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胸口那抹暗红刚一浮现，叶尘便已出手。
三道剑气如细丝般划破空气，快得只留下指尖微颤的残影。刹那间，那具浑身淌着黑血的傀儡猛然一僵，三条灵脉交汇之处被精准斩断，体内灵力瞬间失控，轰然溃散。紧接着，叶尘掌势下压，劲力直击双膝关节。咔的一声闷响，骨骼碎裂，傀儡重重跪倒在地，头颅磕上地面，再也无法抬起。
大殿寂静如死。
叶尘转身，目光落在那个跪地的杀手身上。那人额角布满冷汗，喉结上下滚动，十指深深掐入掌心，指节泛白，显然正拼尽全力试图调动残存的灵力。可叶尘一步逼近，右手翻转，封识印直接拍入其胸口膻中穴。一声轻响，灵台封锁，经络闭合，对方眼神骤然空洞，声音尽数湮灭，仅余一丝意识尚存。
“现在，”叶尘声音不高，却如铁锤砸石，“你只能听，不能，也不能死。”
他蹲下身，与杀手平视。对方瞳孔剧烈收缩，呼吸急促，却不敢移开视线。
叶尘闭目，灵识缓缓探出。
古老的传承之力如水流般蔓延，不强行侵入记忆深处，而是贴着识海边缘轻柔滑行，顺应对方思维节奏，悄然唤醒潜藏的画面。片刻后，一段模糊景象浮现——昏暗石室中烛火摇曳，一名披着玄纹斗篷的人立于阴影之内，声音低沉：“挫其锋芒，乱其盟心。不必杀他，只要让他站不住脚。”
还有一句飘忽而过的低语：“风起之前，血浪先至。”
叶尘睁眼，眸光冰冷。
“是玄阴宗的人。”他语气笃定，“不是夜无殇，也不是普通外门执事。你接令的地方，是‘影阁’？”
杀手身体猛地一震，虽不能言，脖颈青筋暴起，呼吸骤停，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叶尘嘴角微扬：“他们没告诉你全部真相，对吧？只是让你来送死。”
那人眼皮剧烈跳动，眼角竟渗出一丝湿意。
“你们三人本不该同时出手。”叶尘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正指挥的，是你。可你在动手前，看了同伴三次。第一次确认阵法启动，第二次等待信号，第三次……是在犹豫。”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你不想死，也不相信这次刺杀能成功。”
杀手终于睁眼，目光复杂，有震惊，有恐惧，更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影阁是谁在管？”叶尘问。
对方嘴唇微动，却被禁制锁住发声经络，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我不逼你开口。”叶尘忽然撤去部分压制，使其喉咙恢复些许知觉，“你也清楚，这种任务，从不会让执行者知道太多。你们不过是刀，用完即弃。”
杀手喘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但有一点你不知道。”叶尘俯身靠近，声音几乎贴着他耳畔响起，“我能感知你谎时心跳的变化。刚才那段记忆里，下令之人袖口绣着一朵半开的曼陀罗花。那是影阁左使的标记。”
他直起身，淡淡道：“你不，我都已经知道了。”
杀手全身僵硬，眼神彻底动摇。
数息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命令来自影阁左使……代号‘灰鸦’……只要毁你名声，搅乱联盟……其他的……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他头一歪，当场昏厥。
叶尘静立原地，并未立即动作，也未离去。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方才施展封识印时，指尖曾短暂触到杀手脖颈，那一瞬，他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寒意，似某种禁制残留的波动，正顺着皮肤悄然消散。
这不是寻常的控制烙印。
它更像一种活体追踪符，一旦目标死亡或泄露情报，便会自动反噬。而这名杀手能在吐露情报后安然昏倒，明体内另有护心装置，或许是临时植入的保命符，以防当场爆体。
有意思。
叶尘收回手，目光扫过地上三人。断臂者早已昏死，傀儡瘫伏在地，胸腔仍有微弱起伏，似最后一口气吊着。唯一清醒过的主使，此刻也已失去意识。
但他所知的，已然足够。
挫其锋芒，乱其盟心。
风起之前，血浪先至。
这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而是一场更大阴谋的开端。他们的目的并非取他性命，而是令他失信于众，使联盟内部生出猜忌。只要他在庆功宴上遇袭，无论生死，都会有人质疑他的防御能力，甚至怀疑他早与敌人勾结，故意引狼入室。
比起刀剑，人心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叶尘抬眼望向破碎的窗棂。夜风吹入，夹杂着酒香与血腥，拂动他染血的衣角。边乌云渐散，一角清冷月光洒落，映在倾倒的长桌上，斑驳如痕。
他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步伐沉稳。每走一步，体内真元流转一圈，修复战斗留下的暗伤。肋骨处仍有钝痛，如同重锤击打过，但他未曾停步。
来到傀儡身旁，他弯腰伸手，探向其胸前——那张被斩断的符纸仍贴在那里，边缘焦黑，中心却残留一丝温热。他轻轻揭下，置于掌心细看。
符纸背面，刻着一个极的数字：七。
不是编号，是顺序。
这意味着，类似的行动，已发生过六次。或许在别的城池、别的据点、别的“庆功宴”上，也曾有人无声倒下，无人追查，亦无人提及。
叶尘将符纸收入袖郑
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主使。
“你们以为我只是个被围攻的靶子。”他低声道，“可你们忘了，猎人从不会在陷阱里待太久。”
他抬手，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简，指尖凝聚力量，将方才所得情报尽数封入其郑玉简微光一闪，随即黯淡，被他藏入内襟。
大殿依旧寂静，唯有风拂动残破帷幔的轻响。
叶尘伫立原地，右手缓缓按上腰间剑柄。剑未出鞘，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压抑已久的杀意，正沿着经脉一点一点苏醒。
他忽然想起半个时辰前，自己还坐在席间饮酒，耳边满是恭维之声。那时笑语喧哗，如今沉默如渊。
而现在，他已经知晓幕后之人是谁，也看清了对方的第一步棋。
接下来，该轮到他落子了。
门外风声掠过，檐角铜铃轻轻晃动。
叶尘迈出一步，鞋底碾碎了一块溅落的酒渍，发出轻微的“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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