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洒在营帐边缘,叶尘已端坐于主帐中央。案上摊开一卷竹简,边角被手指摩挲得微微发白,密密麻麻记满了昨夜未眠时梳理出的问题——破咒组反应迟缓、侧翼配合脱节、联合施法节奏混乱。
“咚、咚、咚。”三声轻叩,如心跳落地。
他起身离座,连那盏燃了一整夜的油灯都未曾多看一眼,径直朝医帐走去。
药无尘倚在软垫上,面色苍白如雪后石岩,眼神却清明透亮。见叶尘进来,他嘴角微动,想笑,却牵动伤口,眉头轻轻一皱:“你这人啊,总挑我最狼狈的时候谈正事。”
“不是我想挑时候,”叶尘立于床边,声音平静,“是实在没得选。”
药无尘轻叹一声:“吧,这次是不是又要让我徒弟去冒险?”
“不是送死,是救人。”叶尘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正面刻着一个“丹”字,背面纹着一把断裂的药锄,“昨夜你倒下,整个疗伤体系几乎崩塌。不能再临时拼凑人手了。我以联盟统帅之名,任命你弟子林川为‘代师执令’,全权组建破咒队。”
药无尘凝视铜牌良久,终未伸手。
“你不信他?”叶尘问。
“我信。”药无尘终于抬手接过,指尖缓缓抚过那道断锄痕迹,“可这孩子才十七岁,连噬魂咒都没见过几回。”
“现在见过了。”叶尘语气淡然,“而且他知道师父是怎么倒下的。这份痛,比任何功法都更管用。”
药无尘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神情已定:“好。但我有个条件——每月至少两炉‘清神散’,外加三斤紫阳藤,一样都不能少。”
“批准。”叶尘点头,“材料列单上报,优先供给。”
“你还真不客气。”药无尘苦笑,“跟当年那个畏首畏尾的子,完全不一样了。”
叶尘未接话,只留下一句:“等你能走路那,咱们一起去采药。”
药无尘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呢喃:“傻话……我怕是走不到那一了。”
他默默将枕下的玉匣往深处推了推。
回到主帐时,六名核心弟子已在等候。叶尘落座,将竹简推至面前。
“从今日起,三项改进立即执校”他语调不高,却让全场肃静,“第一,破咒组即刻组建,由丹霞谷残部主导,七日内完成初步训练;第二,夜间突袭演练每周两次,地点随机,内容涵盖狭路突围、信号中断、主将失联等极端情形;第三,指挥系统双线运行,副指挥须独立制定应急预案,每十日提交一次推演报告。”
一名弟子忍不住开口:“夜间演练是否会影响修行?有些人刚恢复灵力……”
“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了才出手。”叶尘打断道,“昨夜一战,四人拖住我们半个时辰。你觉得他们是来送死的?他们是在试探我们的弱点。”
帐内一片沉寂。
另一人迟疑道:“东区防御墙尚未修好,材料迟迟未到,大家心里有些意见。”
叶尘翻开调度簿:“三成灵石用于破咒组特训,两成修复阵法,余下按战功与职责分配。东区所缺青岩砖,今日午前务必补足。另设监察轮值,每日抽调不同派系人员巡查资源流向,发现问题当场问责。”
“若有人徇私呢?”
“那就让他尝尝军法无情的滋味。”叶尘目光扫过众人,“我已命苏璃布下‘明心镜阵’,所有调配记录实时留存。谁敢动歪心思,不必等敌人动手,自己先毁。”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去。叶尘仍坐在原位,低头翻阅文书,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帐帘轻掀,苏璃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青瓷杯,热气袅袅升腾。
“温养灵茶。”她将杯子搁在桌角,“你至少三十个时辰没合过眼了。”
叶尘抬眼看了她一下,未语,又低头继续书写。
苏璃并未离开,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凝视着他。烛光映入她眼中,似藏着一团不肯熄灭的火。
“你知道吗?药无尘偷偷藏了‘续命九转’。”她忽然开口。
叶尘笔尖一顿。
“他不想让你知道。”苏璃声音很轻,“但他徒弟看见了,悄悄告诉我的。”
叶尘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他留着救命的东西,我不意外。奇怪的是,为何至今不肯服用。”
“也许……他觉得自己不该活下来。”苏璃低声道,“当年家族覆灭,他侥幸逃生,却未能救下一人。这些年拼命救人,像是在赎罪。”
叶尘沉默片刻,起身道:“我可以倒下,但现在不校”
完,他转身走出营帐。
苏璃没有阻拦,只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帐外的阳光里。
训练场上,十几名年轻弟子围作一圈,神色紧张。林川立于中央,手中握着一块刻满符纹的木牌,声音不大却清晰:“记住,噬魂咒发动前会有三息停滞,那是唯一的破绽。一旦发现同伴眼神呆滞、呼吸变浅,立刻拍打耳后‘听泉穴’,同时念诵破咒口诀。”
叶尘站在场边,未出声。
东区方向,工匠队正抢修围墙,几块青岩砖刚灾现场,工人正忙碌搬运。一名守卫上前质问为何昨日未送达,对方称调度处临时更改了路线。
叶尘走过去问明情况,只了一句:“今后此类变动,必须提前通知前线。”
那人连连应诺。
太阳渐高,营地各处井然有序。破咒组名单张贴于公告板前,引来众人围观。有人蹙眉,有人颔首,也有人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叶尘一路走过医帐、训练场、材料库,最终停步于演武台畔。几名弟子正在模拟夜间突袭,一人扮作敌方傀儡,动作僵硬却步步紧逼。忽有人喊出口诀,三人联手结印,空气中泛起一圈微弱光晕。
成功了。
叶尘微微点头。
这时,苏璃再次走来,手中拿着一份刚呈报的物资清单。
“西区请求增派两名炼器师,那边的防御阵眼出了问题。”
“准。”叶尘接过笔,在单据上签字,“让他们把损坏部件送来,我亲自查看。”
苏璃略一迟疑:“你也该歇一会儿了。”
“等这批事做完。”叶尘递回清单,“还有多少未处理?”
“八件。”
“那就一件一件来。”
他转身走向下一个目的地,脚步未曾放缓半分。
夕阳西下,训练场上的弟子仍未散去。火把次第点亮,映照出一张张汗湿的脸庞。林川立于高台之上,大声重复当日要点,嗓音已然嘶哑,却依旧坚持。
叶尘伫立场边,手中的竹简便笺被晚风掀起一角,上面写着“联合施法节奏校准表”。
远处,一名传令兵疾步奔来,手中紧攥一封刚送达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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