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炸开青光那会儿,叶尘的指尖还卡在石头缝里。
血顺着指头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刚刻完的三个字上——“换主攻”。字已经糊了,笔画被血浸开,边缘模糊,可他知道,够了。这三个字不是写给谁看的,是写给地听的,是写给那些还在拼死缠斗的同门听的。换主攻,不是退,不是逃,是把刀递到对的人手里。
剑光一起,七道影子从地底窜出,如银蛇破土,直扑黑影侧腰。空气被撕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布帛被无形巨手狠狠扯裂。那只手原本蓄势待发,掌心凝聚着足以碾碎元婴的黑气,却在剑光闪现的瞬间,猛地一松——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中了神经。
就是现在。
叶尘左手往地上一拍,断掉的指头蹭着粗糙的岩面,皮肉瞬间撕裂,露出森白的骨茬。疼?顾不上。他咬着牙,灵识顺着地脉疾驰而出——不是报信,不是求援,是点火。点燃埋在地底的那根引线,点燃所有热待的那一瞬。
东南边火雷还在炸,丹霞谷的雷一道接一道,像暴雨般砸进地底裂缝。地火被彻底激怒,岩浆翻涌,热浪冲。可真正的杀招,藏在西北。灵月阁的符早已贴上空间裂口,三张泛着银纹的符纸摆成三角阵,封死了所有退路。那不是普通的符,是用百年灵木、千年寒露、修士心头血画成的禁锢之阵,专为锁死这种非人之物。
首脑动了。
没跑,也没退。反而转身,黑袍一卷,掌心再次朝叶尘压下。空气骤然变稠,像是灌满了铅水,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耳朵开始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胸口闷得几乎要炸开,每跳一下,肋骨都跟着抽搐,仿佛有铁链在体内来回拉扯。
他没闭眼。
死死盯着那双藏在宽大袍袖里的手,盯着那双从不落地的脚。那双脚离地三寸,悬浮着,像是怕沾上这世间的尘土。识海深处,那缕上古灵识微弱地颤了下,像风中残烛,快灭了,但还亮着。他知道,这东西怕光。
不是怕亮,是怕那种从地间自然生出的正气之光。就像野鬼见不得晨阳,死尸避不开雷。这东西不是人,也不是魔,它是靠吞噬规则碎渣存活的怪物,能扭曲空间,能压制元婴,但它不敢直视“生”——不敢看草木破土,不敢听婴儿啼哭,更不敢面对那些由心而发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光。
叶尘咧嘴笑了,血从嘴角淌下来,顺着下巴滴落。
他故意散出一点灵识波动——不是算计,不是防御,而是伪装。伪装成灵识觉醒的前兆。那是最原始、最古老的灵识状态,像火山将喷未喷时的地动,微弱,却带着规则的气息,像是道的一缕呼吸。他知道,这怪物会忍不住。
它果然停了。
那只手,缓缓转过来,五指张开,像在嗅,又像在等。它知道这是陷阱,可它忍不住。道碎片对它来,就像糖对蚂蚁,明知有毒,也得舔一口。
叶尘就等这下。
猛地睁眼,喉咙挤出一个字:“光!”
不是吼,不是一个命令,就是一个字,轻得像刀划过布,却撕开了整片死寂。
同一秒,他用血为引,灵识强行牵引西北剑阵的正气,顺着地脉灌入石窟。那道青白光如雷霆炸裂,轰然劈下,直冲首脑脸门。光来得毫无征兆,像是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的晨曦,带着不容亵渎的威压。
黑影终于叫了,不是人声,也不是兽吼,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尖啸,像是空间本身在哀鸣。
左眼——如果那还能叫眼——猛地炸开,黑血如沥青般从裂缝中涌出,黏稠、腥臭。黑袍焦裂,边缘卷起,底下露出灰白的皮,像是死尸剥落的表皮。它第一次后退,脚尖终于触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像是某种禁忌被打破。
联盟立刻跟上。
清霄七道剑光瞬间合流,凝聚成一丈长的青虹,带着斩断山岳的气势,狠狠劈向它半边身子。丹霞火雷调转方向,三十六枚雷弧呈环形炸开,地火彻底暴走,岩层崩裂,熔岩喷涌。灵月符阵锁,三张符同时燃烧,化作金纹锁链,空间如玻璃般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首脑怒吼,半边身子瞬间化作黑雾,试图钻入地底逃遁。
叶尘不给它机会。
他撑着站起来,断指在地面划出最后一笔——清霄的断节符。三折,回锋,尾带钩。那是陆明渊教他的第一个符,专破灵流节奏,打乱对手的气机运转。画得歪歪扭扭,血混着灰,几乎看不出原形,可那一笔落下的瞬间,地脉轻轻一震,像是被唤醒的沉睡巨兽。
七道剑光瞬间合流,剑意穿透黑雾,直斩核心。
“嗤——”
光透过去,黑影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影子被钉在石壁上,焦黑一片。挣扎了一下,猛地沉入地缝,消失无踪。
祭坛炸了。
黑气如乱蛇飞舞,通道崩塌,石柱一根接一根倒下,尘土漫。联盟从四面八方冲进来,剑修踏碎残墙,丹修引火焚场,符修贴符封地。主峰旗子终于升起,黑布被风吹开,露出清霄、丹霞、灵月的标志——三宗联手,终破据点。
叶尘靠墙坐着,手指一松,断节符被灰烬掩埋。想喘,却喘不动。耳朵还在流血,视线发黑,眼前的世界像是隔着一层血雾。低头看手,指甲翻卷,血混着灰,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他还活着。
听见外头喊:“清霄剑派,占东区!”
“丹霞谷,清西区!”
“灵月阁,封顶!”
声音由近及远,像是从水底传来,模糊却清晰。想站,腿不听使唤。想话,嗓子像是被铁钳夹住,发不出声。可他知道,赢了。
不是他一个人赢的。
是清霄的剑,斩开了黑暗的缝隙;是丹霞的火,烧尽了腐朽的根基;是灵月的符,锁死了逃遁的路径。是药无尘教的震灵鼓,三声鼓响,唤醒沉睡的地脉;是陆明渊教的断节符,那一笔歪斜的钩,成了压垮敌饶最后一根稻草。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修士,用命换来了这一道光。
他闭了下眼。
再睁,盯着地上的血字。那三个字早已模糊,可他记得清楚——“换主攻”。不是“撤”,不是“救”,不是“退”,是“换主攻”。把主战场从东南调到西北,把杀招从火雷转为剑光,把胜负手,交到他手里。
忽然笑了。
嘴角又裂开,血顺着下巴流下,滴在膝盖上。
这时,外头脚步急促。
有人冲进来,铠甲带风,嗓音发抖:“叶尘!你还活着?!”
叶尘没抬头。
抬手,沾血的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朝西北。
那人一愣,顺着方向看去——
西北岩壁有条细缝,像是被剑气划开的,可边缘泛着暗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缓缓渗出。那光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存在,正一点点苏醒。
脸色变了:“这……”
叶尘手慢慢落下,搭在膝盖上。
剑还在手里。剑柄沾满血,湿滑,几乎握不住。可他还握着。
外面的喧嚣渐渐远去,有人在清点伤亡,有人在加固封印,有人在欢呼胜利。可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真正结束。
那道光,还在渗出。
而他,还得再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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