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刚碰上石门，幽蓝的光倏地一闪，像猫眼开合，亮了又灭。
可洞里的动静不对了。原本一慢一快地跳，像有规律的心搏，现在却像被人掐住喉咙，急促喘息，节奏全乱。
叶尘没动。
手指在剑脊上敲了三下。识海中的灵识悄然探出，顺着那滴血蔓延而去——不是看，是“听”：听门后气流的走向，听阵法运转的节拍，听地底深处藏着的那一口“呼吸”。
他声音压得极低：“这门不是封印。”
“是活的。”
药无尘瘫在地上，喘得像刚从滚水里捞出来：“活的？你别告诉我它还能跑？”
“是阵。”叶尘收回灵识，眉头没松，“吃人血的。刚才那滴血，等于喂了它一口食。”
苏璃手还在流血，袖角一抹，没吭声。但她眼神变了。
那一针扎下去，不是试探——她心里早有数。门后有人在等，等一个对的人。
叶尘抬手，剑鞘在地上划了个圈，灵气涌出，如雾般罩住三人。
他一把拽过苏璃手腕，另一只手扯起药无尘：“贴墙走，中间别踩。”
石门裂开一条缝，半尺宽，像嘴没合拢。
三人挤进去，脚刚落地，空气一沉，脚底石板微微颤动，踩上去像踩在巨兽的肋骨上。
洞比外面大得多，椭圆形，高近三丈。四壁全是符文，密密麻麻，像用蛇骨拼成的图腾。越往里，符文越深，颜色从灰白转为暗红，像是干涸的血渗进石头里。
正中一座石台，三丈见方。七根黑晶柱矗立，一人高，表面浮着蓝光，柱子里似有液体流动。柱子围成一圈，中央躺着一具干尸，皮包骨，水分被抽干，胸口却浮着一道金符，一起一伏，竟像在呼吸。
叶尘脚步一顿。
那符文的纹路，竟与他识海中的上古灵识隐隐相撞。
不是一模一样，却像同根而生，隔着岁月，指尖轻触。
脑子呜一响，眼前金光乱闪，耳中传来低语，听不清内容，只觉刺骨的冷，像冰锥扎进耳朵，又黏又滞，仿佛血糊住了喉咙。
“尘哥！”药无尘一把扶住他肩膀，“你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
叶尘摆手，指尖在剑脊上敲三下，节奏稳了，识海渐渐清明。
他盯着那具尸身，声音低沉：“这不是尸体，是容器。”
“容器？”苏璃皱眉。
“它在吸阴气。”叶尘指向柱子，“地图上的七个红点，就是七个阴气入口。阴气从各地涌来，经柱子提纯，灌进这具身体。再有半炷香时间，就成了。”
药无尘咽了口唾沫：“成啥？成仙？”
“成魔。”叶尘声音沉下去，“不是复活，是夺舍。有人想用这身子，装满邪力，造一个不在道之内的东西。”
苏璃忽然抬手，指向尸身的左手腕。
一道暗红烙印，扭曲却熟悉，看得人心口发紧。
“曼陀罗。”她声音很轻，“跟夜无殇袖口上的，一模一样。”
药无尘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这具身子是给他准备的？”
“不一定是他。”叶尘盯着金符，“也可能是他爹，或者……更老的东西。”
洞内的频率越来越急，七根柱子的蓝光开始同步闪烁，柱中液流加速，像血液在血管里奔涌。
干尸胸口的金符跳得更快，每动一下，整个洞穴就震一震。
药无尘抹了把汗，声音发抖：“现在跑，还来得及。”
“跑？”叶尘冷笑，“等它成形，玄域的阴气全被吸走。活人变行尸，死人爬起来咬人，你往哪躲？”
“可你要是现在动手，阵一炸，咱们仨都得化成灰！”药无尘急了，“你有没有想过，这阵是不是连着的？毁一个，其他六个全爆？”
叶尘没话。
他盯着那具尸身，识海中的灵识顺着七根柱子推演：阴气如何流转，符文如何运转，能量在哪汇聚……像拼一幅缺了角的图。
忽然，他懂了。
刚才血珠被吸进去时，频率曾停了一拍，才猛然加快。不是被唤醒，是“吃”得太急，噎了一下。
“这阵，靠活血启动。”他低声，“但它还没吃饱。现在毁它，能量不会炸，会倒流，回到七个入口。”
“那又怎样？”药无尘问。
“那就还有机会。”叶尘握紧剑柄，“它现在是‘吸’，不是‘爆’。只要在它完成转化前打断，它自己就会崩。”
苏璃看着他：“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叶尘盯着她，“不下手，是十成死。”
药无尘苦笑：“你这人，不怕死，就怕错过。”
叶尘没笑，目光扫过两人：“我主攻，破阵眼。苏璃，你用寒气封住七根柱子，断阴气。药无尘，准备好丹药，我一动手，立刻用‘凝煞丹’压反冲。”
“我只剩两颗。”药无尘咬牙，“而且……不一定压得住。”
“够了。”叶尘拔剑，剑尖指向石台中央，“只要拖三息，就够了。”
三人向前走。
每一步，脚底的震感越发明晰。那频率不再是心跳，而是古老的鼓点，敲在骨头上，敲在神识里。
药无尘手在抖，不是怕，是体内的丹毒被勾起，像无数细针在血管里爬。
苏璃指尖凝出寒气，没动。她在等叶尘的信号。
叶尘走到石台前五步，停。
七根柱子的蓝光连成一片，像七条毒蛇缠绕着那具干尸。
胸口金符亮得刺眼，每跳一下，空气就扭曲一次。
他抬剑，剑尖对准金符。
“动手。”
苏璃双手一扬，七道冰线激射而出，缠上柱子。冰层疯长，瞬间裹住柱体。蓝光一滞。
药无尘咬破指尖，将最后一颗凝煞丹拍入掌心，血雾腾起，丹药刹那化开。
叶尘的剑，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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