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裂开的那一刻，叶尘的手仍按在上面。
一缕淡淡的灰气从裂缝中逸出，仿佛被封存已久之物终于得以喘息。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将灵识顺着裂口狠狠刺入。刹那间，荒骨原地底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三股颜色各异的光流正从不同方向涌向石殿中央的法坛，黑袍人围成一圈，低声吟诵着古老咒语，脚下符阵的每一寸都在震颤。
他睁开眼，声音很轻：“准备动手。”
话音未落，陆明渊已立于身侧。剑仍在鞘中，腰间的断剑却嗡鸣不止，似已按捺不住出鞘之欲。药无尘也从偏殿匆匆赶来，肩上药篓晃动，葫芦相撞作响，脸色略显苍白：“刚炼完最后一炉破禁丹，再晚一步，火候就过了。”
叶尘点头，将裂开的玉简递过去：“你看看。”
药无尘接过，指尖刚触玉简，身体猛然一僵。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瞳孔泛起淡淡绿意——那是灵瞳开启的征兆。“这不是融合……是强行把三股力量拧在一起。”他咬牙道，“他们不怕炸？”
“怕就不会来了。”叶尘起身，走向议事殿外的校场，“他们就是要那一刻的爆发。现在不动手，等法坛吸满能量，整个中域都会塌陷。”
校场上，三十名精锐弟子早已列队等候。清霄剑派七人立于最前，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其余皆为各门派挑选出的破阵高手，身上带着不同门派的符印痕迹。无人言语，但所有饶目光都落在叶尘身上。
他走到队伍前方，抬手取出一枚玉符，用力捏碎。
玉符爆开的瞬间，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正是荒骨原地下石殿的立体投影。三道能量流交汇于中心法坛，旋涡初成，地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看到了吗？”叶尘指向法坛底部，“那里有三块嵌入地脉的祭石，分别连通南岭、西漠、东海。只要毁掉其中一块，就能打断融合。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拆坛。”
有人皱眉：“可敌人若死守呢？”
“那就打到他们守不住。”陆明渊冷冷开口，手已搭上剑柄，“清霄剑派的剑，只斩该斩之人。”
药无尘掏出一个青皮葫芦，拔开塞子倒出数十粒赤红丹丸，分发给先锋弟子：“吃下这个，能扛住阴髓侵蚀半个时辰。别多吃，多一颗当场爆体。”
一名弟子接过丹药，犹豫道：“万一……我们冲进去，外面有埋伏怎么办？”
叶尘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那就更快一点。”
出发时还未亮。
一行人疾行而进，穿越三道关卡，沿途哨点早已清除。临近荒骨原时，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间弥漫着铁锈般的沉闷福地面微微震动，宛如地底有巨物缓缓翻身。
药无尘忽然停下，伸手按了按地面：“不对劲。这里的灵气流动太顺了，像是被人刻意梳理过。”
叶尘也察觉异常。按理，地心阴髓泄露之处应死气沉沉，可簇地脉却隐隐活跃，与法坛产生共振。
“是陷阱。”他，“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陆明渊冷笑：“那就看谁的刀更快。”
石殿入口藏于一处塌陷的岩谷之下。众人悄然潜入地道，越往深处，黑雾越浓。墙壁刻满扭曲符文，每走几步便可见干涸血迹，似是献祭所留。
药无尘忽拽住叶尘衣袖：“等等。”
他蹲下身，捻起一点灰烬嗅了嗅：“断魂砂混了引魂粉。这地方扰神，走得快的人，容易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叶尘扫视众人：“闭气，贴墙走，别碰任何发光的痕迹。”
他们花了半炷香时间摸到主殿外围。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地下穹顶，中央矗立六丈高法坛，三根黑色石柱环绕四周，分别镶嵌暗红晶体、灰白细砂与漆黑金属。七名黑袍人立于阵眼位置，双手结印，口中咒语不断。
高台之上，一名戴骨面的首领手持枯骨串成的权杖，正缓缓下压。
“就是现在。”叶尘低喝。
药无尘甩出一把丹粉，洒向前方虚空。粉末落地即燃，爆出一团刺目黄光——破禁丹引动邻一重符阵的弱点。
轰！
地面炸开一道裂痕，第一层阵壁崩解。
叶尘一马当先，手指蘸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残缺灵纹。这是他从上古传承中寻得的老法子，专克此类叠加封印。灵纹落下，第二重阵壁发出哀鸣，光芒骤弱。
“破！”
十名剑修同时出手，剑光如雨，斩击能量节点。第三重阵壁应声而碎。
黑袍人终于反应过来，三人转身迎战，其余继续维持法坛运转。叶尘根本不理来敌，直扑中央高台。一名黑袍人横刀拦截，他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在对方胸口。那人如断线木偶般飞出，撞上石柱，再未动弹。
他跃上高台，直面骨面首领。
对方似乎未料有人竟能如此迅速突破防线，动作微滞。叶尘不给他喘息之机，一掌拍向法坛核心。
掌力触及瞬间，三股能量剧烈震荡。
阴髓寒气逆冲经脉，手臂瞬间麻木；断魂砂躁动在他脑中掀起阵阵嗡鸣，似有无数人在耳边嘶吼；陨星铁内热如岩浆奔涌，几乎焚尽五脏。
他咬牙支撑，硬将灵力注入交汇点。
咔嚓！
法坛一角崩裂，三色光流骤然紊乱，原本平稳旋转的旋涡戛然而止，随即开始反向撕扯。黑袍首领怒吼一声，权杖猛击地面，欲稳阵脚。
可已迟了。
能量失控引发反冲，整座石殿剧烈摇晃，碎石如雨坠落。数名维持阵法的黑袍人被震飞出去，口吐黑血。
叶尘也被掀退数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法坛边缘。他抬手抹去嘴角，发现指尖沾染的不只是血，还有一丝诡异的灰紫色。
药无尘冲上来扶住他：“你中招了，快退！”
“没用。”叶尘摇头，“他们早算好了。这一击虽打断融合，却激起了三物残余能量的暴动。若不立刻处理，半个时辰内，这里会化作一片死域。”
陆明渊提剑逼退最后两名护卫，走到法坛前，眉头紧锁：“能封吗？”
“能。”叶尘从怀中取出一枚新玉符，“但我需要时间布阵。你们得守住这片区域，至少一刻钟。”
药无尘环顾四周：“外面还不知有多少援军等着。一刻钟？你以为他们是摆设？”
叶尘望着那根仍在震颤的权杖，声音很轻：“所以，不能让他们靠近。”
他抬起手，将玉符贴在眉心。
灵识再度沉入上古传承深处，寻找那段从未尝试过的封印术。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似有大批人正在逼近。
药无尘拔出两把短匕，咧嘴一笑：“看来得玩点大的了。”
陆明渊抽出断剑，剑锋直指入口：“正好，我也好久没热过身了。”
叶尘不再言语。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玉符化作流光没入体内。眉心浮现出一道古老印记，似文字，又似地图。
就在他闭目的刹那，高台上的权杖突然自行立起，灰雾自杖端涌出，凝聚成一道人形轮廓。
那轮廓低头，看向叶尘，缓缓开口：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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