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睁开眼时,密室中只有一点幽蓝的光轻轻晃动,宛如夜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指尖仍有些微麻,那是长时间推演留下的痕迹,但脑海却异常清明。
地底的震动如期而至——辰时三刻,准时响起,三下,不疾不徐,仿佛黑暗中有谁在敲击节拍。这不是偶然,也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一种信号,一种回应,极似传中的摩斯密码。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归元阵的灵流收回体内。这一夜没有白等,答案终于浮现——敌人不仅存在,而且组织严密、计划周密、目标明确。他们并非在破坏,而是在“喂养”某种东西。
玉简静静躺在阵眼旁,上面刻着三条清晰的线索:霜寒域的灵识共振、符印的同源验证、药无尘的梦境共鸣。三条线最终指向同一个真相——地底深处藏着某种意识,正以“禁灵封神咒”的变体,抽取修士神魂,转化为能量,送往更深处。
这不是复仇,也不是叛乱,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叶尘起身,将玉简收入袖中,转身朝侧门走去。脚步未停,声音已传了出去:“影卫统领,来议事室。陆长老、药无尘,也请过来。就边境巡查发现异常,需闭门商议。”
一刻钟后,密室的门悄然关闭。
四人围坐在石桌旁,烛火在墙上投下微微晃动的影子。陆明渊眉头紧锁:“边境出事了?可有伤亡?”
叶尘未答,只取出玉简,以灵力激活。三道光影浮现在空知—灵识探测的记录、符印的拓影,以及药无尘梦中的描述。
“这是什么?”陆明渊盯着那扭曲如蛇的符文,脸色逐渐阴沉。
“是‘禁灵封神咒’的变体。”叶尘语气平稳,“原本用于镇压神识,如今却被反向使用——抽取活人神魂,炼化为能量。过去一个月,十三名修士失踪,尸体被发现时,身上皆有此印记。最近一具,距地脉裂缝不足三百里。”
药无尘接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立于一片漆黑之中,听见墙后有人一下一下地敲击,仿佛在回应什么。醒来后,心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般。”
陆明渊猛然抬头:“你也梦到了?”
药无尘点头:“不止我。我回谷后悄悄问了两名弟子,他们也近日常做怪梦,梦中有低语,却记不清内容。”
叶尘目光扫过三人:“这不是巧合。敌人已开始精神渗透,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性命,更是神魂。他们在喂养地底的存在,而我们,正一步步被拖入他们的节奏。”
陆明渊一掌拍在桌上:“那就打!调集五域精锐,直扑霜寒域,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不校”叶尘摇头,“他们等的正是我们冲动。一旦大军压境,他们便会立刻转移,甚至故意暴露假据点,诱我们深入陷阱。我们面对的不是残党,是影子。他们藏在规则之外,藏在梦境之中,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影卫统领沙哑开口:“我已派出三线影卫潜入霜寒域,伪装成散修、商队、游医,记录一切异常。目前回报:边境镇近半月内七人失踪,皆为低阶修士,死状与符印记录一致。另有一药铺学徒称,夜里听见屋顶有爬行声,但上查却一无所获。”
“他们在扩大范围。”叶尘道,“但还不够。他们需要更多神魂,更稳定的输送渠道。所以,他们会主动现身。”
“如何现身?”药无尘问。
“我们,给他们一个理由。”叶尘眼神微沉,“放出消息,称联盟在古墟深处发现‘上古神魂秘藏’,内有远古大能残识,可助人突破境界。消息要半真半假,诱人动心,又令人不敢独吞。”
陆明渊皱眉:“你是想钓鱼?”
“是诱担”叶尘纠正,“若他们确实在收集神魂,必会派人探查。我们不设防,只布眼。等他们动手,等他们暴露手段,等核心人物现身——再一网打尽。”
影卫统领点头:“可校我令三线影卫在霜寒域外围设暗哨,重点盯控行迹可疑者。凡使用禁制类符咒的,立即标记。”
“不止是盯。”叶尘取出一枚新玉简,开始刻录,“四步走。”
他边刻边:“第一步,隐察。影卫三线继续潜伏,不干预,只记录。重点查三类人:近期行为异常的修士、频繁出入边境的散修、梦中常闻低语者。”
“第二步,固防。药无尘,你回丹霞谷,以‘战后神魂调养’为由,向五大仙门分发安神丹。实则丹中加入灵识屏障药引,可抵御外来神魂干扰。陆长老,您负责协调各门,在玄域交界处布设灵识预警阵,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即上报。”
药无尘皱眉:“若他们已有人混入,会不会故意瞒报?”
“所以只报不查。”叶尘道,“预警阵仅记录波动,不指名道姓。谁心中有鬼,自会心慌。”
陆明渊略一思索,点头:“稳妥。”
“第三步,诱担”叶尘继续,“三日后,联盟执事会放出‘神魂秘藏’的消息。消息要传得慢,却足够诱人。我们不派守卫,只让影卫暗中监视。他们若来,必带手段,必留痕迹。”
影卫统领冷冷道:“等他们动手,我亲自带队,断其后路。”
“不急。”叶尘抬手,“最后一步,反制。我们不求快,只求准。要抓的不是几个角色,而是背后真正的操控者。等他们以为得手,我们再收网。”
药无尘低声问:“万一他们不上钩?”
“会的。”叶尘眼神冷峻,“他们需要神魂,而我们,正是最大的来源。只要我们显得松懈,他们便会行动。他们等这一,或许已太久。”
陆明渊轻叹:“你早就察觉了,是不是?从地脉裂缝首次异动开始。”
叶尘未否认:“我只是不敢确定。如今,证据链已然完整。这不是意外,不是残党作乱,而是新的敌人,已经出手了。”
烛火忽地跳动了一下。
四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陆明渊缓缓点头:“我支持你。但行动必须限于核心层,不可惊动五域。”
“当然。”叶尘将刻好的玉简推至桌中央,“计划已定,接下来是分工。影卫统领,你负责隐察与反制调度;药无尘,你主理固防,丹方今夜就要改;陆长老,预警阵布设,三日内完成。”
药无尘拿起玉简,指尖轻抚其面:“这计划……风险不。若他们察觉是计……”
“那就让他们察觉。”叶尘起身,走向密室尽头,抬手按下墙上一道隐纹。
石墙缓缓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深处传来微弱的灵流波动。
“我在地底最深处埋了三枚追踪符。只要他们再次抽取神魂,波动一起,我立刻就能锁定源头。”
他回身,目光如刀:“他们以为自己藏在暗处,其实……我们早已站在他们背后。”
影卫统领起身:“我即刻调整三线部署。”
药无尘收好玉简:“安神丹今夜便可开始炼制。”
陆明渊站起,拍了拍叶尘的肩:“你比当年稳多了。”
叶尘未笑,只点头。
三人陆续离去,密室中只剩他一人。
他走回石桌,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数着时间。
桌角,那枚传讯玉符静静躺着,表面浮起一丝极淡的裂纹,似被某种力量,从内部轻轻叩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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