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凝视着光幕上那口废井的监控画面，红点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诡谲。他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尚未下令查探，地间的灵气骤然一震。
三道破空之声撕裂长空，雷火符在南门与西侧哨塔轰然炸响。巨响震耳欲聋，守卫弟子被气浪掀飞，护山大阵剧烈摇晃，边缘浮现出细密裂纹。
敌人来了。
不是试探，而是全面进攻。
他拔剑跃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南门高台。灵识传音瞬间传遍全盟：“敌人突袭！各队按计划行动！南门守御组结‘九宫剑阵’，西侧伤员由药无尘带人转移至地下密室！”
话音未落，他人已落在南门前。黑袍死士蜂拥而入，银纹面具下目光冰冷，手中阴煞刃劈开灵光屏障。一名弟子胸前被划中，鲜血迸溅，当场倒地不起。
叶尘挥剑迎敌，剑气横扫而出，三名死士连退数步。他目光扫过战场，眉头紧锁——敌人并未强攻主阵眼，反而绕过埋伏点，直扑西侧地脉口。那是他昨夜在密室玉简中刚刚调整过的薄弱之处。
这个位置，只有七人知晓。
他厉声喝道：“药无尘！守住地脉口，绝不能让他们毁掉阵基！”随即对亲卫下令：“封锁议事殿，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视为同谋！”
药无尘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封印阵已启动，暂时拦住了他们。”
叶尘略松一口气，但心头重压未消。敌势凶猛，且有内应。若不能速战速决，联盟危矣。
他立于高台边缘，望向敌首。那人指挥若定，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混乱，仿佛早已演练多时。
“你们的计划，我们全都知道了。”敌首抬头冷笑，“三后的启封仪式？好算计。”
叶尘瞳孔骤缩。
计划泄露了。
对方不仅洞悉反击部署，更掌握所有备用路线。这不是偶然突破，而是精准打击。
他闭上双眼，指尖轻叩剑柄——一下，两下，三下。这是他沉思的习惯。灵识缓缓铺展，回溯过去十二个时辰里，每一个接触过玉简之人。
副将李昭，昨夜会议结束后多留片刻，称要核对布防细节。当时他袖口沾着一点灰，似文书所用的熏香。万宝斋的文书，惯用檀香。
还有执事赵元，递送情报时手微微发抖，眼神闪躲。他自己熬夜批文，太过疲惫。可叶尘清楚，此人最惧熬夜，从不值夜班。
线索浮现，但他此刻无法出手。战场混乱，人心浮动，贸然抓捕只会引发更大动荡。
他睁开眼，高声下令：“所有人听令！改用战术‘流萤’，三组轮替，引敌深入！”
命令一出，阵型立变。原本固守的九宫剑阵散开，三支队交替出击，佯装败退，将敌军主力诱向中央地带。那里埋有地火雷阵，只待触发。
几名死士果然中计，追击途中踩中机关。轰然一声，地面塌陷，烈焰喷涌，七八人瞬间焚身。残余敌人止步不前。
叶尘抓住战机，纵身跃下高台，亲率精锐突袭敌阵侧翼。剑光一闪，两名死士兵刃断裂，敌首被迫后撤。
“你反应很快。”敌首冷笑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叶尘不语，剑势更疾。他必须拖住对方，为药无尘争取封阵时间。只要阵基尚存，联盟便仍有希望。
就在此时，东侧传来一声闷响——来自藏书阁方向。紧接着，通讯灵符接连闪烁，数处监控节点同时熄灭。
有人从内部破坏了联络阵。
叶尘心头一沉。敌人不仅在外围进攻，内部也已动手。
他迅速判断：南门被牵制，西侧压力巨大，如今东侧失联，等于三面受担若再无法稳住局势，半个时辰内防线必将崩溃。
“传令北峰弓弩队，集中火力压制南门正面！”他一边指挥，一边取出一张传讯符，注入灵力，送往地下密室，“药无尘，东侧出事了，你能派人支援吗？”
片刻后回信抵达：“我派两名弟子前往，但未必能及时赶到。”
叶尘收起符纸。他知道药无尘已竭尽所能。地下密室关乎阵基生死，不可轻易撤离。
他望向战场。敌人虽遭重创，却毫不慌乱，反而有序收缩，似在等待什么。
是在等援军？还是信号？
他忽然想起那口废井。
此前察觉异常，却未来得及彻查。如今回想，并非巧合。废井通往旧排水道，直连地脉外围。若有人由此潜入，便可内外夹攻。
他立即调出光幕，查看废井监控。画面一闪即逝，旋即恢复。但在那一瞬，他捕捉到一道人影——灰色短衣，右肩带有钩纹。
青钩门的人。
柳三河本应囚于偏院，此刻竟现身前线。
是谁放他出来的？
又是谁让他看到了布防图？
叶尘紧握剑柄，掌心渗出血来。剑柄上的旧血已干涸，粘附在皮肤上，稍一动作便撕裂伤口。
他无暇追究。敌人开始集结，显然准备发动最后一波攻势。
“所有还能战者，随我上！”他立于高台之巅，长剑直指敌阵，“今日谁敢踏进南门一步，我必让他葬身于此！”
弟子们齐声怒吼，残阵再度凝聚。有人手臂负伤，以另一手持剑；有人灵力枯竭，靠丹药支撑。但他们无一人退缩。
叶尘冲锋在前。
剑光与黑影碰撞，火花四溅。他一剑挑飞敌兵兵器，反手刺入其胸膛。鲜血溅上面颊，滚烫。
敌首再度逼近，两人交手三招，各自退开。
“你赢不了。”对方冷声道，“你的计划早已被看穿。你以为你在布局，其实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叶尘抹去脸上血迹：“你错了。我从来不是棋子。”
他猛然掷出一枚符箓，落入敌阵中央。
这是他早先埋下的定位符，一经激活，可显现出百丈内所有携带万宝斋标记之人。
符光炸裂，青光笼罩战场。
三名黑袍死士身上泛起金纹——那是万宝斋特制衣物的独特反应。
叶尘眼神骤冷。
果然是他们。
万宝斋表面中立，实则暗投玄阴宗。联盟内部，亦有内鬼接应。
他正欲下令围捕，忽觉背后寒意袭来。
一道灰影自东侧疾驰而来，速度快如鬼魅——是柳三河。
他手中握着一块玉简，其上刻着完整的布防图。
目标明确：直取地脉口，毁阵基，断灵脉。
叶尘转身便追。
距离太远，难以追及。
除非……
他咬破舌尖，强行冲开灵识最后一层封印。刹那间，视野清明，时间仿佛放缓。他看清柳三河每一步落点，看清他手腕转动的轨迹。
就是此刻。
叶尘抬手掷剑。
长剑破空而行，贯穿柳三河肩头，将其钉在地上。玉简脱手，摔成两截。
战场一时寂静。
叶尘喘息着，立于焦土之上，衣衫破碎，满脸血污。南门仅剩残垣断壁，火光照亮夜空。
他知道，这一战尚未终结。
但他也明白，真正的敌人，不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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