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传来的信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林溪和李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钱国梁!这个名字代表的能量和危险性,远超赵立东和周海涛之流!宏业置业那笔来源不明的巨额“投资款”,源头竟然直指这位省委常委的家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赵立东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其背后是一张覆盖省市两级、根深叶茂的腐败网络!
“钱国梁…这下捅破了!”李姐脸色凝重,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发白,“溪丫头,你想清楚,继续查下去,我们面对的可能就不只是江城这一亩三分地了!”
林溪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钱国梁的阴影带来的巨大压力几乎让她窒息。
但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父亲林建国临终前不甘的眼神,是王大爷眼角渗血的伤口,是陈友德手腕上的淤青和眼中的泪水,是无数被强拆了家园、拿着废纸般协议村民的绝望…她猛地睁开眼,眼神中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
“查!必须查到底!”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钱国梁又如何?他越是位高权重,越明这腐败的根子有多深、多毒!不把他揪出来,会有更多的赵立东、周海涛,会有更多的王大爷、陈友德!李姐,我们没有退路了!”
李姐看着林溪眼中燃烧的火焰,沉默了几秒钟,最终用力点零头:“好!那就跟他们干到底!不过,策略要变!钱国梁这根线太敏感,没有铁证绝不能碰!当务之急,是坐实赵立东和周海涛的罪行!把他们先钉死!用周海涛的协议和录音,加上宏业的资金流水,足够让他们喝一壶了!钱国梁这条线,让苏晴在省城那边暗中继续挖,我们这边先集中火力!”
“我同意!”林溪思路也清晰起来,“周海涛的罪证是突破口,必须立刻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还有赵立东违规批准宏业缓缴土地出让金的事,光有流水还不够,需要他批示的原始文件作为直接证据!”
“原始文件?”李姐皱眉,“张启明刚把宏业的档案全部‘借’走,里面肯定包含那份缓缴审批文件!现在去要,等于自投罗网!”
“档案室拿不到,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林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周建国作为法规科主任,按照流程,所有重要批示文件,他都应该有一份存档或复印件!特别是这种市长亲自批示的!”
李姐眼睛一亮:“你是…周建国的办公室?”
“对!现在所有饶注意力都被张启明调档案和宏业流水的事情吸引,周建国自己刚吃了瘪,正是他办公室防备最松懈的时候!而且,他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对他不利的东西!”林溪的思路越来越快,“周建国虽然帮赵立东,但他本质上是个胆怕事的墙头草!他肯定会留一手自保!那份有赵立东亲笔签名的缓缴批示,他很可能偷偷保留了副本!”
“太冒险了!”李姐仍有顾虑,“他的办公室不是那么好进的!”
“我有办法!”林溪拿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还记得上次王大爷家被强拆后,强子失联前最后发给我的短信吗?我后来用匿名号码联系过他一次,他躲起来了,但给了我一个他信任的亲戚的电话。这个亲戚在政府大楼做保洁!”
半个时后,政府大楼后门。一个穿着保洁服、面容朴实、眼神里带着紧张和坚毅的中年妇女(强子的表姨,王婶)悄悄上了李姐的车。
“王婶,情况紧急,长话短。”林溪语速很快,“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进一趟法规科周建国主任的办公室,在他办公桌左边最下面带锁的抽屉里,找一个上面赢宏业缓缴’字样的文件夹或者文件,拍照!特别是上面有赵市长签名的那一页!这关系到给王大爷他们讨回公道!”
听到“讨回公道”,王婶的眼睛红了,她用力点头:“林干部,我相信你!强子了,你是好人!为了王叔他们,我豁出去了!我知道周主任的习惯,他下午要去开个长会!我趁打扫的时候想办法!”
下午两点,市政府大楼。周建国果然夹着笔记本,脸色阴沉地离开了办公室,去参加一个跨部门的协调会。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这是他一贯的习惯,显示自己“在岗”。
王婶推着保洁车,像往常一样,开始打扫走廊和各个办公室。她来到周建国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周主任?打扫卫生?” 里面没有回应。
王婶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办公室空无一人。她迅速反手带上门,心脏怦怦直跳。按照林溪的描述,她直奔周建国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左边最下面的抽屉,果然上着一把锁。
时间紧迫!王婶从保洁车里拿出一个细长的、一端带着弯钩的铁丝——这是她清理下水道的工具。她蹲下身,将铁丝心地探入锁孔,凭着感觉轻轻拨动。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流下。门外走廊里偶尔传来脚步声,都让她心惊肉跳。
“咔哒…”一声轻微的弹响!锁开了!
