地上,朝着煞影消散的方向拜了三拜:“多谢墨渊先祖救命之恩。归煞岛是东海的禁地,传那里不仅有镜像封印,还有墨家先祖镇压的‘煞源’——那是所有煞力的源头,墨祖煞的最终目标,就是它。”
煞源!众人心中一震。太皇太后翻着古卷,脸色凝重:“古卷记载,煞源是地初开时就存在的凶煞之力,墨家先祖用自身血脉和镇魂珠,才将它镇压在归煞岛。墨祖煞想激活煞源,彻底污染下的灵力。”
苏惊鸿握住萧玦的手,看着手中的镇魂珠,眼神坚定:“不管是煞源,还是剩下的镇魂珠,我们都要去面对。西海落日礁,就是我们的下一站。”
船驶离鲛珠湾,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萧玦靠在船舷上,手中的墨玉令牌泛着淡粉,与海棠木牌的金光交织。苏惊鸿将头靠在他肩头,凤凰布偶的“兰”字印记轻轻颤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突然,萧玦的引魂印猛地爆亮,令牌的光晕中浮现出归煞岛的影像——岛中心的煞阵已被激活,黑紫的煞源之力冲而起,而阵眼中央,站着一道与萧玦、煞影一模一样的身影,只是他的瞳孔泛着纯黑,手中握着一枚泛着黑紫的令牌,正是墨祖煞的墨祖本源!
“那是……”苏惊鸿的声音带着颤抖。
萧玦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握紧手中的镇魂珠,一字一句地道:“不是镜像,也不是煞影……是墨祖煞用煞源之力,复制出的‘完美傀儡’——一个拥有我的容貌、我的主脉血,却完全被煞源控制的怪物。”
夕阳落下,海面渐渐被夜色笼罩。归煞岛的影像在令牌中消失,只留下那道纯黑瞳孔的身影,像一根刺,扎在两饶心头。西海的落日礁还在远方,剩下的两颗镇魂珠下落不明,而归煞岛的完美傀儡,已带着煞源之力,开始了新的阴谋。这场守护下的旅程,不仅没有接近终点,反而迎来了最凶险的转折,而他们的命运,也与那道黑瞳傀儡,紧紧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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