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断龙峡的山道上便已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叶尘走在最前，脚下一滑，几颗石子滚落悬崖，叮叮当当坠入深谷，声音转瞬被风吞没。他没有回头，只抬手向后轻挥了一下，示意身后众人放慢脚步。
药无尘紧随其后，腰间的葫芦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他呼吸略显急促，但眼神依旧明亮，宛如黑夜中的星辰。
“那辆青铜车还在动。”他眯眼望向前方，“他们不打算放弃逃走。”
叶尘点头，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他的灵识早已铺展而出，如同一张无形之网，将整座峡谷尽数笼罩。车内之人气息微弱，护车的几名修士阵脚大乱，灵力紊乱不堪，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不是正主。”他低声道，“真正的人早就跑了，这几个不过是来送死的，只为拖延时间。”
药无尘咧嘴一笑：“那就别让他们折腾太久。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来一次炸山。”
叶尘未接话，右手一抬，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十名弟子立刻悄然分散，贴着两侧山坡逼近出口。他自己则带着五人继续前行，步伐沉稳如踏琴弦，每一步都精准避开灵气波动最强之处。
前方山谷骤然收窄，仅容一辆车勉强通过。两侧峭壁高耸陡立，裂痕密布，仿佛被巨斧硬生生劈开。那辆青铜车卡在中间，拉车的两只妖兽已然倒地，鼻孔流血，四肢仍在抽搐。
一名黑袍人立于车旁，手中握着一面破旧令旗，正欲插入地面。
叶尘眼神一冷，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
剑未出鞘，剑气已撕裂空气，直取令旗。那人反应极快，猛然侧身闪避，但令旗仍被削去半截，落地瞬间化为灰烬。
“封阵失败！”他怒吼一声，其余三人立即围成一圈，各自取出一张血红色符纸。
叶尘落地不停，长剑出鞘，寒光横扫，逼退两人。他左手并指如刀，点向其中一人胸口。那人顿觉体内一滞，灵力仿佛冻结，扑通跪倒在地，脸色发青。
“锁灵指！”药无尘在后方惊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你这招如今用得倒是越发纯熟了。”
叶尘不予回应，反手一剑挑飞另一人兵刃，顺势一脚踢中其膝。那人惨叫倒地，手中血符脱手。叶尘眼疾手快，脚尖一挑，将符纸踢至半空，随即一掌拍出，灵力震荡，血符当场焚为灰烬。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欲躲入车后，口中已开始念咒。
药无尘冷笑一声，摘下腰间最后一枚爆炎葫芦，拔腮掷出。
“轰！”
火光炸裂，那人被掀翻在地，背撞岩壁，喷出一口鲜血。药无尘几步抢上，一脚踩住其手腕，夺下法器。
“完了吧？”他喘着气问。
叶尘走到青铜车前，伸手掀开车帘。
车内空无一人，唯有一块沾血的令牌静静躺在座位上。他拾起细看，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夜”字，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果然是弃子。”他将令牌收入怀中，扫视地上四名俘虏，“活着的带回去审问，死聊，留个体面。”
药无尘点头，弯腰扶起那名经脉被封的修士，顺手封了几处要穴以防自尽。其他人也纷纷行动，搜身、清理战场，井然有序。
叶尘立于崖边，远眺际。朝阳刚从云层中探出，洒落在焦黑的大地上，光影斑驳。谷底吹来的风带着一丝血腥，却不再如先前那般压抑。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朗声道：“敌人清除，战斗结束。”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收剑。有人靠石喘息，有人跪地颤抖。一名年轻弟子抱着同伴遗体，低头默泣，肩膀微微抽动。
药无尘走来，抹去脸上尘灰：“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晒太阳吧。”
“搭医帐。”叶尘下令，“重伤优先救治，轻伤自行包扎。清点伤亡，妥善收殓同门遗体。”
药无尘应声而去。他打开所有药囊，将最后几瓶“回元露”逐一发放，自己也服下一粒丹药，调息片刻后又起身忙碌。
叶尘巡视战场，行至一名蜷缩在地的少年面前。那孩子不过十六七岁，剑已断裂，虎口崩裂，满脸血污，眼神空茫。
他蹲下身，轻拍少年肩头：“你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终未出声，只是缓缓点零头。
叶尘起身继续前行，在一处塌陷坑边停下。三具联密子的遗体已被同伴覆上白布。他静立数息，挥手召来两人：“抬到医帐外，等苏璃那边来人接应。”
话音未落，远处忽起骚动。
一名执法弟子押着满脸是血的俘虏走来，大声禀报：“此人试图咬舌自尽，被我拦下！是否立即审问？”
叶尘走近，俯视对方。那人双眼赤红，嘴角渗血，仍挣扎着抬头瞪视。
“你们……赢不了……”他嘶哑开口，“宗主 already——”
“闭嘴。”叶尘冷声打断，“谁派你来的？车上原要运送何物？”
那人猛地啐出一口血沫，被叶尘抬手拂开。他冷冷道：“不也无妨。进霖牢，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执法弟子当即拖人离去。药无尘忙完一轮救治，走来递上一碗清水：“喝点吧，你嘴唇都裂了。”
叶尘接过，一饮而尽。凉水滑入喉中，压下了体内燥热。他递还空碗，忽然眉头微皱。
“怎么了？”药无尘问。
“刚才那句话。”叶尘凝视远方，“他‘宗主打’——这不是我们这边的法。”
药无尘一怔：“什么意思？”
叶尘未答，从怀中取出那枚染血令牌，反复端详。阳光照在“夜”字之上，边缘似有极淡金线一闪而逝。
他瞳孔骤缩。
就在此时，药无尘突然闷哼一声，捂住胸口踉跄后退。
叶尘一把扶住：“怎么了？”
“没事……就是心口有些发麻……”药无尘勉强笑了笑，“可能是丹药副作用，歇一会儿就好。”
叶尘盯着他的脸，发现其唇色隐隐泛紫。他猛地扯开对方衣领，只见锁骨下方浮现出一条细若游丝的黑线，正缓缓向上蔓延。
“中毒了？”他声音低沉。
“不像……我没接触过毒……”药无尘摇头，呼吸渐促，“但这感觉……似乎在哪经历过……”
叶尘迅速搭上他手腕探脉，灵识刚渗入经络，一股极其隐秘的异种灵力竟顺着接触点逆冲而上，直袭识海！
他猛然抽手，后退半步，眼中寒光乍现。
这股力量……与令牌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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