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符仍在震动，仿佛有东西在其中不断撞击。
叶尘不动声色，指尖却已悄然滑入袖中，紧紧握住那块绿色的骨牌。他清楚记得火堆里那缕青烟扭动的方向——偏西北十三度，恰好与北线祭坛旧址的位置吻合。这绝非偶然。
“影二。”他低声道，声音虽轻，却清晰传入帐篷内每个饶耳中，“把之前缴获的符纸再铺一次，我要看灵纹的走向。”
影二立刻从怀中取出三张雪蚕丝符纸：一张来自矿洞口，一张搜自敌尸，最后一张发现于驿站地窖。他将三张符纸并排按在桌上，指尖微光一扫，符面泛起淡淡蓝痕，如水流般缓缓连接。
叶尘俯身靠近，悄然展开上古灵识，捕捉每一丝灵力波动。燃烧痕迹、催灵粉反应速度、符墨渗透深浅……所有细节在他脑海中重新拼合。
“北线那座废弃祭坛，二十年前是边军传讯的中转站。”影二低声补充，“后来因地脉移动被弃用，但地下的灵渠其实并未损毁。”
叶尘点头：“他们用骨牌引动灵渠残流，制造‘灵脉震荡’的假象。既能暗中传信，又能干扰我们的侦测。”
“可哨站确实失守了。”影一站立门口，右臂缠着布条，血迹已微微渗出，“三座哨台无人生还。火堆还在烧，饭锅里的粥仍是温的。”
“所以不是假象。”叶尘抬眼看他，“是真的打过，但出手极有分寸。他们未毁哨台根基，也未触动地脉节点，更像是……一种警告。”
帐篷内一时寂静。
片刻后，影二忽然抬头：“我问过俘虏。有人提到‘北线只是开路’，还‘主令未动，不得深入’。”
叶尘轻叩桌角：“主力仍在暗处。这一波，是在试探我们是否会贸然调动兵力。”
“那还等什么？”一名剑修将领按剑上前，“北线若失，整条防线将被拦腰斩断！必须立即派兵支援！”
“派多少？”叶尘反问。
那人一怔。
“三队？五队？还是全军出动？”叶尘站直身躯，“我们若离开，矿洞便空虚，西线灵脉将彻底暴露。他们等的正是这一刻。”
丹霞谷执事皱眉：“可若不去救援，附属宗门如何看待我们？人心一散，防线自溃。”
叶尘未答，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钉——正是此前在驿站门框暗角发现的那枚，倒三角三点标记清晰可见。他将铜钉置于桌上，再并排放好绿色骨牌。
“你们看，铜钉是最初标记，用于定位据点；骨牌为传令工具，按颜色分级；如今又出现带符号的符纸，明他们采用三层体系：点、线、令。”
他顿了顿：“这不是乌合之众，而是正规军。有编制，有层级，有计划。”
众人脸色渐趋凝重。
“第一战，我们赢了。”叶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但他们损失的仅是先锋队，术修水平有限，装备也普通。真正的精锐，尚未出手。”
他环视四周：“此刻贸然驰援北线，很可能正中其下怀。我们要做的，不是救火，而是掌控局势。”
影一皱眉：“可北线不能放任不管。”
“当然不能。”叶尘伸手将骨牌翻面，“但要用他们意料之外的方式。”
他转向影二：“传令下去，派出三支斥候队，伪装成溃败边军，从不同方向潜入北线。目标不是交战，而是查明哨台损毁程度、敌军停留时间，以及是否有后续动作。”
“令命影一安排两队剑修，夜间轮值巡逻矿洞。明日起，将引灵阵向外推移三十丈，做出扩建防御的姿态。”
“同时，再次散布消息——‘西线撤防推迟五，物资改道南岭’。”
影一忍不住问：“又要演戏？”
“演到他们信为止。”叶尘冷笑，“他们以为我们慌了，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认为。”
帐篷内有韧声笑了。
丹霞谷执事点头：“此策稳妥，既不浪费兵力，又能摸清虚实。”
剑修将领也收剑入鞘：“我亲自去布置引灵阵。”
会议结束，帐篷内只剩叶尘与影二。
“你真觉得北线不是主攻？”影二低声问。
叶尘望着沙盘上北线那个红点：“若是主攻，不会只毁三座哨台。他们会直扑灵脉枢纽。如今这般，更像是在逼我们动。”
他指尖轻点沙盘边缘：“他们在等我们犯错。”
影二沉默片刻：“那《战报通书》还要发吗？”
“发。”叶尘提笔蘸墨，“不但要发，还得写得狠些。”
他笔走龙蛇，字字有力：
“三日前，敌先锋潜入西线矿道，图谋破坏灵脉。联盟早有防备，于山谷夹道设伏。敌方术修启动阴阵，妄图掌控局势，却被我方当场击破核心骨牌，阵法瞬间崩解。交战不足半刻，七名敌人被俘，余者溃逃。此战，我方无一人阵亡，仅三人轻伤……”
写毕，他将通书抄录七份，每份附一枚骨牌复制品，封入玉匣。
“交予七支附属宗门。”他，“让他们明白，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胜利。”
影二接过玉匣，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叶尘抬头。
“万一……北线真是调虎离山呢？”
叶尘放下笔，目光落在令符上。那红色纹路虽淡，仍在微微跳动。
“那就让他们调。”他，“我们不走，但也不会停。”
他起身，走向帐外。
夜风吹拂，灰烬掠过营地。几队剑修正在调整阵型，火把次第亮起。远处矿洞口，引灵阵的符线已开始向外延伸。
叶尘立于高台边缘，遥望北线方向。
不久，第一支斥候归来。
领头的年轻修士满脸尘土，右腿带伤，被人搀扶着走进来。见叶尘，挣扎欲跪，被影一扶住。
“北线……三座哨台全毁。”青年喘息着，“但敌军已撤离。我们在最后一座哨台的地窖里，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布包，层层打开。
一块黑色石片显露出来，比骨牌，却刻着相同的倒三角加两横。
叶尘接过，指尖轻抚石面。
石片冰冷，却隐约有灵流在其内游走，似被远程操控。
“他们是故意留下的。”他。
“还不止。”青年抬头，声音微颤，“我们在地窖墙上……看到一行字。”
“什么字？”
“‘你们赢了一次。’”青年顿了顿，“后面还有一句——‘下次，我们带火来。’”
帐篷内众人皆变色。
影一紧握剑柄：“这是挑衅！”
“不。”叶尘摇头，“这是预告。”
他将石片置于桌上，与骨牌并粒
就在此时，令符猛然一震。
红色纹路重现，比先前更亮。
叶尘低头，只见令符表面浮现出一个新符号——倒写的三角，下方三道横线。
与石片上的标记，完全不同。
他还未及反应，帐外骤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斥候冲入，声音发抖：“东线……东线传来消息！”
“。”
“三辆商车……在南岭道口遭劫。车上全是空箱，但劫匪……把箱子全烧了。”
叶尘猛然抬头。
他们识破了。
他一把抓起令符，冲出帐篷。
营地灯火通明，剑修们已列队待命。风中飘着焦味，不知从何处而来。
叶尘立于高台，望向西北。
远处山脊线上，火光缓缓移动。
如一条蜿蜒的蛇，朝着矿洞的方向，悄然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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