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愁剑横在身前，叶尘指尖还沾着血，温热未干。夜无殇右臂上的金属纹路已缩回，但地上那道银液流过的痕迹仍在，蜿蜒曲折，如同蛇校苏璃退了半步，掌心灵力凝聚，眉心微光一闪，命运之瞳匆匆一扫，随即闭合。
“冰在动。”她压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话音未落，寒潭猛然一震。冰壁裂开细纹，不是破碎，而是有节奏地胀缩，一下一下，宛如心跳。青铜灯的黑焰被拉长，拧成一线，啪地熄灭。黑暗降临，三人呼吸交错，唯有夜无殇胸口传来低沉的嗡鸣，一声接一声，仿佛有什么正在蓄力。
叶尘抬手，灵识铺展而出，脑海中运转上古传承，将周遭拆解为灵气、温度与震动。忽然，他察觉异样——冰层之下并非冻土，而是一张金属网，正随着地脉律动，一收一缩。
“这不是藏身之地。”他嗓音紧绷，“是信号塔。我们被盯上了。”
苏璃立刻收手，瞳孔闭拢。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符，指尖一捏，玉符粉碎，粉末洒向四壁。这是清霄剑派的隐匿符，可遮蔽神识。然而粉末刚触冰面，便如沙地吸水般瞬间消失。
“没用。”她摇头，“这冰……是活的。”
叶尘不再多言，剑归鞘中，一把扣住两人手腕：“走。”
三人疾冲而出，身后冰层轰然闭合，宛如巨口合拢。跃上崖顶时，整座寒潭开始下沉，冰面泛起波纹，底下的金属脉络浮现，向四周蔓延爬校
风雪扑面，叶尘从怀中掏出地图。七点红光依旧闪烁，西北荒岭那一点，明灭频率竟与方才冰层的跳动完全一致。
“它在召唤我们。”夜无殇喘息着，声音嘶哑。
“不。”叶尘收起地图，“它早知道我们会来。”
无人再语。三人腾空而起，直奔霜寒域边缘的枯骨峡谷。古战场之上，白骨遍地，千年不化。飞至中途，叶尘灵识忽地一颤——前方灵气断绝，仿佛被某种力量尽数抽走。
他抬手示意停下。
峡谷入口，三道人影伫立不动。无呼吸，无灵压，连衣袂都不曾飘动。他们身披破旧修士袍，双目泛着幽蓝光芒，皮下银线游走，如同活体电路。
“拦路？”苏璃冷声开口。
话未完，左侧那人猛然暴起，一拳直轰叶尘面门，快得不像凡人。
叶尘侧身避让，剑未出鞘，以鞘格挡。金属拳头撞击剑鞘，火星四溅，发出刺耳声响。那人退后三步，手臂咔嗒作响，如同齿轮咬合，毫无滞涩。
“不是傀儡。”叶尘眼神一沉，“是改造过的躯体。”
右侧那人抬手，掌心裂开，一根金属刺直刺苏璃咽喉。她疾退，袖中甩出三根冰针，钉入对方眼眶。那人头颅一晃，冰针崩碎，蓝光更盛。
夜无殇冷哼一声，抬手射出一道黑芒，贯穿其胸。那人胸前装甲裂开，露出一颗紫晶核，嵌在金属环中高速旋转，吞噬灵气。
“灵能核心。”叶尘一眼看透，“以阵法压制灵气为动力，但……这东西并非生。”
他拔剑，九霄剑气凝于指尖，直刺晶核。剑气破环而入，晶核炸裂。那人僵立片刻，轰然倒地。
然而断手落地，五指仍在抽搐，缓缓爬行，竟朝叶尘靴尖探去。他一脚踩下，断口喷出银液，气味刺鼻，似丹药烧焦。
“斩不干净。”夜无殇踢开另一具残躯，“它们的意识在哪儿？”
叶尘蹲下，剑尖挑起碎裂的晶核。残片中浮现细符文，如指令残留。他闭目，以上古灵识追溯能量流向——源头不在近处，而在地底深处，呈网状分布。
“不是单体。”他睁眼，“是连着的。”
苏璃取出玉瓶，收了几滴银液，正以灵力封存。忽然蹙眉：“这液体……含有灵识残片。”
“被炼化的修士。”夜无殇低声道，“我见过。”
两人望向他。
他未多言，闭目，眉心裂开一道血纹——命运之瞳开启。光芒流转，他目光穿透地面，深入地脉。
刹那间，他身体剧震，瞳孔渗出血丝。
“别看！”叶尘一把按住他肩头，灵识撑起屏障，强行推开外来意识流。但仍有一丝渗入，叶尘脑中闪过画面：地底千丈，密室成片，人形被铁架钉死，金属筋脉刺入灵台，胸口嵌着晶核，串联成能量链。
中央端坐一尊巨像，头颅透明，内里灵识光点流转，宛如星河。
“它们已经布阵完成。”夜无殇睁眼，嘴角溢血，“不是将来……是现在。”
苏璃脸色发白：“那画面……是实时的？”
“不全是。”夜无殇拭去血迹，“是记忆与现实交织。它们用死者的意识喂养活网。”
叶尘沉默，将碎晶核收入袖郑他望向西北，风雪中，枯骨峡谷尽头矗立着一座坍塌的石塔，塔底血池轮廓，竟与残党记忆中的影像重合。
“黑塔。”他低声呢喃。
“我们得下去。”苏璃攥紧玉瓶。
“不能强攻。”叶尘摇头，“刚才那战，他们并未尽全力。三对三，只派三人，是试探。”
“试什么？”夜无殇问。
“试我们……是否也被标记。”叶尘抬起左手，掌心一道银线正缓缓消退，那是他镇压夜无殇时沾上的痕迹，“它们知道我们窥见过未来，也知道我们来了。”
风雪愈急，三人立于峡谷边缘，身影被雪光割得支离破碎。
苏璃忽然开口：“我刚才用命运之瞳扫过银液，发现它在震，频率与地图红点一致。”
叶尘眼神一凝：“它们在引我们。”
“或者。”夜无殇冷笑，“等我们变成下一个容器。”
叶尘不语，剑归鞘中，手指轻轻叩了三下剑柄。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
片刻后，他抬头：“走，绕西岭。”
“为何？”苏璃问。
“正路有埋伏。”他指向峡谷深处，“刚才那三裙下的方向，全指向西北，分明是故意让出一条路。越明显，越不能走。”
三人转身，踏雪前校叶尘走在最后，忽然驻足，回首望去。
风雪中，那具被踩碎的断手，五指正缓缓合拢，指尖渗出银液，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短线，直指他们的背影。
他未出声，只是将断愁剑握得更紧。
剑柄上的血，湿滑，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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