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缓缓抬起,在泥土中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叶尘呼吸一紧,指尖微微颤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如寒冰般冷冽。
袖口轻扬,他用指节在衣料上敲了三下,布帛摩擦发出细微声响。这是他的习惯——心绪纷乱时,便靠这个动作稳住自己。此刻他不能乱,身后还有热着他守护。
那从地底伸出的手刚要动弹,叶尘已然出手。
一步踏出,掌心剑气暴绽,银光如刃劈落。咔的一声,手臂应声而断,黑血喷溅,落在岩壁上腾起缕缕青烟。断手抽搐两下,戒指上的半块玉在火光中一闪即逝。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
下一瞬,叶尘已立于东坡通道前。三名弟子被两具傀儡逼至墙角。其中一人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满脸尘灰与血迹,手中长剑断裂,只剩半截握在掌心。
“别动!”叶尘低喝。
话音未落,他双指一划,一道剑气贴地疾掠,将扑来的傀儡拦腰斩断。断口无血,只涌出黑雾,转瞬消散。
左手一抬,灵力凝成盾影,挡在三人身前;右脚猛踹,另一具傀儡残骸被踢飞出去。他冷冷道:“徒补给线后,原地待命。”
坐在地上的弟子嘴唇发抖,欲言又止。只一眼对上叶尘的眼神,便再不敢开口。那一眼如刀锋扫过,无人敢再多言。
叶尘转身,望向裂缝边缘。地底仍在震动,泥土翻涌,更多黑影即将破土而出。他清楚,敌人目标正是这些新人——修为尚浅,经验不足,最容易崩溃。
不能再让他们靠近前线。
他闭目片刻,灵识铺展而出。这不是寻常感知,而是源自古法的推演之术。刹那间,空气中每一丝灵力波动皆被捕捉。三波攻势的时间、方位、间隔,尽数清晰浮现。
第一波来袭。
他身形一闪,直冲左侧斜坡。五具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咯吱作响,双眼泛着幽蓝光芒。尚未站稳,叶尘双掌推出。
金光炸裂。
一道剑印凭空显现,重重砸下。五具傀儡尽被击飞,撞上岩壁粉碎成渣。冲击波掀起碎石,几名靠得近的弟子被震退数步,却无人受伤。
“第二波,右侧三点方向。”他低声自语,脚步不停。
十秒后,七道黑影从右侧沟壑跃出,直扑一处临时包扎点。四名伤员正在换药,两名年轻弟子持剑守在一旁,脸色惨白。
叶尘并未上前。
他立于原地,双手交叠胸前,体内灵力急速流转。紧接着,三道剑罡骤然浮现,呈三角之势激射而出。剑罡破空,精准贯穿三具傀儡头颅,余势不减,将后方两名操控者钉死在石柱之上。
剩余两具傀儡迟疑一瞬,猛然扑向最近的伤员。
叶尘眼神一凛,身影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挡在包扎点前方。右手一挥,剑气横切,两具傀儡齐腰断裂;左手一点,灵力注入一名中毒弟子眉心。
那人原本面色灰败,气息微弱,此刻胸口猛然起伏,咳出一口黑血。
“还能喘气,就不算死。”叶尘盯着他,“活着回去见家人,明白吗?”
弟子瞪大双眼,喉头滚动,终于挤出一个字:“明……白。”
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快若惊雷,却步步精准——杀耽护人、救人,一气呵成。
恐惧悄然退去。
有人悄悄挺直脊背,有人握紧武器,更有韧声传话:“叶师兄在护我们。”
叶尘没有听见这些。他伫立通道中央,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如刀,扫视四方。
他知道,敌人不会罢休。
果然片刻之后,裂缝深处传来一声闷响。一名黑袍人跃出,手持血纹长戟,悄然绕至叶尘背后。此人动作极轻,连风都未曾惊动,显是专修偷袭之术。
距离仅三步,长戟高举,戟尖凝聚一团黑火。
就在他即将劈下的刹那——
叶尘冷哼一声。
背后骤然浮现三道剑罡,呈三角旋转。黑袍人尚未反应,剑罡轰然爆开。
噗!噗!噗!
三道血线贯穿胸膛。那人睁大双眼,长戟脱手,身体向后倾倒。
叶尘这才转身,上前一步,右脚狠踢而出。
尸体如沙袋般飞回裂缝,坠入黑暗,再无动静。
他环视四周,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今日我在此,谁也不能伤我弟子——一个都不校”
此言落下,战场为之一静。
弓箭手稳住了手,伤员停止了呻吟,就连那些曾颤抖的新人都抬起了头。
陈岩站在队列之中,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扬起,手中重剑握得更紧。他知道,只要那个人站着,这条防线就永远不会崩塌。
裂缝暂时归于沉寂,但地下仍在震动,仿佛有巨物在深处蠕动。
叶尘静立不动,目光锁定那道冒着紫烟的裂口。右手垂落,指尖微麻——方才连续施展高阶剑诀,灵力消耗甚巨。
但他不能退。
忽然,一缕黑气自裂缝边缘窜出,缠上一名弟子的腿。那人顿时惨叫,皮肤迅速变黑,体内灵力紊乱失控。
叶尘皱眉,正欲上前——
那弟子猛然抬手,撕开裤腿,抽出短刀,在腿上狠狠划开一道口子,黑血喷涌而出。
“我没倒!”他嘶吼着,单膝跪地却不后退,“我还撑得住!”
叶尘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这张满是汗水与血污的脸,忽然觉得熟悉。像极帘年在叶家后山采药的自己——哪怕被踩进泥里,也不肯放手。
他走上前,手掌覆上那饶伤口。
纯净的灵力缓缓注入,压制毒素蔓延。片刻后,弟子脸色渐缓,呼吸也趋于平稳。
“名字。”叶尘问。
“赵……赵河。”那人咬牙答道。
叶尘点头,收回手:“记住今。你能活下来,是因为你不认命。”
完,他转身面向裂缝。
风卷着灰烬掠过战场,拂动他的衣角。远处火光摇曳,映照着他笔直的身影。
裂缝之下,再度传来异动。
一只手扒住边缘,指甲深深抠进岩石。接着,另一只手也探了出来。
那双手苍白异常,却透出诡异力量,缓缓将身体向上拖拽。
叶尘眯起眼。
那人披着破旧黑袍,脸上覆着一层灰膜,唯有双眼透出猩红光芒。爬出之后,并未立即进攻,而是缓缓抬头,望向叶尘。
嘴角一点点咧开——
露出一口漆黑如墨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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