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叶尘的指尖一滴一滴滑落，砸在石阶上，绽开成一朵朵暗红的花。他没有去擦，也没有低头看伤口，只是将那枚布满裂痕的枢令印攥得更紧。
那古老的令印微微发烫，轻轻震颤，仿佛感应到了对面传来的冰冷杀意。
夜无殇站在西边台阶的尽头，刀已出鞘，却一动不动。
风从四面卷来，掀起两饶衣角，却未扬起半点尘土。地面的血色纹路忽然亮起，一圈圈扩散，如同沉睡已久的阵法正缓缓苏醒。
叶尘动了。
他没有拔剑，而是抬起左手，将鲜血再次涂抹在令印背面。符文一闪，一股暖流顺着手掌涌入脑海，刹那间，无数古老的记忆翻涌而至，他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见了——夜无殇的刀意并非完整，而是由七道阴冷之力缠绕而成。每一次波动之间，都有极其细微的停顿，那是呼吸的间隙，也是心跳的节奏。
“原来如此。”叶尘轻声道。
下一瞬，他猛然冲出。
身形如影，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人已向前掠出三丈。一掌直击对方胸口，快得连空气都未能撕裂。
夜无殇终于出手。
刀横胸前，黑气翻涌，一记横斩迎上。两股力量相撞，没有惊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低沉的震颤，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钟鸣。
叶尘被震退半步，左臂伤口崩裂，鲜血流得更快。可他的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
他猜对了。
方才那一击，对方换气时灵力有瞬间停滞，刀势慢了半拍。正是这半拍，让他抢到了先机。
“你比刚才强。”夜无殇开口，声音比先前低了几分，却更显森寒。
“你也不像嘴上得那么稳。”叶尘抬手，将令印插入地面的裂缝。灵识顺着地脉探入，瞬间捕捉到祭坛下方残留的阵纹。那些本该属于“血渊障”的力量，此刻正被夜无殇强行抽取，化为己用。
难怪他的刀意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不稳定。
“借外力撑境界，撑不了多久。”叶尘冷笑，“你快到极限了。”
夜无殇不语，只是缓缓抬起刀锋，直指叶尘眉心。
刀未动，杀意已至。
叶尘闭上眼，灵识铺展而开，将整个祭坛的灵气流动拆解为三种节奏——呼吸、心跳、灵力运转。他如同聆听一首复杂的乐曲，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可辨。
三息之后，他猛然睁眼，骤然向后退一步，抬手一掌拍向身侧虚空。
轰！
一道黑影凭空炸现，正是夜无殇的身影。他原本已瞬移至叶尘侧后，却被提前预判，一掌逼退。
“你怎么……”他话音一顿。
“你出刀前，脚下的阵纹会先亮。”叶尘盯着他，“而且你每次换招，左脚都会微微内扣。这不是习惯，是旧伤。”
夜无殇瞳孔一缩。
叶尘得没错。三年前，他的左腿曾被一柄灵剑贯穿，虽早已痊愈，但每逢灵力暴涨，旧伤便会隐隐作痛，导致重心不稳。
“看来你不止靠眼睛。”夜无殇缓缓站直，“是那枚破印里的东西在帮你？”
“它只是让我看清了你。”叶尘拔出令印，再次冲上前。
这一次，他不再用掌，而是将灵力凝聚于掌缘，化作一柄虚影长剑。剑未落下，剑意已压得地面血纹寸寸崩裂。
夜无殇举刀硬接。
刀剑相撞，灵力炸开，两人各自退开数步。叶尘右肩被刀气擦过，衣衫撕裂，皮肉翻卷。夜无殇右肩也渗出血来，正是此前被叶尘斩中的旧伤。
他们都受了伤，却谁都没有停手。
第三轮交锋，叶尘不再试探。
他将令印狠狠插入祭坛中央的裂缝，双手迅速结印，引动地脉中残存的阵法。原本属于“血渊障”的反噬之力，竟被他反向抽取，顺着令印涌入体内。
他的双眼瞬间泛起幽蓝光芒，那是上古灵识完全激活的标志。
“你敢动这阵？”夜无殇脸色微变。
“不是动。”叶尘抬起头，声音低沉却清晰，“是抢。”
话音未落，他腾空而起，掌中剑意暴涨，凝聚成九道旋转的残影剑轮，每一圈都带着地脉震动的节奏，轰然斩下。
夜无殇举刀格挡，却被连人带刀压得连退三步，脚下的石阶寸寸碎裂。他在第四步时终于稳住身形，可嘴角已溢出一丝血迹。
叶尘落地，剑轮未散，反而在掌心重新凝聚，光芒更盛。
“你刚才，没人能拦我杀你。”他一步步逼近，“现在，还是这句话吗？”
夜无殇抹去嘴角的血，忽然笑了。
“你对了一半。”他抬起刀，刀身上的黑气翻涌扭曲，如同活物般蠕动，“我不是拦不住你。”
他双目异光闪动，右眼灰白如雾，左眼漆黑如渊。
“我是等你，走到这一步。”
话音落下，他脚下的阵纹猛然亮起，不再是被动抽取地脉之力，而是主动引爆残阵。整座祭坛剧烈震动，血纹如活蛇般朝叶尘爬去。
叶尘迅速后撤，但已有三道血线缠上腿。他抬手欲斩，却发现那血线并非实体，而是极细的灵丝，竟能吸收他的灵力。
“阴煞锁魂丝？”他眉头一皱。
“你破了心魔引，破了幻阵，甚至看穿了我的旧伤。”夜无殇一步步逼近，刀尖拖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可你忘了——我站在这祭坛上，本就不靠本事。”
叶尘冷笑：“靠阵法？靠偷来的力量？也算本事？”
“不算。”夜无殇停下脚步，距他仅五步之遥，“但我靠的，是你永远猜不到的东西。”
他忽然抬手，将刀尖指向自己的心口。
叶尘瞳孔一缩。
下一瞬，夜无殇竟将刀刃刺入自己的胸膛！
没有鲜血喷涌，反而有一股黑红相间的雾气从伤口逸出，迅速缠绕刀身。那刀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欢呼。
“你疯了？”叶尘厉声喝道。
“疯？”夜无殇咳出一口黑血，却笑得更加放肆，“我只是……把命押上了。”
他拔出刀，伤口未合，黑雾缭绕全身。刀势再起时，已不只是灵力，而是混杂着魂魄燃烧的暴烈气息。
叶尘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
他迅速将令印插入地面，欲再次调动地脉之力。可这一次，令印只震颤片刻，便发出一声脆响——一道新的裂痕，自中央蔓延开来。
“它撑不住了。”夜无殇狞笑，“你也不行了。”
叶尘凝视着令印上的裂痕，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一战，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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