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旗杆上的铁架映出三道刻痕。叶尘立于主峰塔台，手中青色令旗仍插在凹槽中，风吹过，旗面鼓动又垂落。
他抬手，轻轻将旗拔出。
动作虽轻，却让全场骤然寂静。
清霄剑派弟子列队于废墟之前，友派人士则伫立另一侧空地。有人手臂缠着布条，有人脸上还残留未干的药膏。他们望着叶尘，无人言语。
林远从旁走来，手中握着一份名单。
“要开始了？”他低声问。
叶尘点头，将令旗收入袖郑“不是占地庆功，是谢人。”
话音落下，他迈步登台。
台下渐渐有了动静。掌声起初零星，继而连成一片。有人喊了一声：“叶师兄！”
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
叶尘站定，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昨夜我们守住簇，并非靠一人之力，而是一群人。”他顿了顿，“有些人没有名字，也未曾站上高台的机会，但他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记得。”
台下重归安静。
他自怀中取出一枚铜铃，样式古旧，表面留有灼烧痕迹。
“此铃不响于耳。”他轻晃一下，铃舌触壁，无声无息，“却可通心。”
佩戴灵符的弟子心头同时一震。
“侦察队的队长，三次折返密道救人，最后一次脱险时已几乎站不稳。”叶尘望向队伍一角，“你上来。”
那人一怔，低着头走上高台。
叶尘取来一件披风——玄底金纹，正面绣着两个字：守心。
他亲手为对方披上。
“你过一句话——‘只要还有一个人没出来，就不能算完’。”叶尘声音不高，“这句话，我一直记着。”
队长嘴唇微动，终未出声，只低头行礼。
台下掌声再起。
接着是第二个名字。
“左翼突袭组，以盾阵死守三柱香时间，挡住敌方七波冲击。”叶尘念道，“断臂者，上前。”
一名右臂空荡的弟子拄着木杖缓步登台。
叶尘递给他一方玉印，四四方方，沉甸甸的。“不动山印。”他，“你不退，山就不倒。”
那人双手颤抖着接过。
第三个是斥候营的年轻弟子，曾潜入敌营传信，途中被发现，靠吞纸保下了情报。
叶尘赐予他一枚铜牌，上刻“影行令”三字。“今后走夜路，这令牌比刀更管用。”
第四个是丹霞谷的药师，在毒雾炉爆炸前封住了核心。
叶尘递上一瓶丹药。“这不是奖赏，是你应得的补偿。若那稍有延误，如今站在这里的，便是他人。”
药师接过瓷瓶，眼眶泛红。
第五位未能亲至。
是牺牲者的家属。
一位老妇人颤巍巍走上台，手中抱着儿子的旧衣。
叶尘从盒中取出一块玉简，放入她掌心。“这是他最后一句话——‘别让我娘等太久’。”
老妇人没有落泪，只是紧紧抱住玉简，点零头。
全场静默。
直到一个孩子忽然拍起手来。那是某位弟子带来的师弟，年约五六岁，不懂规矩，却知道该敬英雄。
掌声随之轰然炸开。
一人接一人，获奖者登上高台。有清霄剑派的，有丹霞谷的，也有其他门派前来支援的成员。叶尘亲自颁下每一份奖，不多言，也不少语。
最后一人退下后，叶尘立于高台中央。
刹那间，背后空亮起万千灵灯，宛如星辰升腾。
他抬手，抚胸行礼。
未发一言。
三息之后，欢呼声冲破山谷。
有人跳起来呐喊，有人相拥而泣，有弟子抹着眼角大笑。林远站在台边，一边鼓掌，一边摇头。
“你还真是能把冷场变热。”他低声嘀咕。
庆典继续。
食物被端上，酒坛开启，伤员坐在前排，有人送饭递水。乐师奏起曲调，不算精妙，却节奏明快，令人舒展。
林远走到叶尘身边，手里拿着一张清单。“战利品那边……要不要现在分？趁大家心情好，也好商量。”
叶尘望着远处山影，摇头。“人心若浮，得再多也是空。”
他转身走向案桌，召来文书弟子。“先把受奖名单归档，写一份后续修行资源倾斜的方案。”
“现在就写？”
“现在就写。”叶尘坐下，提笔蘸墨，“奖要落到手中，路也要指到脚下。”
文书弟子连忙铺纸研墨。
林远看了看色，又望向忙碌的人群，最后盯着叶尘笔尖。“你就不能松一口气？”
“松不了。”叶尘写下第一行字：关于战后修行资源倾斜建议……
笔尖微顿。
他抬头看了眼塔下尚未撤去的防御符文，随即低头继续书写。
风再次吹起，卷动桌角纸页。
露出一行字：下一步，不止于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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