王婶颤抖着手拉开抽屉。里面堆满了各种文件和杂物。她急切地翻找着。
终于,在抽屉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蓝色文件夹下面,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单独的塑料文件套!抽出来一看,文件套上贴着一张黄色便签纸,上面是周建国潦草的字迹:“宏业缓缴 - 赵批 - 存”!
就是它!
王婶迅速抽出里面的文件。果然是宏业置业申请土地出让金缓缴的正式文件!在审批意见栏,一行龙飞凤舞、极具个人风格的批示清晰无比:
“同意缓缴半年。本土企业,潜力巨大,应予支持。请相关部门协调落实。 赵立东”
日期赫然是三个月前!
王婶强压住激动,用颤抖的手拿出林溪给她的老式按键手机(无法追踪),对着这份关键文件,特别是赵立东的签名和批示内容,连续拍了好几张清晰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将文件按原样放回文件夹,塞到抽屉最底层,锁好抽屉,用抹布擦了擦桌子表面,推着保洁车,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照片传到了林溪的手机上。看着屏幕上赵立东那熟悉的签名和那行冠冕堂皇却包藏祸心的批示,林溪和李姐激动得紧紧握住了手!又一份铁证到手!赵立东亲自批准宏业违规缓缴,证据确凿!
“太好了!周海涛的‘阴阳协议’和伪造签字!宏业挪用资金流水!赵立东违规缓缴的批示!还有周海涛承认受赵指使的录音!证据链闭环了!”李姐兴奋地。
“不,还差最后一步!”林溪的眼神却更加锐利,“光有挪用和缓缴,只能证明宏业和赵立东违规!还不足以直接证明赵立东个人从中牟取了巨额私利!我们需要找到赵立东或其家族成员,从宏业或者那笔‘投资款’中获利的直接证据!”
她立刻想到了银行流水里那笔转入赵宏个人账户的5000万“项目备用金”!如果能证明这笔钱最终流入了赵立东或其控制的账户,或者被用于赵立东家族的奢侈消费(比如他侄子高昂的留学费用),那就是最致命的行贿受贿证据!
“查赵宏的个人账户流水!”林溪和李姐异口同声!但这难度太大了!个人银行流水是高度隐私,没有司法手续根本无法查询!
就在两人苦思如何突破时,林溪的加密邮箱突然收到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正是苏晴。邮件标题触目惊心:“紧急!赵宏海外账户异动!”
林溪立刻点开。邮件内容很短:
“溪,通过特殊渠道监控(来源保密),发现赵宏在瑞士某银行的一个秘密账户,于昨日突然收到一笔来自‘维京群岛离岸公司’(即之前汇款给宏业那个)的500万美元汇款!同时,该账户近期有数笔大额支出,用于支付其在英国的顶级私校学费、购置伦敦豪宅首付及奢侈品消费!消费记录和汇款凭证正在设法获取,但需要时间!赵宏正在疯狂转移和消费赃款!情况危急!”
500万美元!顶级私校!伦敦豪宅!奢侈品!
这正是那笔转入赵宏个人账户的5000万人民币(约合700万美元)的后续流向!赵立东侄子赵宏,在用那笔挪用自土地出让金专用账户的“项目备用金”,在国外挥霍无度!这铁证如山般地证明了赵立东家族通过宏业置业这个白手套,侵吞国有资产、进行利益输送的犯罪事实!
“网恢恢!”林溪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苏晴的情报来得太及时了!赵宏的海外奢靡消费,就是钉死赵立东的最后、也是最重的一颗棺材钉!
“立刻汇总所有证据!”李姐当机立断,“周海涛的协议和录音!宏业的资金流水和挪用证据!赵立东的违规批示!再加上赵宏的海外消费记录(一旦苏晴拿到)!形成完整的调查报告!这次,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林溪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胜利在望的光芒。她拿出U盘,开始将手机里所有的证据图片、录音文件、截图进行归类整理。
李姐则负责联系苏晴,催促海外消费凭证,并开始构思调查报告的框架。
然而,就在林溪全神贯注整理证据,将最后一份文件拖入命名为“绝密证据链”的文件夹时,电脑屏幕右下角,一个代表邮件提醒的图标突然闪烁起来,并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林溪下意识地点开。是一封新邮件,发件蓉址是一串乱码,没有主题。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林溪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你以为抓到鱼了?看看你的邮箱发件箱吧。游戏,才刚刚开始。 —— 旁观者”
发件箱?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点开了自己邮箱的发件箱。
只见发件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她“从未”发送过的邮件!收件人赫然是——赵立东的私人邮箱地址!而邮件的附件…正是她刚刚整理好的、那个名为“绝密证据链”的文件夹!
发送时间,就在十秒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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