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回到主营帐时，还未亮。山口的风灌进来，吹得帐帘一掀一落。他刚坐下，药无尘便提着个葫芦走了进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
“你没睡？”
“我能睡得着吗？”药无尘将葫芦放在桌上，“新炼的避秽丸，来一颗？”
叶尘没有接话。他盯着桌上的地图，指尖在边缘轻轻敲了两下。
药无尘见状，也不再啰嗦：“出事了？”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低阶弟子站在门口，声音紧绷：“叶师兄，北面矿洞……我采石时发现岩壁上有东西。”
“什么模样？”
“像蛇缠骨头，刻痕很深。我碰了一下，半边手都麻了。”
叶尘起身就走。药无尘抓起葫芦跟上，一边走一边往怀里塞瓶瓶罐罐。
矿洞位于营地后山，入口半塌，杂草丛生。那弟子引他们深入，指向一处暗红痕迹。岩壁上的刻纹歪斜扭曲，颜色似干涸已久的血，却又不像是血。
叶尘靠近，伸手虚抚过那些纹路。指尖并未触碰石面，眉头却忽然一挑。
他闭上眼。
上古灵识瞬间铺展，神识如网扫过符文。刹那间，一股阴冷气息顺着刻痕反冲而入，直撞识海。他猛地睁眼，后退一步。
“怎么了？”药无尘扶住他的手臂。
“不是普通标记。”叶尘压低声音，“这是阵印的一部分。”
“哪种阵？”
“引煞类。”
药无尘脸色骤变：“你是，他们不是要打我们，而是想借什么东西发动术法？”
叶尘未答。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贴在刻痕上，轻拍两下。符纸吸了一层暗色物质，随即变得僵硬。他将符纸折好收起。
“回营再。”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主营帐，叶尘立刻在地上铺开布帛，用炭笔凭记忆勾勒符文结构。药无尘站在一旁，越看越觉不对。
“等等。”他忽然蹲下，指着一段弯曲线条，“这个走向……我在一本残卷上见过。那是‘噬魂引脉’的前置符序，用来勾连地底阴气，汇聚成眼。”
“术眼？”
“对。一旦成型，能吸纳百里内活物精气，化作一道黑潮冲而起。百年前三城覆灭，便是因有人在地下布下此阵。”
叶尘凝视图良久，随后伸手，在符文中心点出一个位置。
“裂谷山谷，正下方。”
药无尘倒吸一口冷气：“你是，他们早已挖通地脉，把这些符文当作引子，只等月晦之日彻底激活？”
“不止如此。”叶尘摇头，“这些只是散落于外的残迹。真正的主阵藏在山谷深处，而这处矿洞，可能是当年采石留下的通道之一。他们利用旧道埋印，极难察觉。”
药无尘站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派人下去挖？时间不够。强行破阵？万一触发连锁反应，整座山都有可能崩塌。”
叶尘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刚才给我的那颗避秽丸，能防精神侵蚀吗？”
“能撑一阵，但撑不了太久。那种级别的术法一旦启动，光是余波就能让人发疯。”
“那就不是只针对我们。”叶尘缓缓道，“若术眼冲破地脉，阴气扩散，方圆千里都将受创。不只是军队，附近的村镇、宗门，乃至灵兽群落，都会沦为死域。”
药无尘停下脚步：“你是，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了？”
“早就不是了。”叶尘看着地图，“他们不在乎我们能否打进山谷。他们在等一个时机，完成一场仪式。我们若贸然进攻，只会成为养阵的祭品。”
帐内一时寂静。
风从外头吹入，掀动桌上的纸页。远处传来弟子喊口号的声音，演武场仍在操练，一切看似如常。可此刻，每一分平静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药无尘坐下，拿起葫芦晃了晃，终究没喝。
“你打算怎么办？”
“先封锁矿洞。”叶尘道，“派两人值守，禁止任何人进出。再查一遍周边地形，看看是否还有类似刻痕暴露在外。”
“然后呢？”
“召集核心成员。”叶尘卷起地图，“这事不能再靠猜测。”
药无尘点头，起身欲走。行至帐口，又停步。
“你知道最麻烦的是什么吗？”
叶尘望着他。
“不是阵多难破。”药无尘低声，“是没人会信。你现在跑去黑暗组织要布一个毁灭地的大阵，别人只会当你疯了。毕竟谁会为了赢一场仗，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他们就是要。”叶尘语气沉稳，“这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某种更大的目的。我还不清楚那是什么，但这些符文不会骗人。”
药无尘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掀帘离去。
叶尘独坐帐中，再次摊开地图。手指落在裂谷位置，缓缓移动，试图找出所有可能的连接点。
外面光渐明，营地恢复忙碌。锻兵声、号令声、脚步声交织起伏。无人知晓，就在数个时辰前，一场远超想象的危机已被揭开一角。
他执起炭笔，在地图西侧划下一道线。
那里原是佯攻计划的起点。
如今，它或许成了唯一能接近主阵的位置。
他正欲写下新的标注，忽听帐外一阵骚动。
紧接着，药无尘冲了进来，手中握着一块石板，面色苍白。
“又发现了。”他，“东侧断崖，岩缝中有同样的刻痕。而且……这次不止一处。我让两名弟子去查附近山体，他们回来时，衣服上沾了黑色粉末。”
叶尘站起身。
“人呢？”
“已安排他们前往隔离区待命。但叶尘……”药无尘直视着他，“那粉末，遇水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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