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愁剑尖那道黑线动了，如同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叶尘手心一紧，剑柄的纹路硌得指尖发麻。他尚未来得及收力，脚下猛然一震，整个池底剧烈晃动起来。
头顶的金光罩子从内部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迅速蔓延，碎光噼里啪啦坠落，砸在地上发出铁片相击的脆响。池水非但没有下泄，反而逆流而上，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化作一缕缕黑气，盘旋升腾。
“不对！”叶尘喉头一紧，识海中那股上古灵识骤然翻涌，如同嗅到血腥的野兽。他反手将断愁剑插入裂缝，试图稳住身形。可剑尖触地刹那，一股巨力顺剑而上，整条手臂仿佛被烧红的铁钎贯穿。
夜无殇闷哼一声，半截机械臂抽搐两下，断口喷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泛着幽蓝光芒的黑雾。他左手死死扣住右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核心……在重启……不是我干的！”
苏璃踉跄后退，手扶石壁，却摸到一手湿滑。低头一看，掌心满是暗红黏液。墙上渗出血珠，顺着纹路汇聚成一行歪斜的字——“以敌之手，启吾永生”。
药无尘甩出最后一个葫芦，灵力刚探出，黑气便缠绕而上，“咔嚓”一声，葫芦裂成两半。他啐出一口血沫，冷笑：“好手段，封印未破，倒先拿我们当引信点了。”
叶尘闭眼，灵识铺展，循着黑气溯源而上。这浊气并非然生成，而是被人牵引着回流，节奏分明。他轻叩三下剑柄，节律比心跳慢半拍，识海中浮现出池底影像——青铜纹路环环相扣，竟是一个倒置的聚灵阵。阵眼，正落在他们方才轰击之处。
“我们……补上了最后一道灵力。”他睁眼，声音冷如寒冰，“不是破封，是点火。”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塌陷。池底裂开巨口，一座青铜祭坛缓缓升起。锈迹斑驳，可黑气一绕，铭文骤亮，六个古字浮现——“永生计划·终阶”。
苏璃瞳孔骤缩，命运之瞳自动开启，银光扫过祭坛。刚触及表面，脑中如针扎般剧痛，眼前猛地闪出四人立于泉眼之上的画面：手按阵心，金光冲——那不是未来，而是早已刻定的场景，如同被人写进阵法中的剧本。
“假的！”她咬破舌尖，强行闭眼。可那影像已烙入脑海，连叶尘握剑的姿态、药无尘抛葫芦的弧线，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药无尘一把扶住她，从怀中摸出半块干饼，塞进她嘴里：“嚼，别咽，压住心火。”随即咬破手指，在她眉心画符。血迹刚落，便被黑气吞噬，化作灰烬。
叶尘凝视祭坛，忽而抬手，剑刃划过掌心，鲜血滴落阵纹。血未散开，反而逆向爬行，沿着铭文蜿蜒，似被某种存在牵引。他瞳孔一缩——着阵，认他的血。
识海轰然炸开，上古记忆碎片汹涌而入。百年前，有人埋下阵基，以秘法封禁，只待“四源共鸣”之日自动开启。四源——剑心、命瞳、丹火、机械之核，缺一不可。而他们，恰好集齐。
“从踏入簇那一刻起，每一步都被算准了。”他低声道，“心魔、倒计时、幻境……全是诱饵。真正的陷阱，是让我们以为自己赢了。”
夜无殇忽然闷哼，机械臂爆出一串火花，一段乱码不受控制地投射空中：“当四源共鸣，泉眼自开，容器归位，永生可期。”
叶尘一掌拍向他后颈，灵识切入，强行截断数据流。可就在断开瞬间，他看清了——机械纹路与祭坛底部的阵纹，完全一致。
“你不是被改造的。”他盯着夜无殇，“你是被制造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一刻。”
夜无殇面具下的脸微微抽动，冷笑：“所以我是钥匙？还是锁？”
“都是。”叶尘缓缓站直，断愁剑仍在轻颤，剑尖那缕黑气已爬至护手，“他们要的不是永生之泉，而是借我们的力量，将它从封印中唤醒。”
祭坛震颤加剧，黑气凝成丝线，缠上四人脚踝，向上攀爬。苏璃裙角开始腐烂，药无尘的葫芦接连炸裂，夜无殇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叶尘忽然抬手，将断愁剑横于颈前，剑刃贴喉。
“你干什么？！”药无尘怒吼。
“断灵源。”他声音平静无波，“我们四人，是最后一环。只要还有一人活着，这局就停不了。”
“你疯了？！”苏璃扑上前抓他手腕，却被一股劲道震开。
夜无殇却笑了，抬手让残臂上的幽蓝与黑气交织：“要死一起死，但得问清楚——谁布的局？”
叶尘指尖轻敲剑身，灵识逆着黑气直冲祭坛深处。刹那间，他看见了——百年前，一人立于祭坛之上，亲手镌刻阵纹。那人腰间挂着一块银牌，正面刻着一个“管”字，背面，是一把断剑。
他瞳孔猛然收缩。
断愁剑剧烈震颤，剑柄血纹与祭坛共鸣，整个空间开始扭曲。黑气退散，祭坛中央露出一块竖碑，碑上一行字，墨迹如新：
“欢迎回来，继承者。”
叶尘的剑尖，距喉咙仅剩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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