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数到“一”的瞬间，夜无殇掌心那团幽蓝电光骤然炸开，没有冲向石门，反而逆着符文的流向，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蓝光如藤蔓般缠住四人，猛地一拽，整个人被拖入尚未闭合的缝隙。叶尘只觉后颈一凉，仿佛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身体向前扑去，断愁剑在手中一转，剑柄磕在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裂缝在身后轰然闭合，震荡的余波将地面震出蛛网般的裂痕。四人滚落在一条倾斜的石道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混着腐草的气息。头顶上方，一道扭曲的光带缓缓旋转，仿佛星辰被撕碎后又胡乱拼接而成。
“走不动也得走。”叶尘撑地站起，手指无意识地轻叩剑柄，短促而规律，像在打节拍。他闭上眼，灵识如细网铺展而出，探向空气中那股异常的灵气——逆向旋转的螺旋，如同河水倒流上山。
药无尘啐出一口血沫，咧嘴笑了笑：“刚才那一震，差点把魂都抖散了。”他摸了摸腰间的葫芦，只剩两个还挂着，其余早就在乱流中丢失。
苏璃扶墙站稳，玉瓶微光一闪，随即熄灭。她未言语，可当目光扫向前方幽深的通道时，瞳孔微微一缩。
夜无殇落在最后，右臂的蓝光仍在，却不再狂乱闪烁，而是一明一暗，如同呼吸。他低头看向掌心，金属般的纹路边缘渗出血丝，转瞬间又被某种力量封住。“这地方……认得我。”他的声音沙哑，却不再挣扎。
叶尘睁眼，抬手指向斜上方一条隐没在雾中的岔路：“那边。灵气不是下沉，而是上升，三丈高。”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那路口笼罩着一层薄雾，雾中隐约显出一座拱门，门后透出金光，温暖如春日午后洒在窗台上的阳光。
“像家。”药无尘低声呢喃，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了半步。
叶尘突然抬手，一把扣住他手腕。力道不大，却让药无尘瞬间清醒。
“那光不照影。”叶尘盯着地面，“你往前走，影子却没动。”
众人一怔，低头看去——果然，金光照在地上，却没有影子，连轮廓都不存在。
“有形才有影。”叶尘松开手，声音低沉，“是假的。”
夜无殇冷笑一声，右臂蓝光一闪，电蛇劈入雾郑光穿透而去，石门未变，可雾气扭曲，浮现出另一幅画面：一位白发老者背对他们，站在丹炉前，药杵轻轻搅动，炉火将墙壁映得通红。
药无尘呼吸一滞，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师父……”他喃喃低语，脚下踉跄。
叶尘一掌拍在自己肩窝，剧痛令头脑骤然清明。他低吼：“灵识·溯真！”
灵识如波荡开，幻象“哗”地碎裂。
石门依旧，门后却不再是温暖屋舍，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池子。池水呈暗金色，缓缓起伏，如同呼吸。池中央浮着一根光柱，细看才知，那光芒是由无数被抽出的灵魂拧成的丝线，一圈圈缠绕，织成一张巨网。
池底堆满尸骨，有的挂着残破衣物，有的只剩半块玉佩。每一具尸骨胸口皆裂开，仿佛被某种东西从内掏空。
“永生？”叶尘冷笑，“这是养饶场子。”
苏璃脸色发白，玉瓶在手中发烫。她忽然想起寒潭那十年，冰下那种魂魄被抽离的寒意，与此刻如出一辙。
“它在等我们靠近。”叶尘盯着池面，“一碰，魂便化，活人进去，死。”
药无尘咬牙：“可万一……有解药呢？苏璃的毒，陆长老的伤，师父的仇——这些都有翻盘的可能？”
“你拿命换？”
“那就不试？”药无尘声音陡然拔高，“我们拼死进来，不就为了一线生机？现在你不能碰？”
“它不是泉。”叶尘指向池心光柱，“是封印，也是陷阱。它靠吞噬魂魄维持运转，一收一缩，如同呼吸。我们一旦触碰，就成了下一批养料。”
夜无殇一直沉默，此刻却缓缓向池边走去。右臂的纹路发烫，与光柱之间似有共鸣，隐隐呼应。
“这里面的能量……和我体内的核心一样。”他低声，“它在召唤我。”
“别过去！”苏璃急喊。
他停下脚步，未回头：“如果我能控制它呢？如果能将它化为刀呢？”
“你确定是你的念头？”叶尘冷声道，“还是它在引你？”
空气凝滞。
药无尘喘着粗气，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不管，我要取一滴水，至少试试能不能炼药。”
苏璃望着池面，声音轻如耳语：“如果……里面有解冰的办法呢？”
夜无殇右臂蓝光愈盛，指尖几乎触到池面。
叶尘突然拔剑，断愁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灵识一震，池底真相再度浮现——尸骨堆积，魂丝缠绕，光柱如蚕茧般缓缓旋转。
“看清楚。”他声音如铁，“它不怕打，就怕不动。可你一碰，就再也别想脱身。”
三人僵立原地。
药无尘的手缓缓松开。
苏璃闭眼，再睁时，眼中银光已逝。
夜无殇指尖停在池面上方半寸，蓝光与金光纠缠，却始终未触。
“它想我们碰。”叶尘收剑，目光扫过三人，“那我们偏不碰。”
金光依旧温暖，照在脸上，却再无人动心。
叶尘立于池边，手指再次轻叩剑柄，节奏未乱。他忽然察觉，池水的起伏并非无序——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一丝极细微的灵波，那频率，竟与他灵识中一段残缺记忆完全吻合。
他瞳孔骤缩。
这不是自然现象。
是信号。
像某种封印，在等待钥匙。
夜无殇猛然转头看向他。
叶尘未语，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仿佛在承接某种无形之物。
池水，骤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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