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站在议事厅外的石阶上，手指一下下轻敲掌心，以三下为一组，节奏丝毫不乱。林执事被带往复核室时，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如同冰刀一般。叶尘站着没动，默默把这眼神记在了心里。制度刚建立，有人感到难受，有人忍不住发火，还有人琢磨着如何绕开它。
他扭头对旁边的传令弟子：“去把陈副使找来，就我要查边境频段这三内所有的异常波动。”
过了半个时辰，陈副使急急忙忙跑来了，手里捧着一块黑色玉简。这玉简表面布满裂纹，如同蜘蛛网一般，手指轻轻一碰，寒气便直往骨头里钻。
“这是从幽影域边缘的废弃中继器里挖出来的。”陈副使压低声音道，“本来系统升级时应该统一销毁，结果监察组给漏掉了。我们一开始也没在意，昨晚它突然传出一段加密信号，只响了七秒，就又没了。”
叶尘接过玉简，灵识刚探进去，上古灵识传承便轻轻抖动了一下。他闭上眼片刻，脑海中出现一道扭曲的波形，正是血色曼陀罗的频率波动，和夜无殇袖口绣纹的灵力共振完全一样。
“三前，有人用战傀残骸作为节点，发出了这个信号。”叶尘睁开眼道，“这不是试探，而是联络。”
陈副使脸色一变：“是旧部吗？不是裂隙一战后，残党都被清光了吗？”
“清的只是明面上的。”叶尘把玉简翻过来，裂纹在太阳下泛着暗红色，“有人想翻盘，暗线就断不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联络了谁？”
他没等回答，马上命令道：“调出最近十边境药市所有灵材交易记录，像聚灵草、寒髓铁、炎心砂这些炼丹炼器的高级材料，看看有没有异常采购。”
陈副使领命离去。
叶尘往后院走去，药无尘正蹲在药圃边，拿着竹筷戳着一株刚种下的赤阳花，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
“别装了。”叶尘站在他身后道，“我让你查的事，你早就动手脚了吧？”
药无尘肩膀抖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哟，你这灵识传承，是不是连我昨晚偷喝的酒都知道了？”
“你前去北境药市，买了三斤聚灵草，是给老友续命。”叶尘蹲下身子，与他对视着，“可那家铺子的账本，昨被烧了。”
药无尘咧嘴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我是炼丹的，总得有点门路。你得没错，最近北境、西荒、南岭药市，都在争抢同一种材料，不是用来炼丹，而是用来布阵。”
“战阵？”
“比战阵还要厉害。”药无尘收起笑容，“是灵识遮蔽阵，能躲开常规探查，让通讯悄无声息地进行，没有特殊手段根本发现不了。”
叶尘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我去见苏璃。”
苏璃在静室里盘着腿坐着，面前飘着一串灵光数字。她眼睛微闭，睫毛动了动，数据瞳孔正快速解析各地传来的信号碎片。
“你来了。”她没睁眼，“刚才那信号，我比对过了。它经过的中继节点编号，和第128章裂隙里守序者战傀残骸一样。”
叶尘皱起眉头：“他们用死傀儡重建通讯网？”
“不止是重建。”苏璃睁开眼，瞳孔闪过一丝银光，很快又恢复正常，“是复活。有人给残骸注入新灵核，手法像是夜无殇当年的噬魂炼。”
药无尘站在门口，脸都吓白了：“那不是禁术吗？用活人精魄炼傀儡，连痛觉都没有，只知道杀人。”
苏璃没有话，手指微微颤抖着。
药无尘走近她，声问道：“又疼了？”
她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数据太多，瞳孔有点受不了，还能撑得住。”
叶尘盯着她，没有吭声。他知道她没实话，每次数据瞳孔超载，她的经脉就像被针扎一样，但她从不喊停。
“接下来怎么办？”药无尘问道。
叶尘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片，半寸长，如同种子一般，表面布满金色纹路，这是维度之种的碎片，是他上次裂隙之战带出的唯一东西。
他把碎片放在掌心，灵识慢慢输入进去。
一瞬间，空气中泛起一圈波纹，好像有看不见的线被拨动了。上古灵识传承跟着共鸣，开始反向推算被屏蔽的通讯路径。
画面在叶尘脑海中浮现：三个地方，相隔几万里，却同时收到加密信号。
一个是灵幻域废城，以前是上古幻阵遗址，如今已无人烟； 一个是霜寒域冰窟，万年寒冰下掩埋着被封印的祭坛； 最后一个是炎焚域火山口，岩浆翻滚，热气逼人，却有个石台稳稳地立在那里。
“三个交汇点。”叶尘睁开眼，“这不是随便选的。它们组成一个隐秘三角阵，连起来就能打开跨域通讯主道。”
药无尘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是串联，而是结盟。”
苏璃点零头：“而且初步接触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定盟约、分资源、定计划。”
“我们还有多久时间？”药无尘问道。
“不知道。”叶尘把维度之种碎片放回玉瓶，发现裂了一条新缝，一滴淡金色液体慢慢滴到瓶底，轻轻响了一声。
他没有动，手指都泛白了。
苏璃看着那滴液体，突然道：“这东西在回应什么。”
“不是回应，是预警。”叶尘声道。
药无尘挠了挠头，把葫芦往腰上一挂：“那还等什么，直接去端了那几个窝点。”
“不校”叶尘摇了摇头，“他们敢用战傀残骸作为节点，就不怕被发现。现在去，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等他们结盟好了来打我们？”
“不。”叶尘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加固的防御阵，“他们想藏着，我们就把暗处照亮。从今起，边境频段全部监控起来，一点灵力波动都要记录下来。”
苏璃点零头：“我把数据瞳孔连到主控阵盘，实时监控。”
“你现在状态不好，不能长时间开启。”叶尘看了她一眼，“我来进行推演，你关键时候帮忙。”
药无尘哼了一声：“你当自己是铁打的？灵识推演十分费神，上次你三没睡，差点把命丢了。”
“这次不一样。”叶尘收好玉瓶，“我有上古灵识传承，能分担压力。而且，这次我们不会被动挨打。他们秘密结盟，我们要让他们知道，秘密靠不住。”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药无尘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行，我再去药市逛逛，看看谁狂买寒髓铁，顺便打听打听，谁家祖坟冒烟。”
苏璃笑了一下，又皱起眉头，抬手按住眼角。
叶尘看在眼里，没有话，悄悄把一颗养神魂的丹药推到她手边。
越来越黑，静室里的光阵还亮着。
叶尘坐在桌前，手指又敲着桌面，三下一组，节奏依旧不变。上古灵识在身体里慢慢运转着，把残缺信号拼起来、还原、推算。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推算到最后，他看到一个不该有的信号源，不在三个交汇点里，却和所有节点都有点共鸣。
那频率很弱，却有点熟悉。
就像当年苏璃被带走那晚，玄阴宗传讯塔发出的信号。
他眼睛一缩。
这时，苏璃猛地睁开眼，数据瞳孔银光一闪，接着猛地收缩，她晃了一下，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
药无尘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她喘着气，声音颤抖着：“我刚才看到一个编号，守序者 - 07，可这战傀十二年前我就毁了。”
叶尘慢慢抬起头，盯着她。
“它不该存在。”
药无尘瞪大了眼睛：“可它出现了。”
叶尘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远处防御阵闪着微光。
他手指又抬起来，轻轻敲了三下窗户。
节奏没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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