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刺进掌心的那一刻，叶尘的指尖猛地抽搐了一下。那从石碑射出的光柱，径直钻进骨头缝，顺着经脉往识海里攀爬。他紧咬着牙，一声不吭，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两下。
上古灵识在识海里翻腾，好似被打乱了节奏。它不再被动回应，而是主动震荡起来，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与石碑的符文频率隐隐形成对冲。叶尘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在剑柄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他思考时的老习惯。
“嗡——”
石碑底部的光纹突然一顿，接着，一道微弱的波动从碑体内部传出，扫过三人。苏璃晃了一步，药无尘手里的葫芦差点掉在地上。
药无尘低头盯着葫芦，那墨绿色的药液正冒着细密的气泡，道：“管理局旧系统里的‘紧急通报’才会引发这种共振，这是传讯残留吗？”
苏璃扶着墙，瞳孔中的蓝光闪烁得飞快，道：“不是残留，是实时信号。联盟中枢正在广播一级警报，关键词是‘内乱’‘设施损毁’‘夜无殇旧部反扑’。”
叶尘猛地睁眼。光束还锁着他，可符文环开始出现裂纹。他借着灵识的震荡频率，一点点撕扯禁锢之力，就像用指甲抠开生锈的锁链。
“他们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他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我们不在。”
“不是选的。”药无尘冷笑一声，“有人通知他们的。”
话刚完，石碑上的符文突然扭曲，最后一行字消失了，换成四个血红色的古篆——“血引已启”。
叶尘猛地发力，灵识像刀一样劈开最后一道束缚。他整个人被弹开三步，掌心的伤口裂开，血滴在黑曜石地上，发出“嗤”的轻响，就像烧红的铁掉进冷水里。
“走。”他抹了把血，转身就往通道跑去，“再留一秒，联盟就得炸了。”
药无尘一把抓起地上的药篓，顺手把那截水晶蝎尾针塞进最深的暗袋。苏璃最后回头看了看眼球形石室，墙上的符号一格格暗下去，好像整座遗迹在闭眼。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凶险多了。
台阶上的护罩重新启动，屏率混乱不堪。叶尘不等间隙了，一剑劈在第七级凹槽，剑气裹着灵识直透核心。护罩炸开的瞬间，三人差点滚下山崖。
荒原的灰雾比三前浓了许多，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腥味。药无尘从葫芦里倒出一把灰粉撒向四周，金甲虫群立刻散开探路。
药无尘皱着眉：“不对劲，这些雾……好像有灵性，会绕着人走。”
苏璃闭眼感应道：“不是雾的问题，是地面。地脉被人改道了，灵气流向全乱套了。”
叶尘没话，掌心的伤口热得厉害，就像揣了块烧红的炭。他感觉到，那股牵引力变了方向，不再指向遗迹，而是朝着联盟主城。
“有人在动根基。”他声音低沉，“不只是闹事，是要把联媚阵眼掀了。”
三人加快速度赶路。路上遇到两波变异妖兽，动作比之前更整齐，像是被什么统一操控着。药无尘甩出两枚药弹，绿烟炸开，兽群立刻抽搐倒地，眼珠爆裂。
药无尘踢开一头尸体：“被人远程下了指令，这手法……是影阁的‘傀心术’。”
“那就明。”苏璃轻声接着，“带头的不是角色。”
赶到联盟外城时，已经全黑了。
城墙上本该亮着的灵灯，大半都灭了，几处高塔冒着黑烟。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地面微微颤抖。守卫弟子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聚在一起，有人骂骂咧咧，有人不吭声，还有人在一旁看着。
“分裂了。”叶尘站在高坡上，目光扫过人群，“一半人在抵抗，一半人在观望。”
药无尘咧嘴一笑：“这种时候，就得有人站出来当‘恶人’。”
他们从侧门进去。主殿前的广场上，一群弟子围着一名执事模样的人吵闹。
“凭啥听你们调令？现在谁还信中枢系统？” “资源库被炸了三座，你们也不解释一下！” “我大哥在守卫队，到现在生死不明！”
执事脸色铁青：“联盟有规——”
“规矩？”一人冷笑一声，“夜无殇的人混进来搞破坏，你们现在才发现？早干嘛去了！”
叶尘慢慢走下台阶，脚步声不重，但人群像被刀切开一样，自动让出一条道。
他没穿玄袍，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还沾着荒原的泥。
“我走了三。”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回来时，看见东区炼器坊塌了，西区灵池干了，北门守阵裂了三道缝。”
没人话。
“你们中枢不作为。”他接着，“那我问你们——是谁在爆炸前一刻，偷偷往资源库里塞爆灵符？是谁在守卫换岗时，故意延迟传令玉简？又是谁，现在站在这里喊‘查真相’，袖口还沾着引火粉？”
人群安静下来。
叶尘目光落在最后那人身上。那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暗红色的曼陀罗刺青。
“影阁旧印。”药无尘慢悠悠地，“还是三年前夜无殇亲自定的款。”
那人猛地转身想跑，被苏璃一指点中后颈。她没用数据瞳孔，就凭手感封了穴道。
“现在。”叶尘环顾四周，“还有人觉得，这场乱子是联盟自己造成的吗？”
一名老弟子上前，抱拳：“叶师兄，我们不是不信你。可伤亡太大，人心乱了。”
“我懂。”叶尘点点头，“乱了，就重新立规矩。”
他抬手，掌心伤口朝上：“从现在起，所有参与破坏的，抓到一个，废一个修为。包庇的，同罪。散播谣言动摇军心的，逐出联盟。”
“那……无辜受牵连的呢？”有人声问。
叶尘看向药无尘。
药无尘从葫芦里倒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放在掌心：“这是‘澄心丸’，吃下去，要是你没参与叛乱，丹气会变成暖流；要是参与了，它会烧穿五脏。”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是有点狠。”药无尘耸耸肩，“但总比冤枉好人强。”
接下来三个时辰，叶尘亲自在审讯堂坐镇。
他不再靠灵识直接读心，太耗神，还容易出错。他用最笨的办法：对供词、查行踪、验残留灵力。每抓到一个，都当场公布证据。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破口大骂，也有人一直不话。
直到凌晨，骚乱基本平息。
最后一间审讯室里，叶尘盯着一名年轻弟子。对方衣服完整，神情平静，但袖口内侧有一道极细的符文灰痕。
“你不是影阁的人。”叶尘，“你是被收买的。”
弟子不回答。
“你妹妹在医馆养病，三前突然好了，对吧？”叶尘轻轻敲着桌面，“药费全免，还送了一瓶‘凝神露’。那药里，加了控神散。”
弟子手指抖了一下。
“我可以放过你。”叶尘站起来，“但你得告诉我，是谁让你在传讯塔里动手脚的。”
弟子刚要张嘴话——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守卫冲进来：“叶师兄！南区地脉……自己动了！灵压在升高，快撑不住了！”
叶尘猛地转身，掌心伤口又开始流血。
他望向南方，那里本该是联媚灵脉中枢。
可此刻，整片空泛起暗紫色的光，就像一块溃烂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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