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窗棂，叶尘合上了最后一本名册。炉火早已熄灭，桌角整齐摆放着三块玉简，分别刻着“资源”“功勋”“药务”，紧挨着砚台静卧。赵河推门而入时，正看见他用指尖轻轻拂过玉简边缘。
“少主，清点完了。”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三百六十七人，每人皆领沥药，每份都有记录。连巡山弟子也都分到了两粒养神丸。”
叶尘点头，未抬头：“辛苦了。”
“没事。”赵河笑了笑，压低声音问道，“可你的那件事……真要派人出去？青石坳离我们才三十里，再过去就是野岭子，没人管的地界。”
“正因没人管，才更得去。”叶尘抬眼，从袖中取出一张旧纸，缓缓铺在桌上。纸上勾勒着山脉轮廓，三个红点格外醒目。
他逐一指点：“青石坳、云溪谷、断虹岭。不是为了占地，是为了安眼睛。敌人往水里下毒的事尚未查明，我们不能只守在这里等消息。”
这时陈岩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叠新抄的情报：“云溪谷昨夜有动静，三家门派连夜加固阵法，还将守山傀儡调至边界。”
“他们在防谁？”叶尘冷笑，“我们还未动，他们反倒先紧张了。”
赵河挠了挠头：“可我们现在根基未稳，若派出的人被拦，会不会打草惊蛇？”
“不动才是打草惊蛇。”叶尘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我算过了，眼下有十九件法器，一百八十粒凝脉丹，七名炼药师轮值，足够支撑三个据点起步。人心也已安定，训练场上五行归元阵如今七息便可完成——从前练三个时辰都不一定成。”
他转身望向二人：“物资齐备，人手齐全。接下来不该躲在山中数药丸，而该走出去，把我们的脚印留在该留的地方。”
赵河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他知道，每当叶尘“算过”，背后早已推演过无数种可能。
“我去。”赵河忽然开口，“让我去青石坳，最远的那个点，我亲自盯着。”
叶尘摇头：“你不合适。”
“为何？我经验丰富，地形熟——”
“正因为你重要，才不能轻动。”叶尘打断他，“主殿需要你镇场。你一旦离开，夜里若有突发，新人压不住阵，整条防线都会崩。”
赵河拳头攥紧又松开，闷哼一声：“那你打算派谁？总不能让刚进山的弟子去送死吧？”
“不是送死，是历练。”叶尘拿起一块令牌，上刻“断影”二字，“我挑了六人：两名火系，两名雷系，一名木系疗伤，一名金系盾修，功法可相互配合。带队的是执事周岩，为人沉稳，曾在北岭独守三两夜。”
他将令牌递给陈岩：“此信物交予你，明日一早出发，首站青石坳。建联络站，收拢散修消息，每日辰时与戌时各传讯一次。”
陈岩接过令牌，手微微发紧：“两次传讯？明语加暗号？”
“对。明语报平安，暗号记异常。”叶尘目光转深，“若发现有人跟踪，或对方主动接触，立即启用第三频段——还记得‘风起东南’这个接头词吗？”
“记得。”陈岩点头，“一旦使用，明局势失控。”
屋内一时寂静。窗外传来弟子练功的脚步声，整齐有力，再不似往日杂乱无章。
赵河忽又开口：“要是他们不让进呢？那些门派若拦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是去谈合作。”叶尘语气平静，“是去立规矩。第一个站立起来，后面的路就好走。树不怕高，怕根不深。现在不出去，日后更无机会。”
他顿了顿，又道：“告诉他们，带足干粮，持好符令，但别带杀气。我们是建战，不是开战。”
陈岩应了一声，转身欲走。临出门前却又回头：“少主，万一……他们联合起来阻拦呢？”
叶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回案前，提笔在地图上青石坳的位置画了个圈，墨迹未干，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就让他们联。”他，“联盟本就是用来对付孤单的。他们越抱团，一旦破裂，漏洞越大。”
陈岩离去。赵河仍伫立原地，犹豫片刻终是开口：“我可以留下，但巡逻必须加强。不能再靠人眼盯梢。”
“你了算。”叶尘点头，“该增岗就增岗，该换哨就换哨。另外，把雷符组的新战术编成口诀，今晚之前务必教下去。”
“明白。”赵河行礼，大步而出。
殿中只剩叶尘一人。他坐回案前，手指轻叩桌面，节奏平稳。阳光洒落，映在地图上，那三枚红点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半个时辰后，陈岩匆匆返回，面色骤变：“少主，刚得消息——青石坳外出现三批陌生修士，身穿灰袍，未挂牌籍，在边界来回游走。”
叶尘敲桌的手指停了下来。
“还有，云溪谷那边，原本答应借道的李家突然闭门谢客，门口多了两名筑基期守卫。”
叶尘缓缓起身，走向地图，目光锁定青石坳的红点。手指摩挲着“断影”令牌边缘，似在感知某种气息。
“他们知道我们要动。”他低声道，“所以先派人盯着，想看我们如何出手。”
陈岩皱眉：“是否让先锋队暂缓出发？”
“不。”叶尘摇头，“按原计划行动。但他们需改道——避开官道，走后山断崖线。虽难行，却不易暴露。”
“可那样会晚半抵达。”
“晚半，也好过半途遭截。”叶尘眼神微冷，“传令下去，一旦察觉有人尾随，立即启用‘风起东南’密语。另，药包中我已加入追踪香粉，若失联，我们尚能循味寻人。”
陈岩领命而去。
叶尘立于殿中，久久未动。手指再度抬起，轻敲桌面，节奏急促，旋即戛然而止。
他望着地图，唇角微动，似自语：
“我们才迈出一步，他们便如此紧张……”
话音未落，门外骤响急促脚步。
一名传讯弟子冲入，声音颤抖：
“少主！先锋队出发仅一个时辰，断虹岭方向突现爆炸，烟柱冲，疑似有人提前设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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