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史莱克学院的宿舍楼裹进一片静谧里。晚风带着夏末的微凉,掠过屋顶的青瓦,卷走白日残留的喧闹,只余下学员们均匀的鼾声,断断续续从窗缝里飘出,混着墙角虫鸣,衬得这深夜愈发安宁。
季星辰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身边,戴沐白搂着朱竹清睡得深沉,嘴角还挂着几分酣畅的笑意,许是梦里还在和人较量;
马红俊蜷着身子,凤凰翼收敛成细碎的光粒,偶尔翻个身,嘴里嘟囔着烤兽肉和香肠;
唐三靠在床头,指尖还轻轻握着三叉戟的柄,眉眼温和,即便在睡梦中,也透着几分沉稳的守护之意;
奥斯卡怀里抱着半根没吃完的香肠,睡得一脸满足,时不时砸砸嘴。
他生怕吵醒众人,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脚踝处还残留着白日较量时的淡淡酸胀——那是被唐三的无定风波束缚后留下的痕迹,却半点不疼,反倒透着伙伴间独有的暖意。
指尖轻轻拂过枕头旁的墨色琉璃墨镜,镜片上还沾着白日广场上的细碎光粒,恍惚间,又想起方才和伙伴们嬉闹、被唐三“拿捏”、被独孤博追着吐槽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可这笑意转瞬便被眼底的落寞取代,像被晚风揉碎的星光,转瞬即逝。
心翼翼地推开宿舍的窗,晚风瞬间涌了进来,吹乱他额前的碎发,带着草木的清香。
季星辰纵身一跃,身形轻盈如惊鸿,脚尖在窗沿轻轻一点,便稳稳落在了宿舍楼的屋顶上。
青瓦微凉,贴着他的脚掌,驱散了些许心底的燥热。他缓缓坐下,双腿垂在屋檐下,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漫星河。
夜幕辽阔,星辰璀璨,银河如一条银色的丝带,横跨际,那些细碎的星光,像极帘年光帝宗后山的萤火,也像极了父母离世时,周身消散的光帝之力。
他望着最亮的那两颗星,指尖不自觉攥紧,指节微微泛白,颈间刻着“辰”字的玉佩贴着肌肤,冰凉的触感顺着经脉蔓延开来,勾起心底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与思念——那是母亲苏婉儿在他幼时亲手系在他颈间的,是他与父母、与光帝宗唯一的羁绊。
这些日子,忙着为父亲重塑肉身、与伙伴们并肩备战、完成光守神传承,他几乎没有片刻空闲,去好好回想过往,去好好倾诉那些藏在心底的苦楚。
可此刻,深夜的寂静褪去了所有的喧嚣与伪装,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画面,那些孤独、绝望、温暖与坚定,如同潮水般,缓缓漫上心头。
“还不睡觉,在想什么呢,儿子。”
一道低沉而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没有丝毫突兀,像晚风拂过耳畔,带着熟悉的暖意与愧疚。
季星辰浑身一僵,指尖的力道骤然收紧,眼眶瞬间泛起酸涩,他缓缓转头,只见不知何时,季无烬与苏婉儿已站在他的身后。
季无烬身着一身淡金色的便服,周身没有刻意释放光帝之力,却依旧透着沉稳的气场,眉宇间与季星辰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还有一丝刚重塑肉身尚未完全褪去的虚弱,眼底满是宠溺与心疼。
苏婉儿站在他身侧,一身淡绿色的衣裙,长发轻柔地披在肩头,神银草的淡淡光晕萦绕在周身,温柔得不像话,她望着季星辰的眼神,像盛满了星光,有心疼,有愧疚,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指尖微微颤抖,似是想触碰他,却又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不等季星辰开口,季无烬便缓缓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伸手轻轻将他揽入怀郑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父亲独有的气息,手掌轻轻拍着季星辰的后背,力道轻柔,像是在安抚当年那个受了委屈就躲在他怀里哭的不点,声音低沉而哽咽:“星辰,这些年,苦了你了。爹知道,你一个人扛了太多,那些不敢的委屈,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那些独自面对的凶险,都跟爹,好不好?”
苏婉儿也在一旁坐下,伸手轻轻握住季星辰冰凉的手,她的指尖温润,带着神银草的生机,一点点驱散他指尖的寒意,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底含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星辰,娘在,爹也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把所有的一切,都跟我们。”
被父母这般温柔地抱着、握着,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季星辰积压了十几年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青瓦上,晕开的湿痕。
他没有放声大哭,只是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将那些年独自走过的路,一一诉。
“在你推我进传送门后,”季星辰顿了顿,泪水模糊了视线,过往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般狼狈,那般绝望,“我被传送阵的力量甩出去,重重摔在荒野里,身上的衣服被划破,浑身是伤,连鞋子都丢了,赤着脚踩在满是石子和荆棘的地上,疼得我直发抖。可是我不敢停下,我拼了命的往前跑,我怕我死了就没人帮你们报仇了... ...”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指尖冰凉,语气里满是无助:“荒野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我只能啃路边的野果,喝溪里的冷水,那些野果又酸又涩,有的还带着毒,我吃了之后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只能蜷缩在山洞里,看着洞口的风雨,一遍遍地喊爹娘,可没有人回应我。脚底的伤口被石子磨破,又被雨水泡得发炎化脓,疼得我连路都走不了,只能靠着山洞里的干草取暖,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以为,我就要死在那片荒野里了,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再也报不了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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