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意识漂浮在一片灰蒙蒙的虚空中,如同一根濒临断裂的弦,紧绷到了极限。他的心核正被一道灰雾凝聚而成的人影以掌贴合修复,裂开的缝隙缓缓弥合,可那股怨念涌入的感觉,却像千万根细针扎进灵魂深处。
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七窍渗血,经脉冰冷僵硬,神魂仿佛被人反复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引发识海剧烈震颤,仿佛再吸一口气,整个人就会彻底崩碎。
但他不能倒下。
指尖轻轻在虚空中敲击了一下——并非思考,只是本能地确认自己还清醒着。这个动作早已成为习惯,即便脱离肉身,脑海深处仍记得那种节奏。
他闭上眼,将最后一丝灵识沉入记忆最底层。那里封存着一幅残破图卷,名为《万象推演图》。传只要以执念为引,便能窥见未来的片段,代价却是失去一段过往。
此刻,他已经别无选择。
母亲临终前的模样浮现心头,刹那间,整幅图卷轰然展开。时间仿佛静止,三条能量线缓缓转动,每次交汇时都会微微卡顿,宛如齿轮运转不畅。
三息一次。
每过三秒,三股力量在交汇点便会短暂断开,虽仅一瞬,却是致命的破绽!
就是它!
叶尘立刻将这一发现凝成一道灵识符印,逆着神魂通道强行送回本体。这过程犹如攀爬绝壁,稍有不慎,神魂便会彻底崩塌。
现实中的叶尘猛然抽搐,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在地。他的手指仍在微颤,眉心印记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陆明渊看得真切,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传递消息!”他低吼一声,剑意猛然压下,逼退两名扑来的黑袍人。他深知叶尘从不做无谓之举,每一个动作皆有深意。
药无尘踉跄上前扶住叶尘,察觉其体内灵力几近枯竭,经脉紊乱如乱麻。然而眼角余光扫到叶尘右手食指在地上划出的一道弧线,似某种节拍标记。
“三……”他喃喃,“三息?”
他猛然抬头,望向法坛中央那团旋转的紫黑色能量。果然!每过三秒,那团能量便会出现极其细微的停顿,若非刻意观察,根本无法察觉。
“我明白了!”药无尘咬牙,一把摘下腰间最后一只葫芦,狠狠砸向地面。丹火腾起,却被结界压制,刚燃起便迅速萎靡。
他不退反进,一手按地,将体内残存的丹火尽数逼出。火焰贴着地面蔓延,在石砖上勾勒出一条歪斜的火线,直指法坛下方的三处阵眼。
“陆前辈!等它停下的那一刻——动手!”
陆明渊未语,只握紧断剑,目光死死锁定高台。
第一息。
灰雾人影忽然察觉异常,猛地转向叶尘所在方向。似有所悟,双手合十,加快修复心耗速度。
第二息。
法坛震动加剧,残余的三色光疯狂汇聚,眼看即将重新成型。
第三息——
就在能量交接停滞的刹那,陆明渊出手了!
断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白光直射中央阵眼。与此同时,药无尘引爆地上的丹火,火线顺着纹路瞬间窜至两侧阵基,“轰”地炸开!
三处阵眼同时受损,紫黑结界发出刺耳嗡鸣,表面迅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叶尘睁开了双眼。
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金光,那是古老灵识觉醒的征兆。他抬手结印,声音沙哑却坚定:“三息断流,破!”
话音落下,他以剑指划地,引动残存剑气,精准击中三处断裂节点。最后一道屏障轰然破碎,笼罩石殿的结界如潮水般退去,灰雾四散,幻象消散。
高台上,灰雾人影发出愤怒咆哮,身形剧烈晃动,权杖上的紫光迅速黯淡。他低头看向心核,发现裂痕已无法修复,整颗核心开始龟裂,内部翻涌的怨念不断外泄。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看穿‘虚相界’的运转规律?”他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不再冰冷无情,而是充满震惊与怒意。
叶尘没有回应。
他缓缓撑起身子,药无尘急忙上前搀扶,却发现他的手臂冷得吓人,仿佛刚从冰水中捞出。叶尘唇色发青,呼吸微弱,站姿却依旧笔直。
“他们的秘术,已经破了。”他,声音不大,却令全场为之一震,“接下来,轮到我们了。”
陆明渊拾起断剑走来,看了他一眼,只问了一句:“还能打吗?”
叶尘点头,抬手擦去嘴角血迹,指尖沾着暗红。他望着高台深处,那些原本静立不动的黑袍人已开始后退,显然意图另寻地点布阵。
“他们不会罢休的。”他,“这才刚开始。”
药无尘喘息着靠在柱旁,手中仍攥着空葫芦:“接下来怎么办?追?还是等支援?”
叶尘并未立即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仍在轻颤。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神魂,若再强行催动灵识,极可能当场昏厥。
可他不能停下。
目光扫过法坛残骸,他注意到一块碎石下露出半张焦黑符纸,边缘刻着陌生纹路,与此前所见截然不同。他蹲下身,拨开石头,将符纸抽出。
纸上隐约浮现三个字:归墟令。
他眼神一凝。
这不是荒骨原的文字,也非玄阴宗的制式符箓。这种笔迹……他似乎曾在何处见过?
记忆翻涌,却又难以捕捉。
“先清理现场。”他收起符纸站起身,“这些人背后另有主使,而且——”他顿了顿,望向高台尽头那扇紧闭的石门,“门后的东西,还没现身。”
陆明渊点头,提剑上前:“我来开路。”
药无尘挣扎着要跟上,却被叶尘一把按住肩膀。
“你留下,守着法坛残骸。若有异动,立刻点燃警示符。”叶尘,“别逞强。”
药无尘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苦笑:“你还记得是谁当初背着你逃出丹霞谷的?现在反倒管起我来了。”
叶尘没有笑,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正因为记得,才更不能让你冒险。”
完,他一步步向前走去,脚步虽缓,却毫无迟疑。陆明渊已在门前蓄势,剑尖轻颤,随时准备破门。
石门厚重,表面镌刻古老图腾,中央有一奇特凹槽,形如某种钥匙。
叶尘走近,伸手触碰边缘。指尖传来一丝温热,仿佛门内藏着活物,正静静等待被唤醒。
他收回手,看向陆明渊:“准备好了吗?”
陆明渊点头,剑光一闪,直劈门缝。
就在剑锋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黑烟自门缝中钻出,缠上剑身,飞速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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