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丝线刚钻进皮肉，耳边的耳语便骤然炸开——仿佛有人用针在脑仁里划火柴，烧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紧接着，一股铁锈味直冲喉咙，眼前一黑。
轻烟穿过青金光膜时，未起半点波澜，仿佛它本就是那层光的一部分。无声无息滑入叶尘后颈，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了衣领。
可那点暖意尚未传至心口，一股阴寒之气已顺着脊椎攀爬而上，直冲灵。他手指一紧，断愁剑“嗡”地一震，剑鸣撕裂空气，宛如布帛被生生扯开。那根红丝猛然一滞，如同被人扼住咽喉。
耳畔低语瞬间碎裂，化作几缕残烟，只余些许回音在颅骨中回荡。
“脏。”他压着嗓音，手不自觉抚上剑柄上的刻痕，呼吸缓缓沉下。
苏璃浮在一旁，指尖尚带血迹，眉心那点银光几近熄灭。她勉强掀开眼皮：“它……想进你脑子。”
夜无殇未应声，仅剩一根金线死死缠在光膜裂口，手背青筋暴起，仿佛随时会炸裂，脸色铁青紧绷。
叶尘闭目。识海中那道影子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道古符，形如筛网。他心念微动，剑意牵引着那红丝沿经脉深入。红丝甫一触符，猛然扭曲，炸成一群细虫影，张牙舞爪扑来。
影子不动，符文一转，虫影尽数被拦，残渣簌簌落下，沉入识海深处。唯有一缕最纯净的丝线被吸入影子胸口，点亮了它的眼。
那双眼睁开的刹那，额上符文微闪，浮现出细密裂纹，宛如古老罗盘上的刻度。
“滤完了。”叶尘睁眼，吐出一口黑气，“差点让人上了身。”
话音未落，体内灵力骤然暴冲，如同干涸河床突遇洪流。他闷哼一声，脸色涨红，经脉如沸水浇烫，刺啦作响。
“关卡松了。”他咬牙，“趁这股势冲上去，否则咱们三个都得炸在这。”
苏璃抬手，命运之瞳亮起银光，可刚成形便出现裂痕，整片视野被血色侵染。她咬紧牙关，神魂未复却强行支撑——呼吸间已带血腥。一缕魂气被抽出，散入乱流。眉心飘出一层薄光，轻轻覆在叶尘识海外，如同为滚烫的锅盖上压了一重镇。
金线轻颤，自动排成七星之阵。夜无殇嘴角溢血，声音低如咒语：“残魂为引，北斗……钉魂！”
“别死。”他冷面低语，“死在这儿，我白守这么多年。”
叶尘未应，心神沉入丹田。灵力奔涌，直冲识海关窍。那关如铁门紧闭，门后是无尽深渊，神识一旦外放，乱流便会将其撕碎。
他深吸一口气，断愁剑横于胸前，剑意凝成星河，自下而上，狠狠撞向铁门。
“开！”
咔——
不是外界声响，而是脑海中裂开一道缝隙。神识悄然逸出，在乱流中荡了半圈，勾回一道完整的剑影。
地为之一清。
他不再是元婴，真正踏进化神之境。灵力化液，神识成网，感知翻了十倍。乱流不再只是灰雾，而是由无数脉络交织而成的图景，宛如一张揉皱后又被缓缓摊开的古图。
“成了。”他吐出一口气，脸色却骤然发白。
识海剧震，那道影子睁眼，额上符文自行亮起，与乱流某处隐隐共鸣。一股新生能力烙入神魂——他竟能“听”到时空裂缝的震颤。
可这能力刚现，灵力便失控暴走，如千军万马在骨中奔腾，全身颤抖，几欲撑破皮肉。他手指一抽，几乎脱手。
“稳住！”苏璃厉声喝道，指尖微动，命运之瞳再度亮起，光芒却剧烈晃动，如同将断的电丝，在她眉心跳动。裂纹自瞳孔蔓延至眼角，整张脸仿佛即将崩裂。
叶尘立刻压制灵力，运转“九息归元法”如勒缰绳。每吸一口气，都似在拽回一匹狂马。呼吸渐渐平稳，手指在剑柄划过一道弧，心神也随之安定。
片刻后，灵力归顺，如河水入海，静静流淌。
他睁眼，目光锐利，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乱流。
灰雾中隐现脉络，宛若蛛网。某些区域气流扭曲剧烈，正酝酿风暴——若再迟一步，三人早已湮灭。
“往左三寸。”他低声，“有条稳流带。”
苏璃不问，立即挪移。夜无殇皱眉，却也跟上。
刚动，身后“啪”地一声炸裂，黑缝如刀划过，方才立足之地已不复存在。
“你……看见了？”苏璃声音微颤。
“不是看见。”叶尘摇头，“是‘腐到了。裂缝出现前半息，已有征兆。”
他抬手，断愁剑一划，剑脊浮现出一道活符，灵力如墨滴入水，缓缓扩散。乱流中开辟出一片静区，气流凝滞，三人稳稳站定。
“从前是随波逐流。”他站直身躯，黑袍鼓荡，眼神沉静，“现在，该我们落子了。”
苏璃望着他，忽然一笑：“你这眼神，和时候不一样了。”
“时候？”他挑眉。
“那时你总低着头，好像怕人多看一眼。”她轻声道，“现在……倒像是在，这下，我也能插一脚。”
夜无殇冷笑：“别得意，乱流未出，命还悬着。”
叶尘未答，抬手渡入一缕灵力至苏璃体内。她眉心裂纹稍敛，脸色渐缓。
“命是悬着。”他望着前方，“但握绳的人，得自己来。”
他迈步前行，断愁剑拖于身后，剑锷轻响，似低语应和。每踏一步，乱流便退却一寸。静区如舟，载着三人缓缓向前。
苏璃跟上，指尖轻搭他肩。夜无殇伫立片刻，终究也迈步前行，金线悄然收回袖郑
前方，一点微光在灰雾中闪烁，宛如雾中孤灯。
“那是什么？”苏璃问。
叶尘眯眼，时空感知微微震颤。他忽觉不对——那光的轨迹，竟与乱流走向相逆。
他正欲开口——
光骤然扭曲，化作人形。那影子启唇，声音仿佛自极远处飘来：“你终于……感知到了？”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遥远如边，又似从心底升起。那语调……竟与记忆深处某个声音，悄然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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