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日里安静的办公楼层，此刻，气氛却变得异常诡异。
走廊里，法官们行色匆匆，彼此相遇时，只是勉强地点点头，眼神却躲躲闪闪。
一旦擦肩而过，又会忍不住，回头，投去一道，猜测与探寻的目光。
办公室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但门后，却是压低了声音的，交头接耳。
“听了吗？刘副院长的。”
“何止是听，材料都捅到纪检组了。”
“据，是公安厅那边，直接递过来的。”
“嘶……祁同伟这是要干什么？他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嘘！声点！你不要命了！”
“我听，刘副院长昨下午，就被他儿子，从国外紧急接走了，是，心脏病复发。”
“呵呵，心脏病？我看，是恐慌症吧！”
人人自危。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陈平走得极近，被视为“陈院长嫡系”的中层领导们。
他们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地，批阅着文件，召集着下属。
但，紧锁的眉头，和眼底，那抹无法掩饰的，惊惧。
早已，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们，如同坐在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如坐针毡。
有的人，开始不动声色地，清理自己办公室里的，文件柜。
将一些，敏感的，可能会留下隐患的卷宗和便条，悄悄地，塞进了碎纸机。
有的人，则开始频繁地，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去敲响，其他阵营领导的，办公室大门。
试图，在风暴，真正来临之前，为自己，寻找一条，新的，退路。
高院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权力堡舍。
已经，从内部，开始，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
院长办公室里。
陈平，正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没有看窗外的风景。
而是，死死地，盯着办公桌上，那份，薄薄的，却又重如千钧的，匿名材料。
他的脸上，没有恐慌。
只有，被冒犯，被挑衅后，那种，极致的，愤怒！
“砰！”
他猛地，回过身。
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张名贵的，红木办公桌上！
“祁同伟！”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在他看来，这份材料，根本就不是什么，匿名的“情况反映”。
这，是省公安厅，是祁同伟，对他，对整个汉东省司法系统，一次，赤裸裸的，公然的，挑衅！
一个的，公安厅长。
一个，靠着投机钻营，才爬上来的，泥腿子。
竟然，敢把刀，直接，捅向他，省高院的，副院长！
这，简直是，滑下之大稽！
陈平，感觉自己，作为首席大法官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
他，必须要，还击！
而且，必须是，雷霆万钧的，还击！
他，要让祁同伟知道。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
司法系统，这片，独立的地，不容，任何人，肆意侵犯！
他，按下了桌上的，红色内线电话。
“通知所有党组成员，十分钟后，到一号会议室，开紧急会议！”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要，稳定军心。
他要，向外界，展示，他对自己这片王国的，绝对的，控制力。
十分钟后。
高院一号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党组的成员们，正襟危坐，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陈平，坐在主位上，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充满了，批判意味的，严厉的措辞，开了口。
“同志们，今，把大家，紧急召集过来，是要一件，让我感到，非常痛心，也非常愤怒的事情！”
“我们有的执法部门，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仗着手里，有几分所谓的‘尚方宝剑’，就敢把手，伸到我们，司法系统的内部来！”
“就敢，用一些，捕风捉影，道听途的东西，来公然地，污蔑我们，省高院的，领导干部！”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典型的，捞过界！”
“这是在公然地，践踏，我们国家法律所赋予的，司法独立性！”
“我今，就在这里，把话，清楚！”
陈平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司法系统，有我们自己的，纪律和规矩！”
“我们的人，即便是，真的犯了错误，也轮不到，他们公安厅，来指手画脚！”
“这一点，不容侵犯！”
他的一番话，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附和。
“陈院长得对！”
“必须，要遏制住，这股歪风邪气！”
但，更多的人，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的心里，都清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部门之争了。
这，是汉东，两股，最顶层的政治势力，一次，正面的，碰撞。
而他们，只不过是，被裹挟其中，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尘埃。
……
会议，结束后。
陈平，并没有停下，他的“表演”。
他，回到办公室，亲自，拨通了，省检察院检察长，张友善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友善同志啊。”
“最近，省里搞的这个‘雷霆风暴’，声势很大嘛。”
“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作为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越是要，擦亮眼睛啊。”
“一定要，密切关注，我们有些执法部门，在办案过程中的，程序正义问题。”
“我们不能，让一些同志，被所谓的‘政治任务’，冲昏了头脑，从而，忘记了，我们司法的，根本。”
“你，对不对啊？”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其背后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他，是在要求，检察院，去给公安厅，找麻烦，下绊子。
挂断电话后。
陈平，又把自己的办公室主任，叫了进来。
“立刻，起草一份，内参。”
“标题，就叫做——《警惕以扫黑为名干扰司法公正的危险倾向》。”
“把我们今，党组会上的精神，都写进去。”
“措辞，要犀利一点，问题，要点得，透彻一点！”
“写好后，立刻，上报给，省委办公厅！”
他，要将这场战争，彻底，公开化！
他，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扞卫司法尊严，而勇敢抗争的，斗士形象！
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显得，那么的，强硬，自信，且，滴水不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祁同伟，在省委领导的压力下，焦头烂额的样子。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扳回了一城。
然而，他，永远不会知道。
他所有这些，自以为是的，挣扎和反击。
在真正的，棋手眼郑
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他，无异于一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在徒劳地，展示着，自己那，早已，生了锈的，獠牙。
……
深夜。
还是那间，不对外的，四合院。
祁同伟，将一份，整理得，异常详尽的报告，恭敬地，放在了，林峰面前的，石桌上。
报告里，图文并茂。
有，陈平在党组会上，慷慨陈词的，现场照片。
有，他与省检察院检察长，通话的，完整录音。
甚至，连那份，刚刚起草完毕，还未来得及上报的，内参底稿，都赫然在粒
林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玩味的，笑容。
看完之后。
他，将报告，轻轻地，合上。
然后，看向，祁同伟。
平静地，评价了一句。
“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
他，顿了顿，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那升腾的热气。
“他越是，这样，拼命地，挣扎。”
“套在他脖子上的，那根，绳索，就会，收得，越紧。”
林峰，放下茶杯。
对着，面前，这位，自己最锋利的“刀”。
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通知，省纪委那边。”
“可以，准备，请他，喝茶了。”
……
省纪委监委的红头文件，如同一封，措辞考究的战书。
它，被专人郑重地，送抵了汉东省高级人民法院。
文件的签发单位，是一个，新近成立，却已让无数人闻之色变的机构。
第五纪检监察室。
林峰，挂职的单位。
文件的内容，程序正当，无懈可击。
通篇，没有一个，威胁性的字眼。
只是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要求省高院院长陈平同志，在指定时间，前往省纪委，就“一些相关情况”，进行一次“谈话”。
“谈话”二字，用得，极其客气。
但，在这份客气之下，却隐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雷霆万钧的压力。
这封公函，像一块巨石，投入了高院这片，深不见底的潭水。
所有人都知道，交锋，已经，正式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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