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听得是心悦诚服，他躬身道：“大姐的是。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沙瑞金的压力？”
“应对？”
赵惠笑了，那笑容充满了，一种猎人般的，自信与从容。
“我们不需要应对。”
“沙瑞金，他需要一个交代，来平息舆论。”
“钟家，他需要一个凶手，来宣泄愤怒。”
“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他们都想要的‘真相’，不就行了吗？”
完，她缓缓地，从睡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部，同样经过特殊加密的，黑色的手机。
她，没有再理会“军师”。
而是，拨通了，那个，她已经两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汉东省委副书记，高育良。
……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地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了高育良那带着一丝刻意营造出的恭敬与谦卑的声音。
“喂？是…… 是惠部长吗？”
“高书记，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赵惠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刚刚，接到了沙瑞金书记的电话。”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心猛地 “咯噔” 一下！
沙瑞金，亲自给赵惠打电话了？！
他们谈了什么？！
一股巨大的不安瞬间笼罩了他。
他最怕的，就是沙瑞金与赵家在京城的力量达成某种他所不知道的幕后交易。
那样的话，他这个刚刚 “叛变” 过来的盟友，就会瞬间沦为最尴尬也最危险的弃子！
“沙书记，他……”
高育良的声音有些干涩。
赵惠似乎听出了他的紧张。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要让高育良这条老狐狸永远地处于一种对她既敬畏又依赖的不安全感之郑
只有这样，他才会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所用。
“也没什么。”
赵惠的语气云淡风轻。
“就是对我进行了一番长辈对晚辈的严厉的批评教育。”
“顺便，下了死命令。”
“让我这个京城来的‘客人’不要多管闲事。”
“否则，就要剁了我的爪子。”
她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自嘲的口吻，将沙瑞金那充满了威胁的警告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高育良瞬间就听懂了这其中的潜台词！
沙瑞金这是在向赵惠施压！
也是在向他们这个刚刚成立的 “新同盟” 施压！
而赵惠之所以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自己，也是在暗示自己！
她赵惠为了 “解决” 掉侯亮平这个对他们两家都构成致命威胁的 “炸弹”，已经顶住了来自省委一把手的巨大压力！
她已经把最脏最累的活给干完了！
那么，接下来轮到谁来负责擦屁股和善后了？
不言而喻。
高育良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他在常委会上选择背刺林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和赵惠这条来自京城的美丽的毒蛇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而又隐晦的语气，向电话那头的女容上了自己的 “投名状”。
“惠部长，您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 “发自内心” 的 “同仇敌忾” 的愤怒。
“沙书记他也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年轻人给蒙蔽了双眼，压力太大了！”
“您放心！”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
“汉东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企图在这里颠倒黑白、破坏稳定的阴谋得逞！”
“侯亮平同志的案子，我们省委政法系统一定会秉公办理！”
“也一定会尽快地调查出真相，给全省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绝对不会让您和远在京城的赵老书记再为这种宵之辈的无端构陷而烦心！”
这是一番极其高明的死忠宣言！
他既表达了对赵惠的 “理解” 和 “支持”，又不动声色地将 “擦屁股” 的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的政法系统头上，更用一句 “不会让您和赵老书记烦心” 向对方保证，自己一定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后患！
赵惠笑了，笑得很满意。
她知道，高育良这条老狐狸已经彻底地上钩了。
“那，就辛苦高书记了。”
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平静。
“只是……”
赵惠的话锋突然一转，变得有些“犹豫”和“不确定”。
“我最近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知道对高书记你们专案组的调查有没有帮助。”
来了！
高育良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才是这通电话里最核心的部分！
赵惠要开始给他喂“线索”了！
“惠部长，您但无妨！”
他的声音充满了急牵
“任何线索对我们来都至关重要！”
“嗯……”
电话那头的赵惠沉吟了片刻，仿佛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我也是听我一个在公安部的老同学无意中提起的。”
“他，侯亮平同志业务能力确实很强，嫉恶如仇，但也因为性格太直、作风太硬，在过去办案的过程里得罪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一个外号疆屠夫’的在逃A级通缉犯。”
“屠夫？”
高育良在脑海里飞速地搜索着这个名字。
赵惠不紧不慢地继续“喂料”。
“是的，‘屠夫’本名张奎，黑省人，早年以开黑煤窑起家，手底下养了一帮亡命之徒，后来因为涉嫌多起故意杀人、非法持有枪支弹药和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犯，一直在逃。”
“而据，在两年前，侯亮平同志曾经主办过一起与‘屠夫’犯罪集团相关的案件，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侯亮平同志亲手击毙了‘屠夫’的亲弟弟。”
“双方因此结下了血海深仇。”
“据，那个‘屠夫’曾经在道上放出过话来。”
“他这辈子一定要亲手剥了侯亮平的皮。”
“我那个同学还，根据他们的情报显示，这个‘屠夫’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就在我们汉东省的周边地区流窜……”
赵惠的话点到为止。
但每一个信息都像一把被精心打磨过的手术刀！
精准地为高育良剖开了一条最“合理”也最“安全”的破案捷径！
一个有血海深仇的A级通缉犯！
一个以残忍着称的亡命之徒！
一个恰好就在案发地附近流窜的完美“凶手”！
还有比这更适合用来当“替罪羊”的吗？！
高育良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冰冷的白毛汗！
他被赵惠这滴水不漏的恐怖心机给彻底地折服了！
这个女人在动手之前，不，甚至在来汉东之前！
就已经将所有的后路都铺好了！
她不仅仅是准备了一把行凶的“刀”。
甚至连那把用来顶罪的“假刀”都早就准备好了！
何其恐怖！
何其周密！
“高书记？高书记？你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传来赵惠“关潜的询问。
“啊……在！我在！”
高育良猛地回过神来！
他连忙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充满了“感激”的语气道：
“惠部长！您提供的这条线索实在是太重要了！简直是为我们指明流查的方向啊！”
“我代表专案组、代表我们汉东省公安厅，对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我马上就让专案组的同志立刻围绕这条线索展开深入调查！”
“请您和赵老书记放心！”
“我们一定尽快将这个丧心病狂的‘屠夫’绳之以法！”
“给侯亮平同志、给中央一个完美的交代！”
……
挂断电话。
高育良无力地瘫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
他感觉自己刚刚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与赵惠这种级别的对手合作，简直无异于与虎谋皮！
你在得到她带来的巨大好处的同时，也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被她那锋利的爪牙撕成碎片！
他静静地坐了将近十分钟。
才从那种巨大的心悸之中缓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赵惠已经把“剧本”送到了他的手上。
接下来就轮到他这个“导演”来安排手下的“演员”把这出戏给演好了。
他拿起了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拨通了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王建民的号码。
……
半个时后。
省公安厅一间同样安保级别极高的秘密会议室里。
刚刚被任命为“9.12”专案组组长的王建民正襟危坐。
他的面前坐着的是他的顶头上司，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王建民是典型的那种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老公安。
他为人谨慎、作风踏实、不拉帮、不结派，是公安系统里公认的“老黄牛”。
这也是高育良当初在常委会上力排众议推荐他来接替祁同伟的原因。
因为这样的人虽然能力不是最顶尖的，但胜在听话、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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